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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史蒂芬‧康纳的《知識的癲狂:人類的心智為什麼受知識吸引,同時又被它制約?》
2021/03/28 06: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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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史蒂芬‧康纳的《知識的癲狂:人類的心智為什麼受知識吸引,同時又被它制約?》

要概述這本內容廣泛的書相當困難,不過或許我們能找到一個很接近的形容:「這是一本關於知識概念的心理文學史」……康納檢視了小說、哲學、宗教、歷史等各式各樣的文本,並且分析在這些文本中關於知識、求知、激情、瘋癲、幻想和權力之間的關係。
"Pinning down this wide-ranging book is difficult, but psycho-literary history of ideas about knowledge may not be too far off. . . . Connor interrogates fictional, philosophical, religious, historical, and other texts to examine the relationships they suggest between knowledge, or the search thereof, and passion, madness, fantasy, and power.
——Choice 雜誌

哲學的原意是「愛智」。雖然都說是愛,但有沒有能力愛又是另一個課題了。因而,每次閱讀哲學相關的書籍,我總是再三猶豫。

這本《知識的癲狂》,光是長達50頁的〈引言〉可能就讓人知難而退。意外地,這一次的冒險,我並沒有
放棄,反覆讀過幾回,終究是讀出了一點趣味,對我而言,這既是知識論,也是懷疑論。

知識」是什麼?要如何驗證?我如何知道你知道什麼?同樣地,你如何知道我知道什麼?而當我完成這一本書的書摘,那就會成為我的「知識」嗎?

甚至,在底下的第二段書摘,作者提到了《斐多篇》及部分摘要,我反覆讀了幾次《斐多篇》卻遍尋不著 ()那究竟是作者還是譯者的錯誤「知識」呢?一旦它成為我的「知識」,又如何知道這個「知識」究竟是正確還是錯誤的呢?


註:這段查找經驗,只能怪自己跟柏拉圖不熟,還好自己死命用幾個英文的關鍵字找出原文,才發現問題所在,原來《斐多篇》(Phaedo) 其實是《費德羅篇》(Phaedrus) 的誤譯,如果能力可以的話,還是自己讀原文吧!(
這又是我在癡人說夢了……)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870372
知識的癲狂人類的心智為什麼受知識吸引同時又被它制約
The Madness of Knowledge: On Wisdom, Ignorance and Fantasies of Knowing
作者史蒂芬康纳
原文作者Steven Connor
譯者劉維人楊理然
出版社時報出版
出版日期2020/09/29
語言繁體中文

這本書關注的是我們與知識的關係以及對知識陷入瘋狂的世界所帶來的可能性和危險。在人工智慧蔚為風潮、不信任真理的後事實時代,康納的討論發展出一種豐富而細密、有時甚至令人不安的精神病理學。知識仍是力量嗎?它仍帶來權力與階級翻轉嗎?求知是人的本能,亦或終將成為一種精神疾病?康納幽默而鋒利的文筆,完整地為知識及人類的局限性進行了一場極富靈思的當代思想辯論。

作者簡介
史蒂芬.康纳Steven Connor
英國劍橋大學英語系教授以及藝術、社會科學和人文研究中心主任。他的著作繁多,包括《膚之書》(The Book of Skin)、《蒼蠅》(Fly)、《空氣問題:飄逸的科學與藝術》(The Matter of Air: Science and the Art of the Ethereal)、《運動哲學》(A Philosophy of Sport)、《言外之意:嗚咽、悶哼、結巴與其他發聲》(Beyond Words: Sobs, Hums, Stutters and Other Vocalizations)。上述著作皆由英國出版社Reaktion Books出版。


Excerpt
〈引言〉

我將把這本書的重點集中在各種對於知識的幻想。我們除了會誤以為自己知道某些事情以外,也經常希望知道一些更強大、更難以捉摸的事理。
……

因此所謂的幻想,是相信我們的思想可能會化為真實。如果沒有幻想,我們就無法思考任何事情。它總是出現在思考與對象之間。在我們思考的時候,一定也會認為自己正在思考。這是一種幻想,而且這種幻想會讓我們以為可以了解自己正在思考的事物。思考時,我們的心智從來沒停過,但只有在「我正在思考」的幻想出現時,我們才能意識到自己正在思考。這種幻想似乎就像在對我們說:「思考開始囉,它的內容即為你的所見。」而這本書所探究的核心,就是我們永遠無法確切地了解或掌握「我正在思考」究竟是什麼意思,因此經常會需要幻想在旁邊幫忙。

知識的幻想是構成求知動力的另一個重要元件。也許我們不僅想在求知的過程中,用權力去創造知識的內容;同時也想表達出自己在思考時連帶產生的幻想。這種幻想不僅占有了求知的目標、滲透在求知的目標之中,更取代了我們真正要知道的事物,彷彿意味著只有能夠成為知識的事物 (啊,這個詞彙又出現了) 才存在,而非只有真正存在的東西才能成為知識。在這個意義上,知識的幻想具備佛洛伊德式的「奇幻思維」(magic thinking) 特徵,它相信「思想無所不能」,知識的創造力或作用沒有上限,可以創造整個世界,或維持整個世界的存在。這種幻想並不像許多人以為的那樣,去物化這個世界、讓它乖乖被知識所描述,反而使世界在知識中變成某種人造的活物。人造的活物未必都得像培根修士 (Friar Bacon) 或科學怪人那樣把一堆斷肢殘軀組合起來,那只是在滑稽地重現生命的運作機制而已。要打造一個人工的世界,你需要的是一種更強大的思維練習,去想像一個比自己的思維能力廣大無限多倍的宇宙。人類的心底偷偷藏著一種神聖的謙卑。它讓我們在自己永遠無法理解的宇宙面前自慚形穢。但這種謙卑又暗藏一種矛盾:如果宇宙真的比我們的認知上限廣大無限多倍,那我們是如何得知此事?一方面,這種宇宙無限廣大的想法讓心靈顯得微不足道;另一方面。它似乎也使我們的思想跳脫自身局限,讓我們的心智比我們自己更強大。正如法蘭西斯‧奎爾斯 (Francis Quarles) 一七一八年那首無限套疊的格言詩:

靈魂啊請告訴我,什麼東西比羽毛更輕盈?風比羽毛更輕盈。
什麼東西比風更輕盈?火比風更輕盈。什麼東西比火更輕盈?
你的心比火更輕盈。
什麼比我的心更輕盈?思想比心更輕盈。什麼東西比思想更輕盈?
這泡沫打造的世界,它比思想更輕盈。什麼比這泡沫更輕盈?不,不可能有
這樣的輕盈。

心智不僅比最輕的火焰更輕盈。同時也比世界連帶迸發出來的激情更緻密、更具體。那從世界連帶迸發出來的激情,甚至比我們所以為的還要微渺。因此當世界變得愈衰弱,心智似乎就可以用愈精妙的方式提高、行使自己的力量。這種獨特的欲望促使我們去探索神學與形上學,想要獲得一種力量去創造那些自己無法創造的東西,統治那些所有機關都無法統治的事物 (這種力量唯一不能主宰的就是知識以及命名,而命名是一種偽知識),掌握那一切不可知的、無法想像的、不可言說的、那每一種以「不可」/「無法」/「不屬於」開頭的形容詞所修飾之物。當那探索神祕的人,為宇宙的絢麗與浩瀚而顫抖的時候,這人也同時醞釀了一個夢想,想要創造出一個超越自己的存在。「承認」一件事的距離,與「認識」這件事相距不遠。當你看到那些超越你極限的事物,你一定會夢想著自我超越。你無法用任何物理上的力量去實現這種夢想,但你可以想像自己已認知到某些超越自己能力的事物。某種意義上,要想像這種事物,你必須把自己的心智逼到極限,甚至超越自我極限;但在另一種意義上,你什麼事也不用做,只要改一下字詞,把「確定」變成「不確定」、「可以想像」變成「無法想像」就可以了。
……

簡而言之,人們對知識的瘋狂本質上就是因為我們通常認為知識必須有意義,而且要簡單易懂。要讓事情可以理解,就一定得讓它更有條理,讓人能用更簡單的方式去認知。但我們未必會用很直覺的方式去簡化事情,某些簡化方式甚至乍看之下會讓事情更複雜。不過當我們說某件事很複雜,經常只是找藉口讓自己可以不用再去想它。我們無法理解真正的複雜。
……

這就是知識的瘋狂:我們只能知道那些「已經可以知道」的事物,永遠無法判斷自己能不能了解其他事物。我們永遠不會知道,知識會不會只是我們調整焦距後所觀察到的世界樣貌。而即使你明白這件事;也必須臣服於知識的格式,否則事情永遠無法為人所知。


〈偽稱知識〉

有一個為眾人所知的麻煩知識相關問題:如何知道一個人是否知道某件事?以及如何知道他是否真的知道?這兩件事皆難以確認,所以只要有人聲稱自己知道某件事,我們可能就不免猜想對方是不是在唬我們。而當我們無法確定某個人是否知道某件事,我們就不可能完全相信對方真的知道那件事。我們都假設自己可以知道別人是否知道某件事,這樣才能彼此溝通、彼此影響,擁有正常的精神生活。心理學家與哲學家將我們發展出來的這種能力稱為「心智理論」。我們用這種能力來合理猜測或假設別人是否知道某件事,以及與我自己知道的差多少。但事實上,我們很可能不只是用這種能力來假設他人擁有知識,更經常用相同的能力判斷自己知識的性質與範圍。也許我們必須藉由不斷理解其他人如何知道事物,才能開始了解「知道」的真義。
……

因此那些冒名頂替、假裝擁有知識的人 (impostors) 往往較一般的詐欺和騙子更讓我們生氣。這些人成功騙過我們,讓我們以為他們真的擁有他們聲稱的知識,或讓我們相信他們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們嚴重威脅人類社會仰賴的知識框架,讓我們無法繼續信任別人擁有的知識,並懷疑自己無法知道別人擁有多少知識。這種行為比單純的詐欺更危險,因為它可能會讓人們發現,我們對知識的二階理解與三階理解其實一直都變幻無常,有如夢幻泡影。
……

欺世盜名者是一種刻意詐騙,而學術工作中也有另一種相當有用的騙人行為,那就是書寫。早在柏拉圖《斐多篇》裡的蘇格拉底對書面記載提出懷疑之後,人類就知道寫成文字的事物未必皆可信。蘇格拉底認為,文字乍看之下就像是學識淵博的演講;但實際上文字只能帶來智慧,卻永遠不等於智慧,因為文字永遠不知道自己傳達的是什麼——

斐多啊,書寫和繪畫相同,兩者皆有一種奇怪的特質。畫中的人都像活著一樣,但你一旦問他們問題,他們只會全然沉默;書寫也是如此,那些文字乍看好像都很有智慧,但你一旦問它們在說什麼,內容究竟是什麼意思,它們卻永遠只會複述已經寫成的說法。文字只要寫下來就能廣為傳播,但其中只有某些讀者能夠看懂,某些卻毫無興趣;只有某些讀者適合去讀,某些卻不該去看。要是文字受到不當的對待或辱罵,就需要它的父親出手幫忙,畢竟它無法保護自己也無法找到解方。

蘇格拉底認為寫作本身就是一種造假,以文字所寫下的「我死了」也許能令人深信不疑,但若換成當面口說「我死了」則能讓人明白辨識出說話者在說謊。正因文字本身不知道任何事物,不像演講那樣位處當下,人們可以用文字假裝自己還活著,活在他或她 (其實是它) 的話語裡。蘇格拉底的說法之後並未消失,至今依然有人認真地認為,作者應該要知道自己寫的文本是什麼意思。人們很容易以為;作者會記得自己寫每一句話時的真義分別是什麼,所以可以拿這些問題去問作者。這意味著作者必須像其他讀者一樣去詮釋自己寫的文本是什麼意思,而且這似乎表示我們即使不在書寫的當下,沒有當面聽見作者想對我們說什麼;仍然有辦法弄懂字字句句的「原意」。閱讀,其實是指能讀懂事物寫成文字之後,會有哪些部分變得不可信任。
……

冒名頂替並不是某種偶然而抽象的特徵,並不只在呈現知識時才出現。每一項命題都預設一個發言者,當我們把發言者等同成某一個人,就是在扮演那個人。也許我們並不是因為缺乏自信,才會誤以為自己在冒充他人;反而是因為不再把知識與自己畫上等號、不再相信自己有辦法天衣無縫地與自己說出來的話完全相同,才會產生如此的擔憂。每個關於知識的命題,都會預設一個擁有該知識的主體,而唯有刻意冒名頂替的人,才真正知道自己並不了解那些知識、知道那個主體不是自己。本章討論了吹牛、江湖術士、偽造、抄襲等各種冒名頂替方式,它們全都證明我們無法清楚地區分人們什麼時候是真的知道一件事、什麼時候是假裝知道那件事,因為只要你假定自己擁有知識,就或多或少得扮演那個擁有知識的主體,有時甚至得假扮成自己。知識永遠都是人寫出來的,它永遠都允許我們去扮演那個書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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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知識學習 隨堂筆記
自訂分類:Selected & Extrac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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