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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知識分子」是外來語嗎？

不知道不打緊，現在請容我告訴你，直到民國初年以前的中國，是沒有「知識分子」這一名稱的。當時的老百姓，對於這類人泰半以「書生、讀書人」稱之，稍有一點見識的老輩則把孔子搬出來，冠之以「士」，說是：

「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但這話的反面，同時也為大家指出，如果一個人腹笥不夠深廣，器量不大而狹隘，甚且性格不堅毅，遇到壓力立馬繞彎繞個不停，就不能稱之為「士」。那稱為什麼？答案是「文人」也。

在中國歷史上，會有對於讀書人如此不客氣的貶稱，典故出在宋神宗年代的劉摯這個人。他在《忠肅集》是這麼講的：

「士當以器識為先，一號文人，無足觀矣。」

到得明末清初，一代大儒顧炎武更是經常拿這句話來痛批當時的社會風氣，真可謂：「滿朝舉目皆文人，你是東林彼為閹；昨論天子殉媒山，今宵擁妓歌江南。」

集體麻木不仁，正是亡國的妖魅之象。

所以，在過去這幾年，我總是盡量避免使用「文人」這一難聽到極點的名詞，但若把臺灣媒體人、政論名嘴、若干毫無見識的文化人，逕自稱之為「知識分子」，我是每寫一次，必刺心一次。

他們當得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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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知識分子」，英語原為「intellectual」，意思是「利用腦力在工作的勞動者」。但這麼解釋，基本很「唯物史觀」，因此在薩依德《知識分子論》則主張，哪怕是在媒體服務的，也算是「知識分子」。

後來，意大利大哲安伯托‧艾可，則在2004年九月發表的〈諾博托‧柏畢歐：重新審視博學之士的命運〉中，認為只要從事「知性職能」的工作者，比如科技資訊業、金融服務業等等，都算是「知識分子」，不單僅止於教師、醫生、律師，甚至各文類作家。

但不管薩依德也好，安伯托‧艾可也罷，乃至我一再提及的波赫士，在討論「知識分子」的處境時，都在呼應前一代和當代哲學家，比如叔本華、史賓諾沙、海耶克等人的主張，乃至以撒‧柏林這樣的最後一位自由主義大師，也宣稱「知識分子」必須具備道德勇氣，擁有自我批判、自我負責的精神。

因此，薩依德和安伯托‧艾可咸皆認定，哪怕知識分子身在校園，或者在新聞界服務，也應該「和而不同」，批判的對象不應限定在政府，而是站在邪惡和不公不義的對立面。

只要是團體，只要擁有權力，都有可能腐敗，知識分子唯一可以仰仗的，就是自己在吸收知識的過程中，恆常焠煉自己的智慧。

舉個例吧，當臺灣文壇自命為前衛的若干文人作家，還在念念不忘馬奎斯的《百年孤寂》時，必須有人告訴我們的讀者，馬奎斯最厭惡的，正是大家只在討論他這本書。事實上他個人最滿意的，並非這部長篇小說，而是《獨裁者的秋天》；他自認堪稱為傑作的，毋寧是中篇小說《沒有人給他寫信的上校》；而耗時最長，耗費其最大心力的，當推《預知死亡記事》，或大陸直譯的《一樁事先張揚的謀殺案》。

你知道在馬奎斯的創作生涯中，誰影響他最深？據馬奎斯自述，在他備感創作泉源枯竭時，是墨西哥小說家魯佛的《佩德羅‧巴拉莫》，讓他重拾打字機的鍵盤，重新擁有寫出小說文本的樂趣。

但這一切，你在臺灣媒體的副刊和書市是看不到的。因為那些自命為詩人的各報主編，一向只崇拜所謂本土作家的名氣，完全無法辨識、無力抵抗他們作品的東施效顰，甚至不知道拉美爆炸文學之外，還有一個羅貝托‧波拉尼奧，在死後聲名大盛，竟是取馬奎斯而代之。

如果你讀過波拉尼奧原文長達一千多頁的《2666》，必定會感慨這位偉大作家的生平，竟是像極了中國的曹雪芹。乃至歐美學術界還成立「波拉尼奧團體」，不斷研究他的長篇小說。

請容我再說一次，這一切，可憐的臺灣文壇是脫離現實的，因為他們的心智始終在鎖國，以為地球只有一個臺灣，世上偉大的作家除了海明威之外，就只剩下馬奎斯這個人，而且只有《百年孤寂》。

如今，你還認為臺灣這幫擺在桌面上展覽的文人作家，可以稱為「知識分子」嗎？當然不行，但造成這一墮落現象的原因，正是在臺灣人普遍失去自我批判的精神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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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灣還有知識子嗎？

二十多年前，蔡英文從英國回臺灣，到東吳大學去任教。她沒想到的是，這個高等學府，早就有了一位男性的「蔡英文」教授，而且寫起政治思想史的學術論文‧更是一把好手。

一年以後，女蔡英文摸摸鼻子，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但我們的媒體一向只知道這個極度貪婪、狂妄自大的民進黨女政客蔡英文，甚至哪怕她放個屁，都要為之撰寫「綠營今上，屁之嗡嗡以響，眾驚倒，奔走相告，天人也」的起居注，獨獨不知在東吳校園中，還有一位具有真才實料的「男性蔡英文」學者。

這個現象，其實反映了經濟學「劣幣驅逐良幣」的原理。你說，民主政治的初始設計，是在選賢與能，讓好人出頭，但結果卻是少數霸凌多數，多少文化騙徒盤踞在電視和報紙上，騎在馬政府和民眾的頭頂上作威作福。

進而言之，從洪仲丘一案的發展，我們更可以見出，臺灣勇於自我批判的聲音竟是越來越寡，乃至讓張大春、高大成、柯文哲這種政治寄生蟲，屢屢跑出來爭搶新聞版面，嘩眾取寵，訛詐臺灣民眾。

由此可知，民主政治對於臺灣人而言，根本是非常可怕的詛咒，讓我們的傳媒從反智退化成弱智，甚而集體失智，思之能不悚然？

臺灣啊，有為有守的知識分子行將絕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