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 ...
udn網路城邦
虛與實.周顯王33年
2014/01/16 19:02
瀏覽571
迴響0
推薦1
引用1

原本想把定題目為:「周顯王33年」
很顯然,這樣的題目有點太「虛」、太不「實」在了。
為了要「虛者實之」、充實主題的內涵,所以前面再添上了「虛與實」的前題,以稍加導引。

周顯王
是三代中國的領導,身處東周末季的戰國時期,國衰氣虛…在戰國七雄爭霸中、是位不顯眼的不實領導。
而周顯王33年:
西元前336年(魏惠王34年、齊威王21年、秦惠文王2年)…只是一個空虛的時間點,無任何實質意義。

至於我們真正想討論的…是在司馬光的《資治通鑑》所載:周顯王33年裡的內容。
也就是要藉由「虛」無緲縹的周顯王33年,對映至有「實」在紀錄的《資治通鑑》‧周顯王33年。

當然,
兩千多年前的周顯王33年(前336)、和中國歷史上的任何一年一樣,應該有數之不盡的大小事件。
然而司馬光在《資治通鑑》‧周顯王33年卻只紀錄了兩件事:
一件是「宋太丘社亡」,一件是「鄒人孟軻見魏惠王」。
因這兩件事都不算大事,並沒有曲折蜿蜒、龐雜繁複的情節,所以將該年項下的全文錄之於後:

(一)宋太丘社亡。

(二)鄒人孟軻見魏惠王。
王曰:「叟,不遠千里而來,亦有以利吾國乎?」
孟子曰:「君何必曰利,仁義而已矣!君曰何以利吾國,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上下交征利而國危矣。未有仁而遺其親者也,未有義而後其君者也。」
(魏惠)王曰:「善。」

(三)初,孟子師子思,嘗問牧民之道何先。
子思曰:「先利之。」
孟子曰:「君子所以教民者,亦仁義而已矣,何必利!」
子思曰:「仁義固所以利之也。上不仁則下不得其所,上不義則下樂為詐也,此為不利大矣。故易曰:『利者,義之和也。』又曰:『利用安身,以崇德也。』此皆利之大者也。」

(四)臣(司馬光)曰:子思、孟子之言,一也。夫唯仁者為知仁義之為利,不仁者不知也。故孟子對梁王直以仁義而不及利者,所與言之人異故也。

當我們把「周顯王33年」的內容列出來後,就會發現:其內容其實並非兩段、而是被分成了4段。

第一段非常簡潔:「宋太丘社亡」…短短5字,就交待了一件事。

接下來,竟用3段、243字的篇幅,來鋪陳一件其實很簡單的事,這使內容變得冗長了許多。
其首段確實載「孟子見梁惠王」之事…雖有91字,但對中國人而言,多己耳熟能詳,所以簡單、不算多。
其次引《孔叢子》‧雜訓,準備詮釋「孟子見梁惠王」…用101字來做對比,超過了本來的史事、稍多。
最後作者司馬光以「臣光曰」做結論…花了51字、想盡辨法撮合本事與詮釋,煞費苦心!

老實說,
「周顯王33年(前336)」距今(2014)己有2349年,可說虛無縹渺、平常不可能去追尋探索;
原先只是為了要尋「孟子見梁惠王」的相關資料,才找出《資治通鑑》、終而翻到了:「周顯王33年」。
而《資治通鑑》在周顯王33年(前336)就只載兩件事:一虛、一實…這應該是一般人的感想吧。

什麼是《資治通鑑》‧周顯王33年之「虛」?…「宋太丘社亡」是其「虛」。

短短5字,就交待一件事,這不僅止於太簡單、而是有些太簡略了。
因為這5個字裡包涵的資訊非常有限,
對絕大多數今天的中國人而言,就算知道了這件事,卻不知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更無從理解《資治通鑑》為什麼一定要載這件表面看來似屬無關痛癢的小事?
故而,單就內容的篇幅而言:「無乃太簡乎」,或可稱為周顯王33年之「虛」。

什麼是《資治通鑑》‧周顯王33年之「實」?…「孟子見梁惠王」是其「實」。

《孟子》曾是中華民國‧高中‧中國文化基本教材當中所必修之課,而「孟子見梁惠王」是《孟子》首章。
所以「孟子見梁惠王」對於曾在蔣介石父子治下、復興基地寶島台灣…接受中學教育的中國人而言,可謂耳熟能詳,只是不清楚事件發生的時間而己。
司馬光顯然重視「孟子見梁惠王」這件事,故在他傾盡畢生心血的《資治通鑑》…載明了這件事的時間;
同時還不厭其煩地充「實」了「孟子見梁惠王」的相關資訊來對此、藉以做出結論,實在是用心良苦!
這…純就內容的廣泛、周延而論,應可算是周顯王33年之「實」。

「動靜虛實之理不合於今,反古而求之。」…《鬼谷子》‧反應
講到周顯王33年之「虛實」,世間並非僅有一個角度去觀察。
站在一位嚴謹的、注重史料真「實」的、亦步亦趨於「反古而求之」的史學家立場,
對前面以內容之多寡而定「虛實」的觀察,或另有不同的看法。

什麼是《資治通鑑》‧周顯王33年之「實」?…對歷史家而言:「宋太丘社亡」是其「實」。

《史記》‧六國年表…宋太丘社亡。(秦惠文王2年‧周顯王33年‧前336)
《史記》‧封禪書…或曰宋太丘社亡。
《漢書》‧郊祀志…或曰:周顯王之四十二年(前327),宋大丘社亡。

宋朝司馬光(1019-1086)在《資治通鑑》(1084)所載的「宋太丘社亡」,原文實錄了太史公的《史記》;
至於班固的《漢書》,雖然寫的是「宋大丘社亡」,但這裡的「大」就是「太」、兩字相通。
故從史料真「實」與否的立場來看:
《資治通鑑》的「宋太丘社亡」…可謂真「實」確鑿、信而有徵!

什麼是《資治通鑑》‧周顯王33年之「虛」?…對歷史家而言:「孟子見梁惠王」是其「虛」。

「孟子見梁惠王」之事源於《孟子》一書。
如果拿上面《資治通鑑》‧周顯王33年,所述(二)「鄒人孟軻見魏惠王…」的內容,與《孟子》‧梁惠王篇「孟子見梁惠王…」的內容對比,兩者在很多地方都不相同;
站在歷史學家注重史「實」的立場,這表示:《資治通鑑》‧周顯王33年的內容失「實」。

謹以第1句話為例,來做說明好了:
「鄒人孟軻見魏惠王」…這是《資治通鑑》‧周顯王33年,第(二)段的第1句話。
「孟子見梁惠王」…這是「反古而求之」原版《孟子》‧梁惠王篇相對應的一句話。

司馬光把「梁惠王」改成「魏惠王」…「反古而求」不免失之於「實」,但這還算是小事。
司馬光把「孟子」改成「孟軻」而且還添「鄒人」二字…不但「反古」失實,而且似若輕視「孟子」?
不過,這其中原委說來話長,我們需另文討論,這裡暫不深入討論。
其實:西漢太史公在《史記》中曾稱孟子為孟軻、東漢班固在《漢書》中亦曾稱孟子為孟軻,
即使到了唐朝韓愈在《原道》中尊孟子仍稱其為孟軻,那…我們就不必特別在意司馬光稱其為孟軻了。
甚至還可為司馬光辯解:
這段「孟子見梁惠王」的內容…只是意在援引《孟子》的意旨,所以不必要字字據實。

但在《資治通鑑》‧周顯王33年,第(二)段的最後:
「(魏惠)王曰:『善。』」 …這就大有問題了。
因為在《孟子》書中根本就沒這段話、梁惠王並未留下任何曰:「善」或「不善」的紀錄。
這應是司馬光全憑己意、一廂情願…虛構出來的,嚴重脫離了史「實」。
所以,《資治通鑑》的「孟子見梁惠王」…並未完全依從史實、可謂相當地「虛」!

「存亡在虛實」…《韓非子》‧安危
司馬光一開始立志編《通鑒》,實因北宋國衰力虛,處在西、北強鄰壓境下深有存亡瀕秋的危機感。
所以在治平3年(1066),他將戰國迄秦的《通鑒》8卷初稿,呈給宋英宗、以供領導借鑒。
而後來宋神宗更因其全稿「有鑒於往事,以資於治道」,賜名《資治通鑒》,認同司馬光的用心。
所以,
《資治通鑒》雖具史書之形,卻不列廿四史,實是一部專供領導者借鑒存亡安危、著義於思想價值的經典。

如果站在史書的立場,
史書最起碼應標出史事的正確時間…若不確知、未能肯定時間的話,就不該提及年代。
我們在今天來看「宋太丘社亡」、「孟子見梁惠王」這兩件事,實無法確認是發生在周顯王33年。
若真要寫這兩件事,可考慮其他筆法、含糊籠統跳過年代…而這正是太史公當初在《史記》會採紀傳體的原因之一。
但司馬光並不考慮紀傳體、他立定決心要用編年體;
因而《資治通鑒》裡頗令人質疑的周顯王33年…其時間顯的有些「虛」。

老實說,司馬光當初在撰周顯王33年內容的時候,內心可能也有時間抓不太穩的感覺。
可是他不願為此而改變採用編年體的初衷。
因司馬光想琢磨的…並非「史」、而是「鑒」,
司馬光一心追隨的…並不是一般史官所撰之史、而是孔子善為中國領導垂鑒的不朽《春秋》。
所以司馬光的《資治通鑒》才會在起點上選三家分晉接續《春秋》、在體例上採編年之列共序《春秋》!

焦聚於三代親親的宗法價值道統,用以宣揚春秋大義…是《資治通鑒》之實。
「宋太丘社亡」、「孟子見梁惠王」這兩件事…即使時間抓不太穩也沒關係,因時間相對為「虛」;
假如非得要百分之百確定時間,那兩件事恐怕就不必錄了。
若能讓北宋領導由此借鑒關乎國家存亡的春秋之義,這就變成兩件非錄不可的思想價值事件,而這才是司馬光真正在意之「實」!

「智則知時化,知時化則知虛實盛衰之變」…《呂氏春秋》‧仲秋
時間的進化也許真的是縹緲的、空泛的、空虛而不重要的,
而思想價值之知若對領導醍醐灌頂,則能影響大政方針,使國家產生盛衰變化的實質效果。

「宋太丘社亡」、「孟子見梁惠王」,
這兩件事…發生於三代中國的某一個時間點,或許是在周顯王33年(前366)。
這兩件事…見諸《史記》(先於前86),那是太史公閱而「未嘗不廢書而嘆」的某一時間點。
這兩件事…複載《資治通鑒》(1084),這是司馬光傾盡一生獻給當朝與後世領導鑒往資治的時間點。
這兩件事…虛實交錯春秋之義、隨時在兩岸間盛衰變化,令我輩2014中國人疑古疑今、不免衷心有慨!

有誰推薦more
全站分類:創作 其他
自訂分類:不分類
上一則: 三代
下一則: 萬歲的「起於少」

限會員,要發表迴響,請先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