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唐玄宗李隆基、開元四年，曾任中書舍人、尚書右丞的倪若水（字子泉）此時已出任汴州（今河南省開封市）刺史，修葺孔廟、興辦官學提倡教育，汴州百姓對他稱頌不已。同一年，山東（太行山以東地區）發生了嚴重的蝗蟲災害，而唐玄宗還派遣宦官擔任捕鳥使，前往淮南採集捕捉鵁鶄（音「交京」，即池鷺或赤頭鷺）及各種水禽，倪若水上疏勸諫，說：

「此時正是人們忙於農事之時（註），三類農業的人員在忙碌工作（註），農夫忙著照顧著農作物，養蠶的婦人忙著採摘桑葉。而捕鳥使卻在此時採捕奇禽異鳥，只為了提供宮中園池賞玩（註），不惜遠從江南五嶺千里迢迢的送達京師，不但運送的民力負擔沉重，其間還要餵以魚、肉，甚至參雜稻米與高粱給這些鳥食用（註）。沿路看到的人們，都不免批評陛下輕賤人民卻珍惜鳥。陛下應該將鳳凰當作普通的飛禽，麒麟當做一般的走獸，若能如此，則又怎麼會將鵁鶄之類的鳥看得如此珍貴呢！陛下在未登基前住在皇子府邸時，歷經種種艱難險阻，如今天下太平（註），陛下高居九五之位，後宮有許多的財富與兒女；地方所進貢珍貴而奇異的物品充滿了宮廷庫藏。除了前面提到的事物之外，陛下又還有什麼東西想求取的呢！」

唐玄宗親手書寫了詔書回答，說：

「朕先前派人去收集一些不同的鳥類，那個使者不明白朕的想法，因此捕捉的鳥類數量稍微多了些。你能發現此事並且上奏，用詞忠實懇切，非常理解朕的心意。你博學多才、見識卓越，行為方正、恭敬正直，所以即便是遭到罷官解職這般重大處分的可能（註），還是能在處理事務時能權宜變通、以求達到最好的結果。果然是一位能防止邪惡念頭滋生、保持內心誠實，不改變原來的節操，品格正直、剛直不屈，敢於直言、遇事不隱瞞，忠誠正直的忠臣（註），朕深深感欣慰。現在朕賞賜你織物四十段，用以答謝你的真話。」

相關故事請見《小小說 - 卜說張璟藏〈四〉相三人姚崇為貴：姚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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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九鳸」，「鳸」，音「互」，農桑時結候鳥的通稱。

《爾雅·釋鳥》：春鳸鳻鶞，夏鳸竊〔玄□〕（此字待查），秋鳸竊藍，冬鳸竊黃，桑鳸竊脂，棘鳸竊丹，行鳸唶唶，宵鳸嘖嘖。

《左傳·昭十七年》九鳸爲九農正。以此八鳸，幷上鳸鴳爲九。

賈逵云：春鳸鳻鶞，相五土之宜，趣民耕種者也。夏鳸竊〔玄□〕（此字待查），趣民耘苗者也。秋鳸竊藍，趣民收斂者也。冬鳸竊黃，趣民蓋藏者也。棘鳸竊丹，爲果驅鳥者也。行鳸唶唶，晝爲民驅鳥者也。宵鳸嘖嘖，夜爲農驅獸者也。桑鳸竊脂，爲蠶驅雀者也。老鳸鷃鷃，趣民收麥，令不得晏起者也。

註：「三農」，平地農、山農、澤農。

註：網路版原文此處的「玩」，文本掃描版為「翫」，音「萬」，此處「翫」通「玩」，指觀賞。

註：網路版原文此處的「米『糧』」，按文本掃描版為「米『梁』」，據改之。

註：「氛侵廓清」網路版原文此處的「氛『侵』」，按文本掃描版應為「氛『祲』」，據改之。「氛祲」，此處指象徵吉凶的雲氣。又比喻戰亂或叛亂。「廓清」，此處指明淨、清澈。又指澄清，肅清，清除。

註：「輟綱轄之重」，因罪被罷免官職、解除職務，承受沉重處罰。

註：「忠讜」，忠誠正直。

改編自 《大唐新語》

原文：

《大唐新語》．《卷二》．《極諫第三》．倪若水

倪若水為汴州刺史，玄宗嘗遣中官往淮南採捕鵁鶄及諸水禽，上疏諫曰：

「方今九鳸時忙，三農並（竝）作，田夫擁耒，蠶婦持桑。而以此時採捕奇禽異鳥，供園池之玩（翫），遠自江嶺，達于京師，力倦擔負，食之以魚肉，間之以稻糧（梁）。道路觀者，莫不言陛下賤人而貴鳥。陛下當以鳳凰為凡鳥，麒麟為凡獸，則鵁鶄之類，曷足貴也！陛下昔龍潛藩邸，備歷艱危，今氛侵（氛祲）廓清，高居九五，玉帛子女，充於後庭；職貢珍奇，盈於內府。過此之外，又何求哉！」

手詔答曰：

「朕先使人取少雜鳥，其使不識朕意，將鳥稍多。卿見奏之，詞誠忠懇，深稱朕意。卿達識周材，義方敬直，故輟綱轄之重，以處方面之權。果能閑邪存誠，守節彌固，骨鯁忠烈，遇事無隱，言念忠讜，深用喜慰。今賜卿物四十段，用答至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