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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瓦歷斯‧諾幹的《城市殘酷》
2015/12/27 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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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瓦歷斯諾幹的《城市殘酷》

《城市殘酷》中,瓦歷斯.諾幹寫原住民 (族人),更寫散落在風花雪月之外的細雨微塵,那些生活在社會 (世界) 底層的、無助的、脆弱的、善良的、無告的……小人物,他們天真、知足、樂觀……也不時有痛苦、挫折、掙扎……,而「現實」不過就是如此?如此的單純也如此的艱辛,人在其中學習檢視自己生命的底線與邊界,探問這世界為何是這樣不是那樣……
……
瓦歷斯.諾幹的散文中有議論,議論中有小說,小說中有詩,詩中有——番刀的爽利,山林的溫柔,野野儒生……
——
董恕明,〈野生作家,在天地〉

〈哀傷一日記〉是《城市殘酷》這本書裡頭我比較喜歡的一篇故事,瓦歷斯.諾幹在故事中所談的議題當然著重在原住民的生活,包含部落的發展、文化的變化、政治的影響以及歷史的書寫,特別是部落小學的這一段嘻笑怒罵,格外顯見哀傷。


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585835
城市殘酷
作者:瓦歷斯.諾幹
出版社:南方家園
出版日期:2013/05/16
語言:繁體中文

  從書寫在部落的原住民生活之困境到跟隨整個台灣都市化後,整個部落青壯年人口外移的問題。而離鄉背井到都市求學甚至工作,更是許多人的噩夢的開端。都會原住民所遭遇的困境,往往有著無法改變的宿命,由故鄉台中的雙崎部落出發,藉近盼遠。能看見多篇角色的主角不斷試圖掙扎,也有人如溺水卻不自知。最後也不忘書寫故鄉的願景,願彩虹橋能連結過往與將來。

  內容分成記憶溫柔、城市殘酷、野地飄泊三部分。
  第一部分,「記憶溫柔」是族群歷史記憶中的書寫。喚起眾人對於孩童時期生活過的故鄉以及習俗之記憶。
  第二部分,「城市殘酷」是都市現實的殘酷。當以外來的身分(族群城鄉)等差異,進入城市,迫於現實無奈,每個人所不得不的遷就。
  第三部分,「野地飄泊」是族人、親人的書寫,有魂歸之感。

作者簡介
瓦歷斯.諾幹
  台灣原住民族Atayal(泰雅族),1961年出生於台中縣和平鄉Mihu部落,1990年起主持台灣原住民文化運動刊物《獵人文化》及「台灣原住民人文研究中心」,現任教於台中市和平區自由國小,兼任中興大學中文系技術講師。已出版作品《荒野的呼喚》、《山是一座學校》、《想念族人》、《戴墨鏡的飛鼠》、《番人之眼》、《番刀出鞘》、《迷霧之旅》、《當世界留下兩行詩》、《迷霧之旅》等。2011年以<小詩學堂>組詩獲2011年吳濁流文學新詩獎,同年獲聯合報散文評審首獎之殊榮。


Excerpt
〈哀傷一日記〉
荒野氣質的部落小學

滑過一道傾斜的水泥路面緊接著是國小操場以及操場上停止喘氣的各式車輛,仔細觀察整個操場非常之像越野車跑道,一道道車痕劃破雨後泥土跑道的肌膚,如果車痕是湛藍顏色的話你爬上山頂往下看就像是一張泰雅族學校的黥面了。去年十一月的大安溪五校聯運,不知道那個傢伙出的主意就在凹凸不平的跑道上鋪厚厚一層細砂 (我想應該不是海砂,海砂據說是用來蓋蘭嶼雅美人的文明國宅),小選手奮力奔馳的時候腳掌無法穩當地抓住地面紛紛成為蹩腳的溜冰選手,有個小朋友六十公尺破紀錄的跑出三十一秒抵達終點線 (應該說跌出吧!)。總之,操場上完整的就只有車輪胎劃不破的水泥籃球場,不信的話你他可以到教室參觀並且回味童年時代那段艱辛的歲月,你會從眼睛打開一條記憶的甬道猛然向你襲擊而來,六年代一間分隔成兩班的一排教室,彷彿被人惡意敲挖的不平坦的地板你不小心走的時候說不定還會摔倒、牆壁一遇雨水就要爭奪空隙奔出學童讀書的桌椅,看到這種景像不只是我連你他會開始懷疑報紙上教育官員嘴裡不斷說出「拉近城鄉差距」的教育改革口號僅只是水族箱美麗金魚吐出的泡泡,或者是關愛的眼神一越過東勢就被高不及百公尺的中嵙山反彈到城市裡去囉!部落的家長曾經在一學期一次的家長會上詢問可能是全台灣最老的外省校長 (這位外省校長早年是流亡學生,隨國民黨輾轉大江南北,民國三十八年「轉進」——官方說法——台灣。有次與學校同仁喝得爛醉一時故國情懷湧上胸腔,說出了白己其實比後來發配的身份證上還要壯年個十歲,部落族人於是知曉少報年齡的官員校長可能就是始作甬者的第一批人,至少他是要比當年郝伯伯被揭穿年齡這「國王的新衣」的歷史要早得多多。今年二月退休時已是七十有五的高齡了。) 何時校園改建,老校長明白指出他也在等待上級關愛的眼神何時臨幸部落小學就即刻馬上並立刻可以拆掉前幾年已被縣教育局核定為危險建築的教室,也就是說我們部落的學童早已在危險建築物底下苟且偷生不知不覺渡過「在安定中求進步」的美好光陰,還好去年日本大地震的震央並沒有下移到台灣島的中央,否則保證不用怪手折解就已讓地牛震它個粉身碎骨馬革裹屍也在所不惜了!想來想去我仍然以為是祖靈眷顧泰雅的孩子而不是上帝耶和華或瑪莉亞之流。大概也沒有人想過這座學校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一九二二年一月十六日日人正式設立了埋伏坪蕃童教育所,從此以後族人便在文明的洗禮下成長,儘管設校初期族人還是像淘氣的松鼠無法安坐課室腦子想的盡是機陷有無愚笨的獵物掉入陷阱,甚至有族人認為手捧國語 (日語) 書本永遠重過扛獵鎗,但到底是日本人與生俱來的超耐力終於讓族人口說「ㄚㄧㄨㄟㄛ」,敬禮的時候頭要垂垂頂到地面才是最高禮節,你說日本人是重形式的「有禮無體」但人家果然就把玩這個形式而且弄到宛如宗教情操來膜拜叫你不得不佩服他阿禮阿多,這總是比嘴巴說說的金魚泡沫好的要淹死人類了。所以表哥主任臉紅通通不輸早晨太陽的臉蛋在升旗時訓誡學童要循規蹈矩長大絕對不要賣掉祖先的土地之類的義正嚴詞時,我就開始擔心這些學童花五年後抽長為部落最快意恩仇的飆車族,因為連我自己聽了都想狠狠地搥他個不滿一百五十公分的虛假外表搥成不足百二十公分的小黑人。如今這七十多年歷史的部落小學已淪落到學生不滿四十人的局面,原本這百戶多多的部落家長不信任學校教育品質以及隨時可能崩塌砸到人類腦袋的教室大部份已將孩童送往十三里外的東勢客家小鎮上就讀,寧願讓孩子的心靈提早承受離鄉背井種族歧視的況味想來並非是受到中國忍力第一人勾踐臥薪嘗膽的靈感啟示而是環境所迫,我真正可以理解族人的心情是因為學校老師都將自己孩子送往都市擺明了就是連自己的教學品質也無把握何況是要求其他族人信任這個學校可以把孩子教好,我的眼睛看到了整座學校的「信心危機」啊!因之我只要穿過學校感受校園散發的荒野氣質就忍不住湧起莫名的哀傷,這哀傷只差臨表涕泣的高難度表現而已,我一生中也就只有那麼一次,在四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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