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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城市★她〈三〉
2025/11/07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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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隨姊姊們住在靠近機場的舊公寓頂樓加蓋,簡陋卻也豪華。
從露台往南看是高聳矗立的101大樓,另一邊則是借景五指山系的美麗華摩天輪,據說這樣的景色在這座城市,價值連城。然她喜歡的是頂樓種植的花花草草,帶來奼紫嫣紅的好心情,對於半途攔截星空的巨大建築物,看在眼底總有股莫名的違和感,或許是自己還不懂得欣賞這座城市的美麗吧。

她想起前幾日和姊的對話──關於弄丟的夢想。夢想為什麼會弄丟呢?它長了腳自己跑了嗎?是夢想的主人走著走著岔了心把它搞丟了嗎?那麼,走丟的究竟是夢想,或其實是夢想的主人呢?
女孩百思不解。
睡前,她像兒時一樣鑽進姊的被裡,捱著溫熱的身軀問:
「妳想找回的夢想是什麼?」
「還記得我給妳的那本法國插畫家的繪本嗎?」
女孩點頭。
「我的夢想,就是讓更多人可以看到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麗繪本……」
姊瞇著眼,露出幸福的笑容。
「那麼好的夢想,為什麼說丟掉了呢?」
「我到台北也好多年了,現實生活總有不盡人意的地方,有悲傷、有挫折,會失望、會沮喪,談不到版權的挫敗感也吃了好幾回……也許我曾經有過放棄的念頭吧!」
「我一直以為有夢想的人,即使再疲倦,眼神還是會閃閃發亮……」
女孩自詡有雙能看穿一切的清澈眼眸。

姊注視著面前的天真好一會兒,微笑地問:「妹,妳覺得人眼看到的準確,還是相機反映真實?」
「也許相機能夠捕捉更多的細節?」女孩不確定。
「如果是台LOMO相機呢?」
姊從身旁的架上拿起她的寶貝相機,溫柔撫摸。
女孩猶豫了。雖然她挺愛LOMO相機所呈現的樣貌和色彩,但並不能說是真實。
「這個世界,每個人所看到的世界,也許都在無意間透過了某種鏡頭或濾鏡……」
「意思是,我也許在不自覺中戴上了色片看這個世界?」
「想體會真實,也許該換另一種方式。」姊語重心長地說。

眼前隨風搖曳的藍色小花開得正盛,枝條細長、氣質飄逸,女孩歪著頭,傻笑起來。自己的確不該只憑恃雙眼,應該試著換另一種方式去領略這座城市。

「對了,誰會知道這夢幻的藍色小花叫什麼名字呢?」

女孩記起轉角不遠處似乎有間花店,她用手機拍了張照,拿起背包蹦跳下樓。

「早安。」
年輕的老闆拿著灑水器,正為門前鮮嫩的當季花卉妝點清新,看到女孩跑了過來,露出親切的笑容招呼。
「可以幫我看看這是什麼花嗎?」還沒來得及害羞扭捏便迎來這樣和煦的笑容,女孩心花怒放地遞出手機。
「這是藍雪花。」
花店老闆看了眼手機上的照片,不假思索回答。「長得真好!」
「哇,你好像植物百科全書喔!」女孩對花店老闆秒速搜尋的能力欽佩不已。
「還差得遠呢,」花店老闆謙虛地說,「剛好是我很喜歡的花。」

女孩注視著花店老闆好一會兒,「你的夢想是什麼?」
被突如其來這麼一問,年輕老闆愣了下,搔搔鬢邊的髮,「應該是每天能和自己喜愛的花草相伴吧。」
「那為什麼不找塊地,種滿自己喜歡的花花草草呢?」
「分享是件快樂的事。這城市的人們不也因為這美麗的一隅有了好心情嗎?」

女孩感覺內心某一點被觸動了,但一時間也想不出為什麼,她了解似的點點頭,和花店老闆道謝後,繼續沿著街道前進。

舒爽微涼的風徐徐吹送,咖啡香伴隨著烤鬆餅的奶甜氣撲鼻而來,女孩這才察覺自己有些餓了。
循著香氣的來源來到街角的咖啡廳,站在粉色系宛如童話世界的招牌布置前,女孩覺得自己彷彿誤闖了魔法森林,喚醒沉睡在體內、紮著馬尾的六歲小女孩。「快進去看看吧!」耳邊傳來童稚的嗓音催促她向前。

走進咖啡店,她一眼相中了鄰庭院的角落位置,前一位客人似乎剛離去,未收拾的桌面上,散置了幾張用藍色原子筆畫上圖案的紙巾。她拿起其中一張,上頭的插畫如此熟悉──那是從前小哥哥為哄她開心而特別設計的插畫人物!她憶起,小哥哥一張一張地畫,自己便一張一張地編著故事……她一把抓起繪有插畫的紙巾追了出去,陽光在柏油路上描繪出行道樹的輪廓,島嶼四季不明,空氣濕度和風的味道隱隱洩露早秋的行蹤,綠葉搖曳,什麼都沒有,遠處傳來的人車聲像被吸入另一個時空般細微,四周寧靜地只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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