「度」與「渡」之異同―

《史記·列傳》裡的「度」與「渡」（一）

一、概要

  《史記·列傳》七十篇記述的是歷史上各類人物的表現與社會的種種樣貌，所謂「扶義倜儻，不令己失時，立功名於天下，作七十列傳」是也。大都以描寫人物的生平為主，年代先後為副，這就是紀傳體的寫法，也成為其後史書沿襲的基本記述方式。趙翼在《廿二史劄記》裡說：「本紀以序帝王，世家以記侯國 ，十表以繫時事，八書以詳制度，列傳以誌人物，然後一代君臣政事賢否得失，總彙於一編之中」，其言雖然精要，但是也只說明常態，而「列傳」裡卻有「春秋筆法」，使〈吳王濞列傳〉與〈淮南衡山列傳〉成為例外：漢代子孫世襲的王侯貴族事蹟本該列於「世家」，而吳王劉濞是劉邦之侄，其父劉仲為劉邦之之兄，154B.C.漢景帝採用晁錯建議削奪王國封地，劉濞以誅晁錯為名，聯合楚、趙等七國舉兵叛亂，史稱「七國之亂」，後兵敗逃至東越被殺，本是西漢宗室的諸侯王，應該列於「世家」，卻列屬第四十六篇〈吳王濞列傳〉；還有淮南厲王劉長、淮南王劉安、衡山王劉賜，劉長是劉邦的少子、漢惠帝劉盈、漢文帝劉恒的異母弟，於196B.C.被封為淮南王，174B.C.圖謀叛亂事泄被拘，謫徙蜀郡嚴道邛郵途中絕食而死，諡號厲王；劉安是淮南王劉長之子，漢高祖劉邦之孫，於漢文帝十六年（164B.C.）被繼立為淮南王，但是謀反之心不絕，屢次都欲叛漢，終因伍被自行到漢吏處自首並交代與劉安密謀詳情，元狩元年（122B.C.）十一月自殺身亡；劉賜是劉邦之孫，淮南厲王劉長第三子，漢景帝時改封為衡山王，漢武帝時與其兄淮南王劉安約定謀反，因為家族內部不和事發後自殺；這三人也都是西漢初年諸侯王，卻因謀反被貶謫做第五十八篇〈淮南衡山列傳〉。

   七十篇列傳中記載先秦人物的有二十九篇，分別是：〈伯夷叔齊列傳〉、〈管晏列傳〉、〈老子韓非列傳〉、〈司馬穰苴列傳〉、〈孫子吳起列傳〉、〈伍子胥列傳〉、〈仲尼弟子列傳〉、〈商君列傳〉、〈蘇秦列傳〉、〈張儀列傳〉、〈樗里子甘茂列傳〉、〈穰侯列傳〉、〈白起王翦列傳〉、〈孟子荀卿列傳〉、〈孟嘗君列傳〉、〈平原君虞卿列傳〉、〈魏公子列傳〉、〈春申君列傳〉、〈范雎蔡澤列傳〉、〈樂毅列傳〉、〈廉頗藺相如列傳〉、〈田單列傳〉、〈魯仲連鄒陽列傳〉、〈呂不韋列傳〉、〈刺客列傳〉、〈李斯列傳〉、〈蒙恬列傳〉、〈循吏列傳〉、〈滑稽列傳〉；記載秦末起義、楚漢之爭、高祖興起至漢武帝人物的有三十二篇，分別是：〈張耳陳餘列傳〉、〈魏豹彭越列傳〉、〈黥布列傳〉、〈淮陰侯列傳〉、〈韓信盧綰列傳〉、〈田儋列傳〉、〈樊酈滕灌列傳〉、〈張丞相列傳〉、〈酈生陸賈列傳〉、〈傅靳蒯成列傳〉、〈劉敬叔孫通列傳〉、〈季布欒布列傳〉、〈袁盎鼂錯列傳〉、〈張釋之馮唐列傳〉、〈萬石張叔列傳〉、〈吳王濞列傳〉、〈魏其武安侯列傳〉、〈韓長孺列傳〉、〈李將軍列傳〉、〈衛將軍驃騎列傳〉、〈平津侯主父列傳〉、〈朝鮮列傳〉、〈西南夷列傳〉、〈司馬相如列傳〉、〈淮南衡山列傳〉、〈汲鄭列傳〉、〈儒林列傳〉、〈酷吏列傳〉、〈大宛列傳〉、〈遊俠列傳〉、〈佞幸列傳〉、〈日者列傳〉；因為有些篇是屬於合傳，所以有九篇跨越時代：〈屈原賈生列傳〉記載戰國時期詩人屈原與西漢初期文學家賈誼、〈扁鵲倉公列傳〉記載戰國時代名醫扁鵲與漢文帝名醫倉公淳于意、〈匈奴列傳〉是記述匈奴與中原國家關係的傳文，雖以漢朝的關係為主，但是開篇第一段就記述匈奴的歷史演變及與中原國家的歷史關係以及他們的民族風俗、社會組織形態，不限於先秦或漢興之後、〈南越列傳〉記載秦朝南海龍川令南越王趙佗及其後人文王趙胡明王趙嬰齊趙建德蒼梧王趙光，也不限於先秦或漢興之後、〈東越列傳〉記載戰國末期至西漢初期在位的閩越王騶無諸及西漢時期諸侯國東甌國國君東海王騶搖、〈龜策列傳〉是卜筮活動的類傳，從《禮記·曲禮上》「龜為卜，策為筮」說到「三王不同龜，四夷各異卜，然各以決吉凶」，又記錄宋元王與衛平的對話及褚少孫從太卜官聽來有關龜策占卜的事情，無法分辨朝代、〈貨殖列傳〉是專門記敘從事「貨殖」活動的傑出人物的類傳，〈太史公自序〉涵蓋了家世敘述，《論六家要指》的解讀，江淮地區的遊歷經歷，繼承父志的遺訓，與壺遂的對話，憤而著書的心路歷程，以及包含130篇文章引言，標題及編排次序的總結；這些都是貫穿先秦與漢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