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晉著名文學家左思（字太沖），其貌不揚卻才華出眾。

 

左思幼時學習鍾繇、胡昭的書法、琴藝等成果都不太好，他的父親，擔任殿中侍御史的左熹（字彥雍）有些感嘆的對朋友說：

 

「左思這孩子，所能通曉理解的學問，還是比不上我小時候。」

 

這話傳到了左思耳裡，反而激勵了左思勤奮向學的意念，除了一般的經典文籍外，為了讓老爸看得起，更專門研究陰陽數術方面的學問，也頗有所成。

 

左思由於自覺容貌醜陋，又不善言詞，因此少與人交往，只喜歡待在家中，算得上是宅男一枚。不過他宅在家中可沒閒著，因為他用了ㄧ年的時間完成了ㄧ篇描述他的家鄉，也是古齊國都城臨淄風土人情的《齊都賦》。

 

完成《齊都賦》後，左思又想寫一篇描述三國的《三都賦》。此時，左思的妹妹左棻奉召被選入宮，左家因此舉家搬到了京城洛陽。

 

左思為了要完成《三都賦》，就開始多方收集寫作的素材。如專程求教於當時著名的文學家、任職著作郎的張載，訪求有關蜀地的事蹟。越是訪求越覺得自己見聞淺薄，於是左思藉由妹妹的關係，請求進入秘書省擔任管理圖書典籍的秘書郎ㄧ職。自此以後長達十年的時間，左思為了構思，不論是在門旁、庭院前、圍籬邊甚至是廁所之內，都放置了筆墨紙硯文房四寶，只要想到佳句就立即書寫下來。

 

就這樣，左思嘔心瀝血的大作《三都賦》終於完成了。不過，當時的人們並不看重這份著作，因為當時比左思有名的文人太多了。例如從江南來京的陸機也有創作《三都賦》的念頭，聽說那其貌不揚的左思要寫《三都賦》，陸機自恃文才絕不弱於他，因而拍手而笑，還在寫給弟弟陸雲的家書中提到：

 

「這裡有個粗俗鄙陋的北方人也想創作《三都賦》，等他寫成了，也只好用那些紙蓋酒罎子罷了（古人釀酒後會以紙張層層貼住罎口加以密封）。」

 

但左思對自己的《三都賦》極有信心，自認不比西漢朝班固費時二十餘年著作的《漢書》、東漢朝張衡累積四十餘年而創作的《歸田賦》會有所遜色，儘管眾人不看好，他還是很有信心的將自己創作的《三都賦》那去給當時人氣很高、著作最多的文學暨醫學大師皇甫謐過目。皇甫謐拜讀過左思的《三都賦》後大為讚賞，還主動為他寫了序文。

 

左思繼續向各方碩儒推薦自己的《三都賦》，於是，著作郎張載為當中的《蜀都賦》加以注解，另一位著名的詩人文學家劉逵為《吳都賦》與《蜀都賦》作了註釋，並且也寫了ㄧ篇序文，大加讚揚這篇《三都賦》的筆法內容，甚至有超越斑固、張衡之勢。

 

之前還認為會比左思早一步完成更好的《三都賦》的陸機，在拜讀過左思的《三都賦》後，不但讚嘆，更是佩服至極，認為自己再怎麼寫也無發寫出超越左思《三都賦》的文章，便停筆不再繼續自己仍在創作中的《三都賦》了。

 

就這樣ㄧ傳十、十傳百，連當時的司空張華讀過此賦後都感嘆著認為這篇《三都賦》能讓人就算讀完後還是覺得意猶未盡，而且歷時越久，越有新意。於是，洛陽城中的豪門貴族紛紛傳抄這篇《三都賦》，使得洛陽城中的紙張頓時不應求，價格大漲，「洛陽紙貴」的成語由此而來。

 

改編自 《獨異志》／《晉書》

 

原文：

 

《獨異志》．卷中／

左思構《三都賦》，門庭牆溷皆置紙筆，十年乃就。

 

《晉書》．卷九十二．列傳第六十二．文苑傳．左思

左思，字太沖，齊國臨淄人也。其先齊之公族有左右公子，因為氏焉。

家世儒學。父雍，起小吏，以能擢授殿中侍御史。思小學鐘、胡書及鼓琴，並不成。雍謂友人曰：

「思所曉解，不及我少時。」

思遂感激勤學，兼善陰陽之術。

貌寢，口訥，而辭藻壯麗。不好交遊，惟以閒居為事。

造《齊都賦》，一年乃成。復欲賦三都，會妹芬入宮，移家京師，乃詣著作郎張載，訪岷邛之事。遂構思十年，門庭籓溷，皆著筆紙，遇得一句，即便疏之。自以所見不博，求為秘書郎。及賦成，時人未之重。

思自以其作不謝班張，恐以人廢言，安定皇甫謐有高譽，思造而示之。謐稱善，為其賦序。張載為注《魏都》，劉逵注《吳》《蜀》而序之曰：

「觀中古以來為賦者多矣，相如《子虛》擅名於前，班固《兩都》理勝其辭，張衡《二京》文過其意。至若此賦，擬議數家，傅辭會義，抑多精緻，非夫研核者不能練其旨，非夫博物者不能統其異。世咸貴遠而賤近，莫肯用心於明物。斯文吾有異焉，故聊以餘思為其引詁，亦猶胡廣之於《官箴》，蔡邕之於《典引》也。」

陳留衛權又為思賦作《略解》，序曰：

「餘觀《三都》之賦，言不苟華，必經典要，品物殊類，稟之圖籍；辭義瑰瑋，良可貴也。有晉徵士故太子中庶子安定皇甫謐，西州之逸士，耽籍樂道，高尚其事，覽斯文而慷慨，為之都序。中書著作郎安平張載、中書郎濟南劉逵，並以經學洽博，才章美茂，鹹皆悅玩，為之訓詁；其山川土域，草木鳥獸，奇怪珍異，僉皆研精所由，紛散其義矣。余嘉其文，不能默已，聊藉二子之遺忘，又為之《略解》，祗增煩重，覽者闕焉。」

自是之後，盛重於時，文多不載。

司空張華見而歎曰：

「班張之流也。使讀之者盡而有餘，久而更新。」

於是豪貴之家競相傳寫，洛陽為之紙貴。

初，陸機入洛，欲為此賦，聞思作之，撫掌而笑，與弟雲書曰：

「此間有傖父，欲作《三都賦》，須其成，當以覆酒甕耳。」

及思賦出，機絕歎伏，以為不能加也，遂輟筆焉。

秘書監賈謐請講《漢書》，謐誅，退居宜春裏，專意典籍。齊王冏命為記室督，辭疾，不就。及張方縱暴都邑，舉家適冀州。數歲，以疾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