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前進高棉」﹝1986﹞、「
導演「奧利佛史東」本身就拍出過越戰的三部曲,「前進高棉」、「
在「前進高棉」中,導演選擇的視野是從一名美國大學生從軍打越戰,在戰爭中體驗到,本以為師出有名的祖國,英勇的美軍如何變成膽怯、驚恐,以及在戰爭中失去理性與人性,這是「奧利佛史東」對「戰時」的反思;到了「
在「奧利佛史東」的這三部作品中,他呈現了時代的脈動,並且將人性的、社會的、歷史的問題,與電影連結起來。他幫助那些弱勢者,用媒體力量讓他們現形言說,讓這些沒有文化發言權的邊緣人﹝越戰士兵與被殖民者﹞,可以透過電影被更多的觀眾理解,消去偏見並進而產生同情。【影評:佚名】
首部曲:「前進高棉」﹝1986﹞
「前進高棉」的主角,導演選用了一個因愛國心從軍的大學生「柯里斯」﹝查理辛飾演。此外,那個年代的大學生與台灣當代的大學生,在意義上是不同的﹞,透過他那雙充滿理智、文明以及人性的眼睛,來反射出越戰中所存有的荒謬與瘋狂,這份目光是要帶領觀眾去審判這一切的。打從電影一開始,同袍對他「白人大學生」的身分來從軍就感到不可思議,因為,到前線赴死是廣大的黑人與窮苦的白人的「義務」,而在和樂的美國本土享受安寧的「權利」則是屬於像主角這樣…家境小康以上,有錢念到大學的白人身上。導演「奧利佛史東」從人物的安排上,就明確指出「從軍與愛國並不相等」,以及「軍隊中的種族及階級差異」,這是大家所忽略,也無心去理解,關於「保家衛國、甚至為國捐軀」這件事,其中包含的真正意義與內容為何。
隨著戰事的推進,「柯里斯」步入蠻荒之地,路是用山刀開闢而出,在荒煙漫草、毒蛇、螞蟻等等的威脅下,在視覺上的確帶給觀眾的是另一個世界。但是,導演要說的並不是越南的落後,而是國家也許存在文明程度的不同,但士兵卻無所謂文明與否。在軍中同袍因遇襲死亡,甚至被虐殺棄於路邊示眾,「柯里斯」所在的美國軍隊,不再只是身體上步入蠻荒,而是將肉體與蠻荒化身同一。恐懼、害怕、乃至憤怒讓這些士兵瀕臨崩潰邊緣。良善者如「克里斯」,不過欺負弱智村民,朝地上開幾槍宣洩情緒與壓力,然而瘋狂與野蠻的美國士兵大有人在,虐殺作為以眼還眼、強暴作為性慾宣洩。導演擺在觀眾眼前的,是自以為優秀、進步與理智的國家軍隊底下,其實根本沒有文明組成這一件事。軍事法庭只是處於那遙不可及的後防,一個文明的虛假概念,在戰場上毫無任何實質作用。於是當背負文明目光的「克里斯」挺身阻止姦淫婦女的行為時,被同袍罵道:「你不適合這裡﹝越南﹞!」,其實反面的意思是:「這裡沒有所謂的美國了。」
即便如此,「奧利佛史東」的批判目光並沒有停留在這些失去人性的士兵身上,他們只是一個影響敘事的媒介而已,問題的本質還是必須回歸到「戰爭」。你如何能苛求,這些每天都生活在不知道是否還有明天的軍人身上,他們承受莫大的壓力,我們當然無法設身處地、感同身受,那麼又如何能以文明社會的人性守則去要求他們維持在高道德的標準下生活呢?因為戰爭給予士兵的生活,本來就不是文明的。
回歸到電影的娛樂性,尤其對這位兩度拿下奧斯卡最佳導演的大導來說,他將劇情的起伏用一組對立來營造:在戰爭中力求自保、以仇恨來施暴報復的殺人機器的「巴恩」﹝湯姆貝林傑﹞;困惑於戰爭的意義,以及努力抵抗自身人性凋零的「伊利亞」﹝威廉達佛﹞。電影的高潮,居然不是美軍最終是否能夠打敗北越取得勝利,而是在於這組內部的自相殘殺,最終誰能勝出,這不但前衛卻也相當諷刺的。這也是主角「柯里斯」在離開越南戰場時最深刻的體認,原來真正的敵人是我們自己。這場越戰,美軍敗得一塌塗地,但不是因為北越,而是美國帝國主義的自大與自信所造成的。「奧利佛史東」的操作下,影像上真實繃出的喜悅不是來自於戰勝敵人,而是對返鄉的極度渴望。
電影最後是獻給那些在越戰中犧牲的美國士兵,然而不要忘記在電影開始的時候,「奧利佛史東」用了一段文字─「傳道書云:歡度青春」。對那些自越戰中退的士兵而言,當回憶起他們用如此寶貴的時光所換取的,卻是諷刺與不可復返的無盡傷痛。
二部曲:「
越戰退伍軍人朗柯維(湯姆克魯斯 飾)原是位對人生充滿光明期許的美國青年,當越戰爆發之時,他毅然決然離開家鄉上戰場,小鎮的人為他搖旗吶喊,頓時他成了小鎮中的英雄。但是當柯維克真正進入戰場時,卻發現以前所受的軍事訓練,與真實的打仗是截然不同的,戰爭的殘酷、與軍中同袍的現實,使他的理想煞那間幻滅!在一次戰役中,子彈擊中了柯維克的脊椎,他下半身癱瘓返回家鄉,越戰奪去了他的健康和前途,他變得意志消沈,最後轉變成為投入反戰陣容的狂熱份子,反戰的情緒,使得家鄉的人不再視他為英雄,柯維克發現他不能面對家人、生活,甚至於自己,於是整日沉溺在酒精與自憐當中。他在1976年發表了一本自傳叫做「Driven by Mon」,並由金獎導演奧利佛史東改編搬上銀幕。
影片分為兩個部份,從
整個越戰場面在影片只出現有17分鐘,但就像一條鼠類、毒品、娼妓匯流的臭水溝般令人嘔。回到家鄉後他就像其他待在療養院的退伍軍人,退縮在聊天、玩牌的封閉世界裡,從夥伴查理的憤世嫉俗中,他彷佛看到一面鏡子中絕望的自己,他必須挺身而出為自己的罪懺悔,他必須揭露真相,並阻止悲劇繼續發生。在1972年於邁阿密舉行的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中,他滲透進去被警衛推倒在地,他勇敢的反擊,並高呼口號,將影片帶入高潮……。
湯姆克魯斯為本片在外型上做了脫胎換骨的改變,也因而奪得第47屆金球獎「最佳男主角獎」。此外,本片還獲得金球獎「最佳劇情片」…等。本片是奧立佛史東「越戰三部曲」的其中之一(另外二部:《前進高棉》、《天地》),在當年拿下奧斯卡最佳導演獎,湯姆克魯斯則獲最佳男演員的提名。
三部曲:「天與地」﹝1994﹞
透過這個視野中心轉移到越南女性身上,「奧利佛史東」讓觀眾看到關於「越戰」更多面向、也更完整的理解。【當然若要在雞蛋中挑骨頭,或許還可以來個第四部曲,那些等待家鄉子弟從越南歸來的美國人,他們無法包容與接納這場戰爭在這些人身上所留下的傷痕及衝突,這些未赴前線的美國人,其實也是另一個可以置換視野的選擇。】沿著「黎里」的生命經驗作為線索,「奧利佛史東」並未對這場戰爭中的敵對雙方,賦予正義或是罪惡的單一形象。與農民同在的越共,以民族自決的理念,抵抗外來政權與魁儡政府;而美軍的到來,則以保護農民免受越共赤化的旗幟,來到越南進行「解放」。而「黎里」與她的家人,在這場戰爭中則是面臨選邊站與遭受背叛的輪迴。越共與美軍都曾侵犯她的身體,作為農民又同時為女性的「黎里」,她是雙重的弱勢,但卻也在時代的洪流中展現不凡的勇氣與生命的堅韌。
「奧利佛史東」企圖打破主流的美國文化,對於越共的侵犯是一種恐懼想像,事實上他們曾與土地及農民同在,美軍反而成為了入侵別人家園的施暴者,而美國捐贈的物資﹝蜂蜜﹞,援助的美意在戰爭中反被轉化為對農人刑求的最佳工具。在刑求過後被政府軍釋放的「黎里」,卻也無法在家鄉中見容於越共,被迫離開這片土地轉往城市中謀生。然而情竇初開的少女來到複雜混亂的城市中,面臨的又是一波情感的曲折與流離,只好再度轉往他處謀生,成為向美軍兜售黑市商品的路邊小販。
透過「黎里」的眼光,「奧利佛史東」二度破除美國軍人為自由解放而戰的英勇形象。休假外出的美國士兵,多與當地越南女子形成買春與金錢依賴的詭譎共同體,野蠻、無禮,倫理與道德的失序混亂。或許對美國觀眾而言,家鄉的子弟兵對越南進行的,到底是哪一種的「解放」?「奧利佛史東」要觀眾批判的,不是美國士兵,也不是越南女子,透過他們與她們在電影中的自述,問題的根源來自於這場戰爭,將一切社會所依賴的秩序基礎全部打破,乃至於最赤裸裸的性與身體,都在黑市中被商品化為滿足雙方需求的交易而已。
卻在這樣的亂世中,「黎里」遇見了一位和善有禮的美國士兵「史帝夫」的追求﹝湯米李瓊斯飾演﹞,跟他成婚踏上西方樂土的美國。原以為生命的苦難將遺留在越南,然而兩人之間生命與文化的落差到了美國才更加尖銳。越戰士兵返鄉本來就有調適上的困難,而「黎里」也同時必須接受美國人對她的質疑眼光。「史帝夫」曾對「黎里」說過:「我們攜手破除他們的偏見、改變他們的想法」,然而兩人的真愛最終仍不敵排山倒海的現實與社會壓力…
電影中許多採自「黎里」的自白都相當深刻,而她第一次因父親病危返鄉時,父親對她的一席談話,更讓觀眾感受到在美國人面前的越南老農,不是落後、無知、唯唯諾諾的臣服者,而是有身為父親、身為越南人的智慧、尊嚴及胸襟。而第二次她事業成功致富後,帶著孩子從美國返鄉探親,當地越南居民的眼光,就如同她當年初到美國時所接觸的目光,充滿著疑慮與質問的眼神。當她嫁入美國這個曾與祖國為敵的國家,似乎也註定了「黎里」漂移於天地之間,但卻無「鄉」可歸…
【1】在影像上,「奧利佛史東」採取比較美化的田園風光,一方面這是因為電影以「黎里」的視野為中心,顯示家鄉的美好,更能突顯飽受摧殘的無奈;這與「前進高棉」中以美國軍人的眼光完全不同,因為西方中心的眼光必須看到的是落後與蠻荒之地。另外,【2】在畫面的構成上,士兵與砲火、農人與田地,不應該同時出現的兩者,在這麼一個畫面中被融合起來,存在著一種怪誕的和諧。這也很犀利地反應出越戰的部分特色:在前線交鋒的不只是敵對的兩軍士兵,還有農人與他的田地,這也是導演希望西方觀眾透過「黎里」的眼光去感受,家與戰場等同的悲哀。【3】在「聲音」的表現上,這部電影可以說是有優劣兩極的面向。漂亮的地方在於,由「喜多郎」來為這部電影的配樂,大量啟用東方樂器來演奏,那悠然的旋律充分表現了東方的風情,以及那獨特的禪意與哲理。這也是「天與地」的能夠拿下金球獎最佳電影配樂的緣故;然而故事的主人翁,以及電影的場景主要以越南為主,但越南農民們卻是以英語來溝通??尤其在越共進入農村時,慷慨激昂地「用英文」對農村子弟婦孺進行培力,這一幕實在令我看了有些吐血…只能說票房市場的對象以西方觀眾為主,就姑且當作這是這部電影的必要之惡吧!整體而言,這部電影雖然不是導演「奧利佛史東」功成名就之作,但撇開奧斯卡、金球獎等西方電影的評鑑機制來說,我倒認為「天與地」確實更能夠召喚出我們﹝亞洲觀眾﹞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