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實而論,我們談四聖諦,談心往外送,談這個苦那個苦,歸根究柢,毛病出在始終把身心當成「我」,取五蘊的色、受、想、行,識為「我」,佛陀稱之為「五取蘊之苦」
就說心往外送吧,正因無始以來視「我」為真,就將之當成與生俱來的天職。比如嬰兒眼睛張開,看到面前年輕的媽媽,立馬咯咯笑了起來,因為出於喝過母奶的經驗,嬰兒已經學會「媽媽是我的」。
笑聲,意味著喜歡、愉悅,和討得對方歡心的自我保護作用。
隨著年歲漸增,心往外送,自然學到各種維持「我的」生命安全,以及各種滿足生活所需的知識、經驗和學問。
可以這麼講,人類科、史、文、哲的高度發展,無不來自眾生的心一直往外送,難怪《華嚴經》、《首楞嚴經》不是說「萬法唯心造」,就是講「一切法從心想生」。
但麻煩也在這裏,一旦視「我」為真,眼根向外看見人事物的色塵,往外送的心就會生起喜歡或厭惡的感受;耳朝外聽聞各種頻率的聲音,往外送的心不免或苦或樂或苦樂交加。
同理,當大腦思考任何事情時,其實心也在往外送,當然招感五味雜陳的作用。
我們的苦就是這麼來的,忘了身忘了心,忘了身歸身心歸心。正因始終把身心當成「我」,連帶著就會生起三種苦,苦苦、壞苦和行苦。
所謂苦苦,除了包括身苦、心苦外,還有「屋漏偏逢連夜雨」的苦上加苦。比如在股市賠錢是第一種苦,但又因而心煩意亂,佛陀遂稱之為「受第二箭」之苦。此一苦苦,毋寧是自找的,本來「無我」,不是我能管到、能掌控的,卻非要當成「我」在受罪不可。
壞苦呢,原來快樂的,剎那間消失了。本來有的,變成沒有。本來好的,轉變為不好的、壞的。易言之,任何事物發生剎那的改變,一切都無法永恆存在,即是壞苦。
至於行苦,指諸法遷流無常,即生即滅,讓人屢屢感受福禍猶在未定之天的煩惱。苦不苦?那是真苦!
然而這種種的身心之苦具有逼迫性,例如呼吸不能永遠吸氣而不呼氣,亦不能只呼而不吸,否則身體不堪忍受;又如躺在床上,有誰能仰臉睡一整晚的?沒有人受得了不能翻身之苦。
這是指身體之苦的不由自主,那心靈上的感受,有誰可叫它快樂就快樂,叫它痛苦就痛苦的?此所以佛陀會說,任何苦受、樂受、不苦不樂受,都是「一切浮塵諸幻化相,當處出生,隨處滅盡」。
這不啻告訴我們,種種苦只是內心呈現的狀態,既非心也非「我」,「我」只是幻覺,連同三苦,都是被心覺知的對象。既然知道苦是怎麼一回事了,當下知道覺性一起,哪裡還有一個「我」在?根本沒有。
這就如同《碧巖錄》所載的一宗公案。
馬祖道一禪師晚年患了重病,病到幾天幾夜下不了床。寺裏管事的院主不免懸上了心,便去請安問道:「您老這一向還好吧,尊候如何?」
老和尚瞅著他,微微一笑,回答道:
「日面佛,月面佛。」
請問,五取蘊的「我」又何在?通天徹地去找,白天晚上都去找,但有覺性就無我,那是誰在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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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樓. 安心2025/05/04 09:08覺性起,觀受是苦,觀法無我。
雖然告訴自己「不生氣不生氣,氣壞了身體沒人替;我若生氣,稱他意,」卻仍然是止不住生氣,甚至暴怒失控,做出事後萬分後悔的言行。這就是雖然覺性起觀,尚不具足慧力,以斷習氣業力緣法。正所謂見性須起修,理具事不可廢,開悟仍須在山林水邊長養聖胎。憤怒屬於受蘊,是阿毗達摩論所講的不善心所,會即生即滅,遷流無常。
因此,我們可以找一個自己喜歡的禪法〈業處〉,比如念佛來練習〈也可用觀呼吸〉。方法是把心放在鼻、唇之間的一點,嘴巴默念佛陀、佛陀。這樣默唸下去,心就會記得念佛的狀態。一旦自己遇外境而發怒,心當下就會覺知到,生氣就會滅去。
因為覺性是心的安定,生氣是心的散亂。安定和散亂是相對的。你一生氣,心就因散亂而忘了自己。反過來,覺性一生起,散亂就滅掉,心就回自己身上而安住。
如此練習下去,嗔怒心就會漸漸淡化。
銀正雄 於 2025/05/04 09:37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