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諸法空相

夜幕低垂，希俄斯山莊外的松林在風中輕鳴。

希波克拉底獨坐於石台，胸中呼吸漸次平緩，天地的聲息與己身之息合而為一。

他閉上眼，像是自海岸的浪潮逐步抽離凡塵，神識一縱，便已脫離軀殼，入於不可言說之境。

 

雲霧翻湧，蒼穹無際。

他來到一座高不可測的殿宇---凌霄殿。

殿宇非金非玉，非石非木，光華流轉卻無形可執。

 

殿中設一棋盤，棋局浩瀚如星河。

兩位古聖盤膝而坐，是聖教主畢達哥拉斯與尊者須菩提正對奕中。

棋盤之上，黑白子落如時空交替，森然無聲，卻似萬法運行。

 

希波克拉底立於旁，不敢出聲。

須菩提提子而笑，開口緩緩道：

「此棋之道，與空相同。子落處，便成局；局既起，亦必滅。

黑非真黑，白非真白；局非真局，勝負亦非真勝負。汝觀此，可悟諸法空相。」

畢達哥拉斯微抬雙眉，補上一子，道：

「吾昔日教人以數度量天地，謂萬物有理，諸形有則。然而數與形，皆如子落盤上，不過一時之現。

須菩提之言，乃以空涵之。

汝可思之：若萬物無常，數律安立何處？」

 

希波克拉底心頭震動，忍不住問：

「若諸法皆空，那我所學的比例、幾何、秩序，豈非幻影？而世人愛與欲、爭與戰，不也同樣幻影？

那麼人應如何安身立命？」

 

須菩提笑而無言，指著棋盤。

隨即，一陣風起，盤上棋子盡皆散去，黑白歸無，棋盤本體亦隨之消融，只餘無盡虛空。

「子本無實，盤亦無實。幻起如浪，幻滅如潮。汝執其有，則沉於苦；若知其空，則心安處處。」

須菩提的聲音宛如松風，飄渺卻鏗鏘。

畢達哥拉斯低聲續道：

「空非斷滅，亦非虛無。空者，容萬象之所以；如數中零，既是空寂，亦能成列。

汝以數學追尋真理，若不通空，則必為執著所縛。」

 

希波克拉底仰望二人，神識彷彿在無際天宇間漂流。

須菩提忽然將一枚棋子放在掌心，輕吹即散成光點，融於浩瀚殿宇。

他緩聲道：「看，這一子既非有，亦非無。正因不住，方能自在。」

此言入耳，如雷震心。

希波克拉底想起塵世中人爭地奪權，為一點利祿不惜血流成河；又想起自身對數理的執迷，總欲探尋終極定則。

然在此凌霄殿中，數理之網與人世之爭，同樣如棋，起滅無常。

「若我將來以數學立說，是否反成空中樓閣？」他喃喃自語。

 

畢達哥拉斯凝視他，道：

「樓閣雖空，然能遮風雨。幻雖幻，亦有其用。數之理，雖非永恆，卻能導人入秩序；空之理，雖無形跡，卻能令心解脫。汝當雙持，不可偏廢。」

須菩提合掌誦偈：

「如夢如幻， 如露亦如電； 觀一切法， 應作如是觀。」

 

偈聲落下，殿宇開始消融，雲霧復起。

希波克拉底覺得自身正隨之下墜，回歸山莊石台。

夜色深沉，松風依舊。 胸中卻多了一份澄明：

他知數學之美不滅，但亦知一切不過浮光掠影。

空非否定，而是大容。

他閉目微笑，喃喃自語：

「若一切皆空，我便於空中尋其律，於幻中尋其真。」

 

山莊之外，海潮拍岸。

遠方星辰閃爍，彷彿棋盤上黑白點點，起滅之間，皆是無窮之道。

 

此時靈機一動，掐指一算 得[中孚卦]：

有孚在道，以明何咎？ 有朋自遠方來，無咎。

揮手之下，魔戒中擺出桌椅、鮮花、酒具。

 

只見遠處銀光閃耀，一飛碟瞬間在山莊上空盤旋，緩緩降落在空地上。

艙門開處 一少女飛奔而來，摟住希波克拉底：「老爸，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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