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屁孩們的竹林會戰(一)

文/郁勝

人生有許多可能，在每個十字路口選擇的方向都會改變爾後命運，所以須要隨時注意自己的行為，是否已偏離了你的初心？一九六○年代時，我是個初中二年級的學生，從一個乖乖牌初中生變成小惡魔只在轉念間，那以後我得要花上好幾年的極為努力；才能轉回到正常生活狀態。如果那個年齡重新來過，我寧可做個會讀書不惹事的孬小孩！

九月份的一個午後，中餐用畢大家都趴在課桌上午睡時，我從酣睡中被一陣叫罵和碎裂的嘈雜聲驚醒。睜眼一看，一塊磚頭朝我這裡飛了過來，砸在課桌左側牆面上。我嚇得跳起來面向外方，這才看清楚這時教室裡已經成了「戰場」，班上同學大都逃到教室外面去。教室裡桌翻椅倒，有幾個外校生人手一支棒球棍，不知何時闖進教室來，正在和班上幾個"有混的"打得不可開交，由於午睡時忽然突襲進來，班裡都沒有現成武器，措手不及顯然已經屈居下風，只能拽起桌椅抵擋，就在我右手邊兩步遠，班上的"細鳥"已被夯倒，抱著出血的腦袋在慘叫。

我剛驚醒仍在半夢半醒迷糊間，接下來的動作絕對是平時我清醒時不敢做的。我竟斗膽大叫一聲︰「不要打了！」那個正在用棒球棍狠扁細鳥的痞子，停下手來轉頭狠狠看著我，然後把棒球棍雙手高舉到肩後向我走過來，此刻我才猛的一驚，慘了！他比我高半個頭，又那麼壯，一拳就可以搥扁我，此刻他手上還有棒球棍，這一夯下來我一定小命休矣！

面對他，屁股緊抵著課桌邊，我的右手伸到後面，抓緊剛才掉到我桌上的那塊磚頭。痞子又上前一步，把臉湊到我面前，惡狠狠地大聲說︰「小鱉三！你活得不耐煩了？竟敢........」下一句話還沒說完，我已經跳起來，用顫抖著的右手，把那塊磚頭重重地蓋到他腦袋上，他雙手舉著的棒球棍僵在半空中，兩眼的眼白往上翻了兩下，一股鮮血從他腦袋上順著左臉頰淌下來，身子搖幌著。

我緊接著又跳起來，手上的磚頭又朝他前額上蓋下去，他手中的棒球棍掉到地上，身子歪向右後方的一張課桌，連人帶課桌轟然一聲翻倒在地！教室裡忽然有幾秒鐘一切靜止，然後就是不遠處兩個外校生趕過來，一個趕緊扶起他，另一個在準備向我展開攻擊時，被我班的大哥"鬍子"拽著一張課椅從側邊砸到他右肩上，外校生換成用左手拿棒球棍抵擋。這時我才看清楚，殺進教室裡來的外校生一共有七個，我班只有五個在教室裡應戰。

我班同學倉促應戰手無武器，原本可能會全軍皆墨，我迷糊裡使出這一磚頭，還是剛才外校生有備而來甩出手的，不料剛好落在我伸手可及之處，又在驚慌中出手，意外地因而忽然扭轉戰局，這些外校生原來穩操勝算攻進來，現在不得不且戰且退撤出戰場，而且還是從教室後那個半人高的狗洞撤走，也夠狼狽的！狗洞是我班這些小屁孩們下課閒著時一釘一鑿鑽出來的，方便翹課遁出之用。

教室裡桌翻椅倒狼籍一片，鬍子首先走過來拍拍我肩膀說︰「阿蛋，你有夠帶種，是條好漢！」其實這時我兩手的顫抖還沒停下來，兩腳也有點發軟，就近找張椅子攤坐下來，班上其他幾個剛打過仗的同學全都湧過來，每個人都在拍我肩膀，我腦袋裡一片茫然，驚魂未定，老半天還沒回過神來，第二天這件事就傳遍全校各幫派，連三年級生都不時有陌生學長來找我搭訕"套交情"。

再過幾天我才知道，午睡時翻牆殺進我班的那一票痞子，是縣裡一個狠出名的「十字幫」，而被我用磚頭意外夯倒的那個人竟是已讀高二「十字幫」的老大"阿南"，我頓感頭皮發麻！這下子我出名了，不過大麻煩可也真的上身了！這場戰事原本是細鳥從外頭惹來的，阿南的馬子阿碧在商校讀高一，細鳥每天放學回家都要經過商校，這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小鬼竟敢去鬧高中女生，有時還揣幾粒黃豆，騎腳踏車從阿碧後頭經過時，就惡作劇把黃豆從阿碧的衣領上撒進去。

我對細鳥本來就很沒好感，我班會被轉到校區這個卡撐角落裡來，細鳥的作惡有一大部份肇因，還在大樓教室上課時，我班剛好就在邊間女生廁所旁，下課時很多女生都會經過我班走廊，細鳥常悄悄跑到女生後面，掀起人家裙子就跑，還哈哈大笑。他爸是屠宰工會理事長，也是個大流氓，也許是有點忌憚他爸的兇惡吧？學校訓導處那些老師總是把細鳥叫去訓誡一番，罰站一小時就結了，過段時候細鳥手癢了又故態復萌，賤手仍會去掀女生裙子。

「十字幫」那一票成員的家長都屬於東勢的商業公會，聽說武器來源充裕，都有武士刀和掃刀，細鳥沒被武士刀砍到已是命大！或許他們也知道細鳥他爸是個狠貨，所以沒殺到他家附近去，就轉移陣地攻到我班來。細鳥屬於南勢幫，但在班上他掛單，所以就和鬍子結盟。鬍子當老大的橋頭幫也不是大幫，但在這班就有四個成員，而且鬍子廣結綠林少年，與全縣最大幫派"大武幫"和火力最強的"勝利幫"都是交好盟友，因此鬍子不但在這班稱霸，在全校的混混裡也很吃得開。

未完待續～

科學小飛俠(卡通主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