０３假名乞兒論 - 一如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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０３假名乞兒論

2017/01/22 0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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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教指歸卷下

假名乞兒論

有假名乞兒，不詳何人。生蓬茨衡，長繩樞戶；高屏囂塵，仰道勤苦；桼髮剃隕，頭似銅瓫；粉艷都失，面疑瓦堝；容色顦顇，體形蕞爾；長腳骨豎，若池邊鷺；縮頸筋連，似泥中龜。五綴木缽比牛囊，以常繫左肱；百八樌子方馬絆，而亦係右手。著道神屩，弃牛皮履；帶駄馬索，擲犀角帶。茅座常提市邊，乞人押頰俯羞；繩床繈負獄傍，盜士抱膝仰歎。破口軍持，不異沽油之肩；落鐶錫杖，還同賣薪之手。折頞高匡，顩頤隅目。噅口無鬚，似孔雀貝；缺唇疎齒，若狡兔唇。偶入市集，則瓦礫雨集；若過津，則馬屎霧來。阿毗私度，常為膠漆之執友；光明婆塞，時為篤信之檀主。或登金巖而遇雪坎壈，或跨石峯以絕（米＋良）輱軻；或（耳＋丐）雲童娘懈心服思，或觀滸倍尼策意厭離。拂霜食蔬，遙同伋行；掃雪枕肱，還等孔誡；青幕張天，不勞房屋；縞幌懸嶽，不營幃帳。夏則緩意披襟，對太王之雄風；冬則縮頸覆袂，守燧帝之猛火。橡飯茶菜，一旬不給；紙袍葛褞，二肩不蔽；一枝逍遙，半粒自得。不願何曾之滋味，誰愛子方之溫裘？三樂之叟，比此有愧；四皓之老，對此非儔；形似可笑，志已不奪。

有一位叫做假名的乞兒，不知道他是什麼人。生長在用蓬草修葺的家，使用長繩來做為門戶的樞關。高舉屏障阻擋喧囂塵土，仰望佛道而勤苦克勞。將漆黑頭髮剃落，頭就跟銅盆一樣，粉艷的皮膚都沒有，面容好像瓦鍋一樣難看；面容姿色枯槁瘦弱，體形十分的小。長長的腳只看到骨頭豎立，就跟池邊的鷺鷥一樣；縮著頸子只看到筋肉連接，好像泥濘中的烏龜。多處縫補的木缽可以和牛囊相比擬，而常常繫在左臂；一百零八顆念珠好像馬的韁繩（馬的尻）一樣細長而也繫在右手。穿的是供養道祖神的草屩，而棄扔牛皮鞋。穿著馱馬用的繩索當腰帶，而擲棄使用拿犀角裝飾的腰帶。以茅草編成的座位常常提持到市場一旁，即使其他乞丐也扶住臉頰面向下笑而羞恥他；繩床椅用繩子背負到監牢旁邊，讓盜賊等人抱著膝蓋歎息。破口的水瓶（軍持），不異於賣油人的肩膀；丟落金鐶的錫杖，還像賣薪柴人的手。歪折的鼻梁高推的眼眶，暴牙的面頰靠進臉部邊緣的眼睛。不端正的嘴巴沒有鬍鬚，好像孔雀貝一樣。缺少嘴唇束立牙齒，好像野兔的嘴唇一樣。偶而進入市集，則丟扔的瓦礫好像落雨一樣聚集；如果來到港口，則丟扔的馬糞好像霧一般飛來。傳授假名乞兒阿毗達摩的私度僧，常常作為假名乞兒膠漆不離的朋友；光明王般的優婆塞，時常作為篤信假名乞兒的檀那。有時登上伊予國的金嶽而遇到因雪融而路壞，有時跨越石錘峯以斷絕因肚餓而讓肚子發出車動的聲音。有時斜眼看雲童娘（住吉大社的龍女）而讓心思鬆懈思慮暫時安服；有時觀察滸倍地方年老的比丘尼而策畫厭離世間的心意。拂去霜雪而去食用霜雪下的野蔬，唱和遵行子思行為。掃除冰雪以枕臥在手臂上，恢復到孔子的「屈肱枕，樂在其中」的告誡。藍色的天幕張在天空中，因此不需要房屋遮蔭；白色的雲作為幕帳懸在山嶽間，不用營思幃帳哪來。夏天就慢下心意披開衣襟，好像面對楚襄王在蘭臺遊所遭遇的雄風（涼風）一樣；冬天就縮著頸子蓋上袖口，守著燧人氏的猛烈火焰。以橡實為飯苦茶作菜，十天內沒乞食到飯菜也沒關係；以紙當作衣袍以葛作麻衣，兩個肩膀也沒辦法全部覆蓋也不要緊。如同小鳥一般站在一枝枝頭就覺得逍遙快樂，拿到半粒果實就覺得怡然自得。不願品嘗如三國何曾般豐盛佳餚的滋味，又哪裡愛春秋魏國田子方的溫暖衣裘？具有生於人間、生為男子、生而長壽三樂的老翁也深感羞愧，即使秦末隱士東園公、夏黃公、綺里季、甪里四位商山白色鬚髮老人對於他也不能相比擬。形貌看似可笑，但他的志氣卻不能奪走。

或告曰：「我聞於師，天地尤靈，寔人其首；惟人勝行，惟孝惟忠；餘行萬差，此二其要。所以不毀遺體，見危授命；擧名顯先，廢一不可。又一生娛樂，惟富惟貴；百年蘭友，誰比妻孥？季悲萬鍾，唯感逝親；參登九仞，當由仕主。今子有親有君，何為不養不仕？徒淪乞丐中，空雜逃役輩。辱行忝先人，陋名遺後葉。惟寔大辟所加，君子所耻。然汝行之，親戚代汝入地，疎人見汝掩目，宜早改心，速就忠孝！」

有些人告訴他說:「我聽聞於師傅，天地間最有靈氣的生物，就只有人作為第一。只有人能夠做勝妙的行為，就是孝德和忠德；其他行為千差萬別，就這兩件是最緊要的。所以不毀損從父母所得到的身體，在危急關頭勇於獻出自己生命；高舉名聲顯揚先祖，這些廢棄其一都不可。又一生的娛玩樂趣，只有富與貴；百年的芝蘭之友，又怎麼能比妻子和孩子呢？季路在貧窮時背負萬鐘米糧，只是感歎過往的父母親；曾參登上九仞之高堂，當然要仕奉主君。今日你有父母親有國君在，為什麼不養育不出仕？白白墮落到乞丐之中，平白無故和龍蛇混雜逃避勞役的人在一起。作低辱的行為有愧於先祖，卑陋的名聲遺留後代。這是相當於大刑（死刑）所加、君子所恥辱的地方。然根據你的所作所為，讓你的親戚代替你入地羞愧，不認識你的人看見你也掩蓋眼目，應該要快點改變心意，馬上成就忠孝的名聲！」

乞兒憮然問曰：「何謂忠孝乎？」

乞兒失意的問說：「什麼叫做忠孝呢?」

答曰：「在閨之日，怡面候顏；先心竭力，出入告面；夏冬溫凊，定省色養，謂之為孝。虞舜周文行之登帝位，董永伯喈守之留美名。占筮之年，移孝盡命，犯顏諫爭。上達天文，下察地理；稽古擬今，柔遠能近；紀綱四海，匡弼一人；榮及後裔，譽流來葉，如是為忠，伊周箕比蓋其人歟！」

答說：「在家的日子，帶著笑容看待父母容顏，把誠心擺在前頭竭力去作服侍，外出和回家都當面跟父母說明去處。夏天讓父母清涼冬天讓父母溫暖，每日定省（晚間服侍就寢，早上省視問安。舊時侍奉父母的日常禮節。）並用和顏悅色的面容孝養父母，這就叫做孝。虞時舜帝西周文王行孝道而登上帝王之位，漢朝董永（仙女下凡為妻）東漢蔡邕持守孝道而留下美名。在占筮官途的年歲（初次出仕做官。古人將出仕必先占吉凶,後因稱出來作官為出仕，約莫四十左右），轉移孝道為忠道而盡其性命服侍，即使冒犯君王容顏也要勸諫規勸。仰天向上能夠通達天文，俯首向下能夠觀察地理；思考以前的事情能夠模擬今時所發生的事情，懷柔遠方人民和睦近前居民。用法治紀律平定安撫四海人民，匡正輔佐君王。讓榮耀恩披到後代，讓名譽流傳到後代，這樣就是稱作忠道。商朝伊尹、周朝周公旦、商末箕子比干就是這樣實踐忠道的人！」

假名答曰：「安親匡主，如是之類為忠為孝，伏承命旨是實。雖然余不肖，然猶頗異禽獸；一念不離，五內爛裂。

假名乞兒回答說：「安慰雙親匡正君主，這樣的人稱為忠稱為孝，我伏首承受你的教誨說這是真實的。雖然我沒有出息，然而我實在跟禽獸是不同的，我從沒有一念遺忘忠孝，即使五臟爛裂也從沒有。

夫父母覆育，提挈慇懃；顧其功也，高並五岳；思其恩也，深過四瀆；鏤骨銘肌，誰敢遺忘？欲報罔極，欲反尤厚。詠南垓而懷耻，謌蓼莪以含愁。見彼林鳥，終日燋灼；思此泉獺，達夜爛肝。常歎楚河未決周鮒就肆，吳劒未許徐子臨墓。老親皤皤，臨近冥壤；此余頑頑，反哺無由；居諸如矢，迫彼短壽；家產澆漓，墻屋向傾；二兄重逝，數行汍瀾；九族俱匱，一心潺湲。起慷慨之思，以日繼月；興悽愴之痛，從旦達夕。嗟呼悲哉！進而欲仕，已無好竽之主；退而欲默，亦有待祿之親。」

然而父母撫育我，慇勤的提攜拉拔我。回想父母的辛勞和提拔我的成就，可是比起五嶽（東嶽為泰山、西嶽為華山、南嶽為霍山（即衡山）、北嶽為常山（即恆山）、中嶽為嵩山。）還要來的高阿；想想父母的恩德，也高過長江、黃河、淮水、濟水四大大江阿；刻在骨頭鑄燙在肌肉，誰敢遺忘父母恩德？想要報答卻沒有盡頭，想要反報卻特別深厚。歌詠詩經南陔（毛詩序：「《南陔》，孝子相戒以養也。」）而心懷羞恥，摳歌詩經蓼莪而保含愁緒。看見林中的烏鴉，即使身體燋灼也要搧風把森林大火熄滅以救母親；想起在泉水邊想要捕魚侍奉母親的海獺，每夜都摧爛著肝臟。常常感嘆楚河還沒疏通而魚就在魚舖中死去（涸轍之魚典故），周朝季札代表吳國劍還沒送達徐國徐君就已經在墳墓中（季札掛建典故）。年老的雙親已經有皤皤白髮，已經近臨幽冥的土壤。那時我仍然輕浮著，現在想要反哺報恩卻沒有機會；日月居諸就好像箭矢一樣，逼迫我的雙親短壽促命；家產也逐漸淡薄虧空，房屋也逐漸傾斜；兩位兄長都突然過世，讓父母與親屬流淚不止；九族親戚全都缺散，一心只想著悲傷而淚潺湲。興起感慨嘆氣的想法，以日繼月的悲傷；悽涼悲傷的痛苦，從白旦到黃昏。真是背傷啊！想要前進出仕，卻已經沒有喜歡吹好竽的主君；想要退而沉默隱居，卻有要以俸祿孝養的雙親。」

歎進退之惟谷，纒起居之狼狽，則做頌寫懷曰：

感嘆進退都是盡頭（進退維谷），牽絆起居生活的狼狽，所以做出頌詞，書寫心懷而說：

「肆力就畝　曾無筋力　扣角將仕　既無寗識

「盡力打算耕田，筋骨卻沒有任何力量。　扣角（春秋寧戚於齊扣角而歌）打算出仕，而沒有認識的人。

　無智在官　致譏空職　有貪素飡　遺誡尸食

沒有任何智慧而成為官員，導致被譏笑無能空職。被說貪圖不勞而食，也被告藉尸位素餐。

　濫竽姦行　已尤非直　雅頌美風　但聞周國

濫竽充數的官員和虛偽的行為，已經是更加明顯而且並非正直。雅頌所傳的美風，只能在古往中國看到了。

　彼孔縱聖　栖遑不默　此余太頑　當從何則

周朝孔子就算是聖人，奔走諸國也不沉默。但是現在我太過頑笨，不知道要進為仕還是要退為隱

　欲進無才　將退有逼　進退兩間　何夥歎息」

想要進而出仕卻沒有才能，想要退而隱居而有壓力進逼。進退兩者之間，也許只剩下歎息了吧」

於是頌詞取畢，沉吟良久，乃作書曰：

於是頌詞寫完，沉吟十分久，才寫書說：

「僕聞小孝用力，大孝不匱。是故泰伯剔髮，永入夷俗；薩埵脫衣，長為虎食。父母致倒地之痛，親戚有呼天之歎。因此視毀二親之遺體，致九族之念傷，誰復過此二子哉？當知卿告：『並犯不肖』。雖然秦伯得至德之號，薩埵稱大覺之尊。然則苟合其道，何拘近局？羅卜之拔母苦，那舍之濟父憂，寧非大孝哉？亦非善友哉？余雖愚陋，斟酌雅訓，鑽仰遺風，每為國家先廻冥福，二親一切悉讓陰功，總此慧福為忠為孝。然卿但識筋力之應盡，身體之可屈；未視于門之應高，嚴墓之應掃。何其劣哉！然此書未委心，後當顯陳之矣。」

「我聽聞小孝就是竭盡全力侍奉父母，但大孝則是為全世間全部的人都努力不匱乏。所以周朝的泰伯剔髮紋身，永遠進入蠻夷風俗（季歷的兄弟泰伯與仲雍不忍發生王位爭奪而同避居今無錫東南六十里之梅里，紋身斷髮，以示不可用。）；菩薩為了救即將餓死的老虎母子脫下衣服，就成為老虎的食物（世尊本生捨身餵虎）。引此使父母有昏臥在地之痛楚，親戚有呼天的嘆息。因此看他們毀損雙親給予我們的身體，導致九族親戚感念傷懷，誰超過這兩位呢？當然知道你會說：『同時違犯不肖』。雖然秦伯得到至德的稱號，菩薩後世稱為大覺尊者，然而若說這些符合敵過孝道，誰會被世間的孝道所束縛呢？羅卜（目犍連出家前的俗名）拔去母親的餓鬼苦，那舍長者為父母做供養而救濟父母的地獄苦，這些難道不是大孝嗎？這些人難道不是善友嗎？我雖然愚笨粗陋，斟酌這些美好的訓誡，鑽養過往的風氣。每每為國家先行迴向祈禱冥福，為父母雙親一切迴讓陰德，這些智慧福氣也稱為忠稱為孝。然而你說只看筋骨力氣是否有全部出盡，身體是否可以屈折彎腰；不去思考西漢於公為何應該有高廣大門，嚴延年的母親為何應該要為嚴延年掃墓準備墓地（謂延年：『天道神明，人不可獨殺。我不意當老見壯子被刑戮也！行矣！去女東歸，埽除墓地耳。』）這是怎樣低劣的人阿！然而這書還沒隨心自然而說，往後必然顯陳出我所說的話啊！」

固執如是，不拘父兄，不近親戚；萍遊諸州，蓬轉異境。爰雲漢星闌，六府之藏闃焉已空；石窟儲盡，八萬之眾惄然乎窮。甑內塵飄，竈中苔充。於是思量「內顯依食住，外言為學末，不如繦緥饑人，早託豐鄉。」即發松林，赴聚落京；乘知足意，捧缽直征。從童都無，孑持佛經，到兎角舍，倚立門楹。於是逢龜毛與隱士論諍之戰庭。各思扶如電之體，宿四生之囹；擧似夢之意，入十八之亭。築幻城於五陰之空國，興泡軍於四蛇之假鄉。甲蛛蝥網，鎧（虫＋焦）螟騎。鼓虱皮而驚陣，旗蚊羽以標旅。杖我見戟，挊寡聞劔；攘如電臂，戰魍魎原；競利欲談，爭寰中辯。

假名乞兒如此的固執，即使父親兄長也不能拘限，即使親戚也不親近。像浮萍一樣遊蕩各州，像蓬草一樣遊轉不同地方。於是觀看銀河內夜晚將結束的時候，小腸、膽、胃、大腸、膀胱、三焦等六腑的藏食突然寂靜且已經空無；石窟內的儲藏已經到盡頭，身體內八萬戶的蟲（華嚴經十無盡藏品中人體八萬戶蟲）憂愁感嘆窮困。盆子內只剩灰塵飄揚，爐灶中只有青苔充滿。於是思考說：「我內在表現出需要依靠食物住宿過活，對外而說因為要學習教法而暫時延長壽命，那麼不如用布袋背負這些飢餓的八萬戶眾，早早依托豐盛的鄉里。」於是就從住處的松林出發，前往聚居熱鬧的京城，駕安在知足的新一生，捧著缽就往前遠行。沒有跟隨的童僕（從童），只是孑然的拿著佛經，來到兎角公的房子下，倚立在大門旁的柱子旁。於是遇到龜毛公和隱士相互討論爭辯的激戰之庭。因此思考道：「他們的論點好像是依據如同閃電的體性，依宿在胎卵濕化四生的牢籠中；列舉如同夢境的心意，進入六入六塵六識共十八界的角亭。建築虛幻之城在五蘊（色受想行識）在空國之中，興起如同泡沫的軍隊在地水火風四大如蛇的虛假的鄉里。像披上蜘蛛網當成盔甲，穿上蚊子睫毛當作坐騎。鼓動虱子的皮而驚動軍陣，舉起蚊子的翅膀以標明軍隊前進方向。拿著我見的刀戟，操弄著寡聞的刀劍；握著如同雷電的手臂，征戰在魍魎的草原。競逐的私利慾望而談話，爭執天下世俗的辯論。」

粵傾耳漸聆，擊目佇立。各謂我是，並言彼非。于時自思溜水微辯，爝火小光，猶既如是。況吾法王之子，盍摧虎豹之鉞，拉蟷蜋之斧。遂迺砥智慧刀，涌辯才泉；被忍辱介，駕慈悲驥。非急非徐，入龜毛之陳；不驚不憚，對隱士之旅。於焉出壘，盤桓入壁跋扈。因茲先以孔璋檄，示以魯陽書。將帥悚懼，軍士失氣；面缚降服，無勞血刃。但野心難改，情懷猶豫。

於是靠近貼耳逐漸聆聽議論，目擊爭辯過程因而站立一旁，他們多說著我才是對，並說著對方才是朔。此時假名自身思索：「如同屋簷溜下的水般的辯論，如同炬火一般的小光，就好像是這樣。更何況我是法王世尊的弟子，何不摧折如同虎豹一般的鉞刀、拉斷如同蟷蜋的斧頭呢？」於是就磨砥智慧之刀，湧出辯才泉水，批讓忍辱鎧甲，騎著慈悲之馬。不快不慢，進入龜毛公的陣列；不驚訝不畏懼，面對隱士的軍旅。於是就馬上走出城牆之外，徘徊又回到城牆內而勇猛飛揚。因為剛先表示以三國陳孔璋討伐書，示出如周武王的魯陽公之書。將帥全都恐懼，軍士都失去戰氣，面容如同被綑綁而被降伏，不用任何的血刃，但是野心仍然難以改變，情志胸懷仍然猶豫。

即摩首含悲，喻曰：「夫擧鰭濫觴，曾無由見千里之鯤；翥翮籓籬，何能知有九萬之鵬。是故海上頑人，疑如魚木；山頭愚士，怪如木魚。則知非離朱明，無人見毫末；非子野聰，何能別鐘響？咨呼見與不見，愚與不愚，何其遙隔哉！吾聞汝等論，譬如鏤氷畫水，有勞無益，何其劣哉！龜毛之鳧腳未可為短，隱士之鶴足不足為長。汝等未聞覺王之教，法帝之道乎！吾當為汝等略述綱目，宜鑒秦王顯偽之鏡，早改葉公懼真之迷，俱醒觸象之醉，並學獅吼之道。儒童迦葉，並是吾朋；愍汝冥昧，吾師先遣。然依機劣，淺示二儀之膚，未譚十世之理，而各執殊途，爭擧旗鼓，豈不迷哉！」

假名就摸著頭感覺悲傷，而譬喻說：「好像一條魚翻舉魚鰭翻撤酒杯內的水，從來都沒有見過莊子說過的千里之大的鯤魚；高飛起小翅膀而飛過藩籬，從哪裡知道莊子說過有九萬之大的鵬鳥。所以說海上頑笨的人，看到像魚一樣的木頭物品覺得疑奇，山上愚笨的人，看到像木頭一樣的魚會覺得奇怪。然後知道若非黃帝臣子離朱那明量的眼珠，沒人能見到毫末之小的東西；若並非春秋魯國的子野，怎麼能分別大鐘是從哪個地方響動呢？哎呀！能見到和不能見到、愚笨和不愚笨，是相差分隔多遠阿！我聽聞你們的論點，就好像在冰上雕刻在水中作畫，有勞無益，是多麼低劣阿！龜毛如鴨子腳般的論點未必真得很短，隱士如仙鶴足般的論點也不足稱之為長。你們還沒聽聞覺醒之王的教導、真理之帝的道理阿！我應該為你們略述綱目要旨，能夠借鑒秦始皇殿內的顯示虛偽的鏡子，早早改變楚國葉公恐懼真實的癡迷，都從盲人觸象般的酒醉中清醒，並學習能讓獅子咆哮使所有獸類屈服的方法。儒童顏回和迦葉老子（大迦葉菩薩稱為老子。淨光童子菩薩稱為仲尼。儒童菩薩稱為顏回(佛說空寂所問經。及天地經。皆云。吾迦葉在彼為老子。號無上道。淨光在彼號仲尼為夫子漸教化。儒童在彼號顏回。須那經云。吾入滅千載之後。教流於東土。王及人民。奉戒修善者眾。出藏經明字函)），全都是我的朋友，因為憐憫你們仍然昏冥愚昧，因此我的師尊先遣派他們去度眾，然後依據根機優劣，淺顯表示天地陰陽兩儀等膚淺學問，還沒談論十世真理（過去未來現在各三世，再加上總世共十世），而你們各自舉起旗鼓相競，難道不愚迷嗎？」

隱士答曰：「吾熟視公，已異世人。視頭無一毛，視體持多物。公是何州何縣？誰子誰資？」

隱士回答說：「我詳細觀察您，已經與世人不同。看頭連一根頭髮都沒有，看你的身體拿著十八樣比丘應該拿等許多物品。您是從哪一州哪一縣來的？誰的兒子誰資助你呢？」

假名大笑曰：「三界無家，六趣不定。或天堂為國，或地獄為家；或為汝妻孥，或為汝父母。有波旬為師，有外道為友。惡鬼禽獸，皆是吾汝父母妻孥。自始至今，曾無端首；從今至始，安有定數？如環擾擾於四生，似輪轟轟於六道。汝髮如雪，未必為兄；吾鬢如雲，而亦非弟。是汝與吾從無始來，更生代死轉變無常，何有決定州縣親等？然頃日間，剎那幻住於南閻浮提，陽谷輪王所化之下，玉藻所歸之島，橡樟蔽日之浦，未就所思，忽經三八春秋也。」

假名大笑說：「三界都沒有一定的家可居，六道也沒有一定。或者把天堂當成國土，或者把地獄當成家園。有時成為你的妻與子，有時成為你的父母。有魔羅波旬成為師父，有外道修行者成為朋友。惡鬼和禽獸，都是你我的父母妻子，從古始到今日，從來沒見到先後次序，從今天到往始，哪有定數呢？就好像圓環一樣紛紛擾擾在卵胎濕化四生之中，好像輪子一樣轟轟在六道輪迴。你的頭髮好像雪一樣，也未必是兄長；我的鬢角好像雲一樣，也未必為弟幼。是你和我從無始以來，重新出生轉代死亡等轉變無常，哪有決定哪一州縣哪一親等呢？然而一下子的時間，一剎那如同幻境一般居住在南閻浮提，陽谷輪王（日出輪王，即日本天皇）所教化的地方，讚岐的海藻（玉藻）所來的島嶼，橡樹樟樹所遮蔽烈日的海灘，還未有任何所思所想時，忽然經過三八二十四個春秋。」

隱士大驚曰：「何謂地獄天堂乎？何為煩持眾物乎？」

隱士大驚說：「什麼叫做地獄天堂？為什麼你拿著那麼多東西（比丘十八物）呢？」

假名曰：「作業不善，牛頭馬面自然涌出，報以辛苦；用心苟善，金閣銀閣倏忽翔聚，授以甘露。改心已難耳，何有決定天獄乎？余前如汝迷疑，但頃日間適遇良師之教，既醒前生之醉。

假名說：「如果所作的業力不是良善的，牛頭馬面自然從地底湧出，回報以辛勞和苦勞；如果自身用心十分良善，金樓閣銀樓閣就會突然如飛翔一般聚集，回報甘露。改變薪制是最難的，一旦改變哪有決定投生天堂地獄呢？我以前也跟你們一樣愚迷疑惑，但一下子剛好遇到好老師的教導，就從前生的醉夢中醒來。

夫我師釋尊，本願尤深，現八十權；慈悲難極，示三十化。于時有緣之眾，不簡龍神，沐甘露雨，榮枯萎枝，授結菓期。無福之徒，不論貴賤，不知辛臰，常沉蓼溷，已忘醍醐。所以慈悲聖帝示終之日，丁寧顧命於補處儲君舊德曼殊等，授印璽於慈尊，教撫世於攝臣。是以大臣文殊迦葉等，班芳檄於諸州，告即位於眾庶。是故余忽承檄旨，秣馬脂車，裝束取道。不論陰陽，向都史京；經途多艱，人煙敻絕；康衢甚繁，徑路未詳。一二從者，或沉溺泥中，拔出未期；或騁馬奔車，先已發進。因茲不弃，微物孑身負擔，粮絕路迷，辱進門側，乞行路資。」

我的老師釋迦牟尼世尊，本願實在是非常的深厚，因此權現八十種好；慈悲沒有盡頭，示化三十二相。這時有緣的眾人，不分龍與神，全都沐浴在甘露雨中，讓枯萎的樹枝重新榮芽，授予結菓的期限。沒有福氣的眾人，不論是貴與賤，不知道辛臭、常常沉溺在長著蓼草的豬圈中，已經忘記如同醍醐般的佛法。所以慈悲的聖帝釋尊顯示涅槃的日子，叮嚀回顧命令補處儲君彌勒菩薩，和過往成就佛德的文殊師利菩薩等，授與未來成佛的印璽給慈尊彌勒菩薩，教導如何撫世給攝臣（意指阿羅漢）。所以大臣文殊師利菩薩和大迦葉等人，在各州調動芳香的招集書（檄書），於所有凡庶說彌勒菩薩即將即位於未來。所以說我忽然接受這招集令，因而騎著良馬和駕著好車，整理裝束而走向彌勒菩薩兜率天宮的大道中。不論陰陽日夜，朝向彌勒菩薩所在的天都與各菩薩所在的京城；經過的道路有許多艱困的考驗，人煙也都淡絕而沒看見；通往兜率天的大路實在非常繁複，導致要前往的路徑並不詳盡。有一二跟隨我的人，或者沉溺在泥巴之中，什麼時後離開都不知道；或者已經駕著馬奔馳著車輛，早就已經前進許久。因為我不願意拋下這些跟隨我的人，因此只有一點東西負擔在我單薄身軀，糧食已經都沒有也迷路了，因此才承蒙您而進到大門一旁，而乞求前往兜率天宮的路資。

爰則述懷策心，賦無常之賦，題受報之詞。振鈴鈴之金錫，馳喈喈之玉聲，唱龜毛等曰：

於是就闡述胸懷駕策心志，歌詠諸法無常的詩賦，題講因果受報的瓷聚。振動鈴鈴的金錫杖，馳說喈喈如玉般的聲音，唱給龜毛功等人說：

「熟尋峨峨妙高崛岉干漢，燒劫火以灰滅；浩浩溟瀚滉瀁滔天，曝數日而消竭。盤礡方奧，漂蕩摧裂；穹隆圓蓋，灼燻碎折。

「曾尋見巍峨的妙高須彌山高高突起能干預雲漢，卻被劫火燒成為灰而消滅；廣大的大海無邊無際可以瀰漫天際，但曝曬烈日數天就好節。廣大無邊的地表正方深大，因漂蕩而摧毀四裂；中間隆起四下下垂的天空圓蓋，也因為被火焰灼熱燻燒而碎裂折斷。

然則寂寥非想，已短電激；放曠神仙，忽同雷擊。况乎吾等，稟體非金剛，招形等瓦礫。五蘊虗妄，均水兎之偽借；四大難逗，過野馬之倏迹。二六之緣，誘策意猿；兩四之苦，常腦心源。（氲－曰＋分）氳三毒之爓，晝夜恒燔；鬱蓊百八之藪，夏冬尤繁。飄埃脆體機散之朝，與春花以繽紛；翔風假命緣離之夕，共秋葉而紛紜。千金瑤質，先尺波而沈黃扉；萬乘寶姿，伴寸煙而厲玄微；（漣－氵＋女）娟蛾眉，逐霞以飛雲閣；的（白＋樂）貝齒，添露而咸零落。傾城華眼，忽爾為綠苔之浮澤；垂珠麗耳，倏然作松風之通壑；施朱紅臉，卒為青蠅之踏蹴；染丹赤唇，化為烏鳥之哺宍。百媚巧笑，（歹＋古）曝骨中更難可值；千嬌妙態，腐爛體裡誰亦敢進。峨峨漆髮，縱橫而為藪上之流芥；纖纖素手，沈淪而作艸中之腐敗。馥馥蘭氣，隨八風以飛去；涓涓臭腋，從九竅而沸擧。綢繆妻孥，無異楚宋之夢遇神女；磊砢寶藏，宛若鄭交之空承仙語。颼（颼－叟＋劉）松風（颼－叟＋肅）飋吹襟，聆忻之耳更在何處？玲瓏桂月可憐映面，視娛之心亦之何處？

然而就算是寂寥沉寂的非想非非想天，四億年的受命也已經短暫如同雷電光一般；豪放曠達的神仙，也忽然如同雷擊一般消逝。更何況是我們，所承受的身體並非世金剛石所構成，所招的行體等同瓦礫一般。色受想行識五蘊是虛妄的，都是如同水面上的月亮（月兔）般憑借此身；地水火風四大難以引弄，好像野馬奔馳過痕跡那般快速消世。二六十二因緣，誘導策使我們心意攀爬外境如同猿猴；兩四八種苦痛（生老病死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五蘊熾盛八苦），常常惱亂心頭。氲－曰＋分）氳的貪嗔癡火焰，晝夜間都恒常焚燒；鬱蓊繁盛的百八煩惱之淵藪，在夏天冬天特別茂盛。飄動塵埃脆弱身體升機散去的早上，與春天盛開的花共同繽紛；飛翔的風使假命遠離塵緣的傍晚，共同秋天紅葉而紛紜。像千金的瑤石一樣漂亮的美人，也先入於尺波而沉入黃泉之門；擁有萬乘寶物姿態的英雄，也伴隨著一寸煙塵而成為厲神進入玄微天際。有美好的蛾眉的女子，追逐著彩霞而飛進雲閣之內；光亮如同白貝一般的牙齒，也因為沾添露水而全不零落。能夠傾城的漂亮眼睛，忽然就成為漂浮著綠苔的沼澤；垂著美麗珍珠耳環的耳朵，忽然成為松風通過的坑谷。敷施上朱粉的美麗紅臉，成為青色蒼蠅的腳踏地；染上胭脂紅色嘴唇，成為烏鴉哺育幼鳥的肉塊。百種媚態的巧笑，一旦成為曝屍野外的枯骨就難以評估美人笑容的價值；千種嬌媚的姿態，如果成為腐爛的身體誰哪裡敢進前看？盛美如漆般的烏黑的頭髮，縱橫錯亂而成為草澤上的小草；纖纖細長的妙手，沉淪在土中而成為草中的腐敗物。馥郁的香氣，隨著八種風（何謂八風？東北曰炎風，東方曰滔風，東南曰熏風，南方曰巨風，西南曰淒風，西方曰飂風，西北曰厲風，北方曰寒風。）而飛去。涓涓流出的臭液，從人體九種孔洞而如熱水沸湧而出。煩惱綢繆妻與子，和楚國宋玉夢到神女有什麼差別？眾多的寶藏，好像春秋鄭國大夫鄭交在漢水遇到神女交換佩珠與仙人空口承諾。颼颼的秋風瑟瑟的吹著衣襟，聆聽風聲而歡喜的耳朵更在哪裡？玲瓏長著桂樹的月亮可愛的模樣應照臉龐，看了而愉快的心又在哪裡？

迺知颯纚羅縠，何應愛喜；森萃薜蘿，此常餝耳；赭堂堊室，曾無久止；松塚檟墳，是長宿里。琴瑟孔懷，闃墓之下無由相見之矣；婉孌蘭友，荒壠之側復無談笑之理。孤伏落落之松蔭，空滅樹邊；獨伴譻譻之禽囀，徒淪草前。蠢蠢萬蠱，宛轉相連；齗齗千狗，咀嚼繼聯。妻子塞鼻以厭退，親疎覆面以逃旋。嗟呼痛哉！食百味而婀娜鳳體，徒為犬烏之屎尿；裝千彩而嬋媛龍形，空作燎火之所燃。誰可遊春苑而消愁緒，戲秋池以舒宴筵？嗚呼哀哉！詠潘安詩彌增哀哭，歌伯姬引還深裂酷。

就知道飄動的纓帶和輕軟絲織的紗衣，為何仍然喜愛歡喜？森林蔓生的薜蘿，這些才是常常裝飾的衣服；紅色的家堂和白色的臥室，從來沒有常久不變的情況；在墓塚旁生長的松樹和墳前的茶樹（楸樹），才是長期居宿的地方。就算是琴瑟之好的夫妻和思念甚深的兄弟，在寂靜的墳墓下沒有緣由可以相見的；美好的女子和芝蘭芬芳的朋友，在荒墳的旁邊就沒有談笑的道理在。孤獨伏臥在空落的松蔭之下，空無消滅在樹邊；獨自伴隨著啼哭的禽鳥叫聲，徒自淪落在草堆前。蠢蠢鑽動的百蟲萬蠱，宛轉啃食屍身並且相互堆疊；嗷嗷吠叫的千隻野狗，咀嚼肉塊並且聚集相聯。摯愛的妻子也塞住鼻子而討厭的退後，親戚和陌生人也蓋住臉而轉逃。哎呀痛阿！吃食百味的婀娜如鳳凰一般慢廟的身體，白白成為野犬烏鴉的屎尿所在；裝進千彩衣服而姿態曼妙如龍的身形，白白做為大火所燃燒的引點。看到這個情形，誰可以遊玩春天的花苑而消除愁緒，戲玩秋天的溫泉池而可以舒服的在宴席裡玩樂飲酒呢？哎呀哀傷阿！歌詠潘安的亡妻師更增添哀哭，歌詠魯國伯姬被燒死為紀念而做的歌曲還深深覺得慘烈殘酷。

無常暴風，不論神仙；奪精猛鬼，不嫌貴賤。不能以財贖，不得以勢留。延壽神丹，千兩雖服；返魂奇香，百斛盡燃；誰留片時？誰脫三泉？

無常的暴風，不論神仙都會被吹襲；奪取精氣猛力的鬼怪，不分貴與賤。不能用財富去贖回，不能用威勢留下。延長壽命的神丹，雖然已經服用了千兩；能反魄的奇香，已經點燃了百斗。誰能暫時留在這世間一下子？誰能脫離黃泉等三泉？

尸骸爛，草中以無全；神識煎，沸釜而無奪。或投嶃巖之刀嶽，流血潺湲；或穿（磼－石＋山）嶫之鋒山，貫胸愁焉。乍轢萬石之熱輪，乍沒千仞之寒川。有鑊湯入腹，常事炮煎；有鐵火流喉，暫無脫緣。水漿之食，億劫何聞稱？咳唾之飡，萬歲不得擅。獅子虎狼，颬颬歡跳；馬頭羅剎，盱盱相耍。號叫之響，朝朝愬霄；赦寬之意，暮暮已消；囑託閻王，愍意咸消；招呼妻子，既亦無繇。欲以珍贖，曾無一瓊瑤；欲逃遁免，城高不能超。嗟呼苦哉！嗚呼痛哉！

屍骸腐爛，在草中都沒辦法保留全屍；神識被反覆煎騰，處在沸騰的大鍋而沒辦法把自身移走。或者被投進高峻的刀山，流下來的血水曼曼流動；或者被穿進巨大的劍峰山，貫穿胸口而愁苦。一下子被輾過萬石重的火熱鐵淪；一下子沒入千仞下的寒冷冰川，友火熱的鐵湯倒盡富不，時常在炮柱上反覆煎燒；有鐵融成的火漿流入喉嚨，暫時沒有脫離的緣分。水漿之類的食物，億劫從哪裡聽聞？咳唾般細小的食物，即使萬年也不能獨自佔有。獅子虎狼等凶猛動物，吐氣歡聲跳躍；馬頭和羅剎等惡鬼，瞪大雙眼耍弄地獄受苦者。嚎叫的聲音之響，每天早上都訴上雲霄；赦免寬容的心情，每暮都已經消逝。囑託閻王寬容，但是閻王慈愍的心意全部消失。想要招呼妻子兒女來解救，但是就沒有任何原由可以得到他們救助。想要用珍寶來贖自身，手上從來沒有一塊瓊瑤般美的寶物，想要逃脫遁去以免去刑罰，成牆太高而不能超越。呀阿苦阿！哎呀痛阿！

誰（辰＋見）雞鳴之客，早消閉關之勞；何求狗盜之子，克拯極刑之刃。謀窮途極，千悔千切，石磷芥盡，已增叫咷。嗚呼痛哉！嗚呼痛哉！吾若不勉生日，蓋羅一苦一辛，萬歎萬痛，更凭誰人？勉之勉之！」

誰去尋覓齊國孟嘗君模仿雞鳴的時刻，早早消去讓地獄關閉的城關再度打開的勞累；誰能夠求得孟嘗君的偽裝狗進行偷盜的後代，能夠拯救死刑所加的刀刃。謀劃都已經窮困無計路途已經到了盡頭，千次懊悔千次被刀刃切下，即使如瓔珞經佛母品般大石頭都被磨盡（一塊四十里見方的磐石，高、長、寬都是四十里，那麼大的石頭。天上的天女用所穿衣服的袖子，來撫摸這個石頭。袖子很薄很輕，直撫摸到石頭都平了，沒有了，才算一小劫。）或是如大智度論第三十八所說芥子都被拿出來（一座四十里見方的大城（高、長、寬都是四十里），裏面裝滿了芥子（就是芥菜籽），芥菜籽可說是很細小的，四十方里的大城裏面，裝滿了芥菜籽，可想見這個芥菜籽之多。有天界長壽天的天人，每一百年來取一顆芥子，直到芥子全部被取完，「劫」還未結束。可見時間是多麼的長。）的時間，也只是增加叫喊和啕哭聲。哎呀痛阿！哎呀痛阿！我若不在生存之日多加勤勉，被這一苦一辛的苦痛羅網所覆蓋，千次歎息千次慘痛，要依靠又能依靠誰呢？依此勉勵勉勵阿！」

於是龜毛等，百酌酢梅，入鼻為酸；數斗茶蓼，入喉爛肝；不假吞火，腹已如燒；不待刀穿，胸亦似割；哽咽悽愴，涕泣漣漣；躃踴倒地，屠裂愬天；如喪慈親，似失愛偶。一則懷懼失魂，一則含哀欲絕。假名則採瓶咒水，普灑面上，食頃蘇息，似酲不言。如劉石之出塚，似高宗之遭喪。良久二目流淚，五體投地，稽顙再拜曰：「我等久翫瓦礫，常耽微樂。譬如習辛蓼葉，忘臭廁屎。覆盲目以進險道，騖蹇駑而向冥途。不知所投，不知所陷。今偶賴高論之慈誨，乃知吾道之淺膚。噬臍以悔昨非，碎腦以行明是。仰願慈悲大和上，重加指南，察示北極。」

於是龜毛公等人，好像百酌的酸梅酒，進入鼻子而感到酸痛；數斗的苦茶蓼菜，進入喉嚨而爛去肝腸；不用真的吞火，腹部已經好像燒焦一樣；不用等待刀來穿胸，胸口已經好像被刀割一樣；聲音哽咽哭喊悽愴，眼淚鼻涕漣漣的流下來；捶胸頓足哀痛倒地，悲慟至極的聲音甚至到達天際；好像喪失慈愛的雙親，也好像失去愛戀的伴侶。一位心懷恐懼失魂落魄，一位保含哀愁想要自絕生路。假名乞兒就拿楊枝沾採瓶內的咒水，均勻的灑在他們的臉上，差不多一頓飯的時間才甦醒過來，好像醉倒了而不能言語。就如同搜神記中劉玄石喝了千日醉酒，而從墳墓內剛醒酒過來步出墳墓外，也像殷高宗武丁為父親服喪而三年不上朝（前三年一直不理朝政，“天下都聽不到君主的聲音”（有一種說法，認爲他“三年不鳴”的原因是爲父服喪，但這種說法頗不可信））。很久之後，雙眼流下眼淚，五體投地，跪拜額觸的方式再拜說：「我們長久翫好瓦礫，常常耽溺在小小的快樂，譬如習慣吃辛苦的蓼葉，就忘了廁所屎尿的臭味。蓋上看不見的眼睛而進入危險的道路，奔馳著劣馬而朝向幽冥路途。不知道哪裡所投身，不知道哪裡所陷落。今天偶然遇到您唱談高論的慈悲教誨，才知道我們所遵行的道路膚淺。用嘴咬自己肚臍以懺悔以往的過錯，粉碎腦袋以進行為來證確的道路。抬頭仰望慈悲的大和尚能為我們重新指向南方的正確道路，觀察並且明示北極星的所在。」

假名曰：「兪矣咨咨善哉！汝等不遠而還。吾今重述生死之苦源，示涅槃之樂果。其旨也則姬孔之所未談，老莊之所未演。其果也四果獨一所不能及，唯一生十地漸所優遊耳！諦聽能持，擧要撮綱略示汝等。」龜毛等避席稱曰：「唯唯靜心傾耳，恭專養說！」

假名乞兒說：「允那哎呀好阿！你們離開佛道不遠而可以回頭。我現在重新敘述生死的苦痛本源，表示涅槃的常樂果德。這個要旨就是姬周公和孔子所有談論所未談、老子莊子的辯演沒有辯演到的所在。他的果德是四果羅漢和獨一緣覺所不能企及的地方，只有一生一地到十地菩薩能夠優遊的！仔細聽並且要能持守要旨，我將舉出綱要撮取綱略以跟你們演示。」龜毛公等人避開席座而稱說：「當然當然是要靜下心來傾耳去聽，恭敬專聽你能教導我們的論說！」

粵則開心藏鍵，振舌泉流。正述生死海之賦，兼示大菩提心之果曰：

於是假名就打開心中所夾藏的密鍵，振動舌頭好像泉水流動，正面描述生死苦海的歌賦，同事表示大菩提心的果德說：

「夫生死之為海也，纒三有際，彌望罔極；帶四天表，渺渺無測。吹（日＋虗）萬類，括總巨億。虗大腹以容眾流，闢鴻口而吸諸洫。襄陵之汰，洶洶不息；淩崎之浪，（氵＋隱）（氵＋隱）相逼；磕磕霆響，日日已眾；轔轔靁震，夜夜既光；眾物累積，群品夥藂；何怪不育？何怪不豐？

生死輪迴被比喻為海，是因為纏繞欲有、色有、無色有等三有世界交接，即使用眼睛看去也沒有盡頭；帶著四州之外也在擴展，渺渺海水無法測量。生死之海在呼吸之間就有萬類生物，總括而演有巨億以上的存在，生死大海把自身腹內挖空而可以容納所有江流，開闢鴻口而吸引所有的水道。在襄陵沙灘海浪，洶洶不休息；在淩崎的浪，（氵＋隱）（氵＋隱）逼迫；磕磕的雷霆聲音，每日每日已經漸漸聚集；磕磕的雷震，每夜每夜在天上閃爍；所有的東西都已經累積，所有的品類也都聚集；這樣一來什麼奇怪的東西不會孕育？什麼奇怪的東西不會豐滿呢？

其鱗類，則有慳貪瞋恚，極癡大欲；長頭無端，遠尾莫極；擧鰭擊尾，張口求食。吸波則離欲之船，撞摧帆匿；吐霧則慈悲之軻，檝折人殛。且泳且涵，志意不式；或饕或餮，心性非直；如壑如溪，後害不測；若鼠若蠶，匪隱匪惻。共忘千劫之蹉跎，並望一涯之貴福。

若說有鱗的生物，就有慳貪、瞋恚，和十分愚痴的大欲，很長的頭部沒有起點，很遠的尾巴也看不到盡頭；舉著魚鰭打著魚尾，張口就想要求得食物。吸進水波則離開欲望的傳就會撞毀床凡摧毀船艙；吐霧就把慈悲的車船吞落，讓船槳折斷人也被殺死。一面游泳一面沈潛，志願和意向都沒有任何尊敬；或者貪食或者喝食，心性並非正直；他的形狀好像山壑又好向溪流，讓人遭駭無法測度；又好向老鼠好像蠶一般，沒有任何惻隱之心。同時忘記千劫之間已經磋跎不進許久，而望向一端去享受福氣。

其羽族，則有諂狂讒諛，誹謗麤惡；噂（口＋沓）嚾呶，籧篨惡作；整翮背道，高翥赴樂。砰訇四倒之浦沸，卉十惡之澤；彫啄正直之菱，唼喋廉潔之藿。見鳳見鸞，仰豫嚇嚇；摯鼠摯犬，俯則咋咋。且飛且鳴，營現前之潤屋；或痛或死，忘未來之苦酷。豈知鴈門之坂，纖羅張列；昆明之池，黏徽普設；更嬴之箭，前來碎首；養由之弧，後放流血。

若說有羽毛的生物，就有諂媚欺誑讒言阿諛奉承、誹謗粗惡等事情，流言跌踏叫喊吵鬧，用粗竹席編赤等邪惡之作（《隋書·刑法志》：“﹝ 齊文帝 ﹞嘗幸金鳳臺受佛戒，多召死囚，編籧篨為翅，命之飛下，謂之放生。墜皆致死，帝視之為歡笑。”）；整理翅膀背離正道，高飛朝向快樂的地方。砰的大叫在四種顛倒（常顛倒樂顛倒我顛倒淨顛倒）的沸騰海邊，聚集在十種惡事的沼澤。精雕啄弄正直的菱角，吃食廉潔的藿香草。看見鳳凰鸞鳥，就仰頭歡喜嚇嚇而叫；攫取老鼠或是野狗，就低頭而咋咋出聲。一面飛翔一面鳴叫，經營現前的溫潤房屋；或者疼痛或者死亡，都忘記未來的苦痛酷烈。哪裡知道雁門山上的斜坡，纖細的羅往張列出來；昆明的水池，鳥網普設；戰國魏國更羸的箭矢，前去碎裂鳥類的頭部；春秋楚國養由基的弓弧，後放鳥類放血而亡。

若其雜類，則有憍慢忿怒，罵詈嫉妒；自讚毀他，遊蕩放逸；無慚無愧，不信不恤；邪淫邪見，憎愛寵辱；殺害之黨，鬪鬩之族；同形異心，別類殊目；鋸爪鑿齒，少慈飡穀。眈眈虎視，游朝露之麓；睢睢獅吼，戯夜夢之谷。遇者奪氣拔精，塗腦碎膓；見者身慄心慄，矎矎讋伏。

若說其他生物，則有憍慢忿怒、咒罵責罵嫉妒他人；讚揚己徳損毀他人，游蕩四周放逸玩耍；沒有任何的慚愧，不相信正道也不同情救濟；邪淫和邪見，憎恨洗愛寵愛和侮辱；互相殺害的黨羽，互相鬥爭訴訟的族群；同樣的形體卻有不同的心，不同類也有不同的眼神；能當鋸齒的腳爪能鑿山壁的牙齒，很少慈悲只餐食穀類。眈眈好像老虎一樣看人，遊玩早上晨露遍滿的山麓；睢睢好像獅子一樣的吼叫，遊戲夜間夢中的山谷。遇到這些的人奪去氣息拔去精氣，塗腦碎裂腸子；看見的人身體和心靈都顫抖，懼怕直視而伏在地上。

如是眾類，上絡有頂天，下籠無間獄。觸處櫛比，每浦連屋。玄虗之神筆，千聚難陳；郭象之靈翰，萬集何論。因兹五戒之小舟，漂猛浪以曳曳掣掣於羅剎津；十善之椎輪，引彊邪而隱隱軫軫於魔鬼隣。是故自非發勝心於因夕，仰最報於果晨，誰能拔淼淼之海底，昇蕩蕩之法身。誠須六度之筏，解纜漂河；八正之舸，艤棹愛波。樹精進橦，擧靜慮颿。拒羣賊以忍鎧，威眾敵以智劒。策七覺馬，亟超沈淪；駕四念輪，高超囂塵。

這些生物種類，上包覆有頂的天界，下籠罩無間地獄。在各自聯著地方好像梳子一樣排列，每一個海灣都併排著居住地方。儘管西晉的辭賦家木華（玄虗）的神筆，聚集一千枝也難以陳述；西晉郭象所持的帶靈氣神羽筆，即始蒐集一萬枝也難以論述。因這五戒的小舟（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飄盪在猛浪並被猛浪拉扯進羅剎所在的海港；十善的車輛（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綺語不惡口不兩舌不奸貪不嗔恚不邪見），被強大邪惡利量所牽引而遷往魔鬼所在的住所。因此若自己並非發殊勝的菩提心在因夕，仰望最上應報在果晨之中，又有誰能拔除自己在廣大的海底，昇起浩大的法身呢？真的需要以六度（佈施持戒忍辱精進禪定般若）做為船筏，解開纜繩漂度大河；八正道（正見、正思惟、正語、正業、正命、正精進、正念、正定。）做為大船，停靠船槳在愛欲之波旁。樹立精進的旗桿，舉起靜慮禪定的船帆。擋拒煩惱羣賊用忍辱之鎧，威嚇所有煩惱敵人以智慧般若之劍。策動七覺支的馬（憶念覺支，心中明白，常念於禪定與智慧。擇法覺支，依智慧能選擇真法，捨棄惡法。精進覺支，精進勤奮學習正法而不懈怠。喜悅覺支，得正法而產生的喜悅。輕安覺支，又作猗覺支，指身心感到輕快安穩。禪定覺支，進入禪定而心不散亂。等捨覺支，心無偏頗，不執著而保持平衡。），馬上超越沈淪；駕動四念住的車輪（身念住、受念住、心念住、法念住），高高超越喧囂市塵。

則許項珠以封疆，同彼鶖子授記之春；奉頸瓔以盡境，比此龍女得果之秋。十地長路，須臾經殫；三祇遙劫，究圓非難。然後捨十重荷，證尊位於真如；登二轉臺，稱帝號於常居。一如合理，心莫親疎；四鏡含智，遙離毀譽。超生滅而不改，越增減而不衰；踰萬劫兮圓寂，亘三際兮無為。豈不皇矣哉？亦不唐矣哉？軒帝堯羲，不足採履；輪王釋梵，不堪扶輪。天魔外道，騁百非而非所毀；聲聞辟支，飛萬是而非所是。

然後許取頸上珠寶以封淨土疆地，如同舍利弗授記成佛之春；奉獻頸上的瓔珞以表名到達境界之頂，如同法華經龍女得到成佛果報之秋。十地成佛的漫漫長路，一下子的時間就到達；三大阿僧祇劫的遙遠成佛劫數，究竟歸於圓教而並非難事。然後捨棄十重障礙（註）的負荷，證大覺世尊之位在真如體性中；登上轉煩惱轉生死的高臺，稱已得覺帝之號在常居之中。體悟一如不二的不相互違背之理，心中沒有親疏差異的區別對待。掌握大乘起信論的本覺四鏡（註）智慧真如，遙遙遠離毀謗讚譽。超越生滅性而常住不改，超越增減性而不興衰。躍過萬劫而圓寂，橫跨過去現在未來三世而無為。這些難道不是皇帝一般的情形嗎？這難道不是如同大唐一樣嗎？軒轅黃帝堯舜伏羲，不足以讓你當作腳踏墊；轉輪聖王乃至帝釋天梵天，也不能勝任扶輪的工作。天魔與外道，馳乘百種否定而並沒有毀損你所證得的真理，聲聞辟支佛飛讚萬種肯定也並非只有聲聞辟支佛所說的萬種肯定。

註：十重障礙：別教之菩薩於十地所漸斷之十種重障也。一、異生性障，異生性者，以分別起之二障而名，以此二障之種子，建立凡夫異生性故也。菩薩初地之入心入於見道，即斷此障，以捨異生性而得聖性也。二、邪行障，所知障中俱生一分及所知障所起悞犯三業也。所知障障二地極淨之屍羅戒故入二地時，便能永斷。三、闇鈍障，所知障中俱生一分令所聞思修法忘失之障也。此障障三地之勝定與總持及其所發之殊勝三慧，故入三地時，便能永斷。四、微細煩惱現行障，所知障中俱生一分，攝於與第六識俱之身見等，為最下品故，不作意緣故，遠隨現行故，說名微細。彼障四地菩提分法，入四地時，便能永斷。五、於下乘般涅槃障，所知障中俱生一分，令厭生死，樂趣涅槃，同下二乘，厭苦欣滅，彼障五地無差別道，入五地時，便能永斷。六、麤相現障行，所知障中俱生一分，執有染淨麤相現行，障六地無染淨道，入第六地時，便能永斷。七、細相現行障，所知障中俱生一分執有生滅細相現行，障七地妙無相道入七地時，便能永斷。八、無相中作加行障，所知障中俱生一分令無相觀不任運起，前之五地有相觀多，無相觀少，第六地無相觀多，有相觀少，第七地中純無相觀，雖恆相續而尚有加行，由無相中有加行故，未能任運現相及土，如是加行，障八地中無加行道，故得入八地時便能永斷。九、利他中不欲行障，所知障中俱生一分令於利樂有情事中，不欲勤行，樂修己利，障九地四無礙解，入九地時，便能永斷。十、於諸法中未得自在障，所知障中信生一分，令於諸法中不得自在，障十地大法智雲及所含藏所起之事業，入十地時，便能永斷。說見成唯識論九。

註：本覺之體相有四種之義。鏡亦有四義，故取之為喻。一如實空鏡。真如之體，本來空寂，離一切妄相，猶如空鏡離一切外物之體，謂之如實空鏡。即空真如是也。二因薰習鏡。真如之覺體具無量之性德，為淨法之因，猶如鏡體能現萬象，此淨法之因能由內薰眾生之妄心，故名因薰習鏡，即不空真如是也。三法出離鏡。真如之覺體。埋藏於眾生之煩惱中名為如來藏，今出離煩惱之塵，純一淨明，猶如淨鏡磨治而離垢，此名法出離鏡，是真如之體也。四緣薰習鏡。真如之覺體出纏時，應物機而有無邊妙用，或現身，或主言，然由外薰眾生之妄心，即為外緣之薰習，故名緣薰習鏡。如明鏡在高臺而受用之，是真如之用也。見起信論。

雖然四弘未極，一子沈溝，顧此悢悢，思此丁寧。爰更百億應化，班百億城；假託非相，示現非形；曾成之道，始於八相；金山之體，坐於四康；神光神使，驛於八荒；慈悲慈檄，頒於十方。

雖然四弘誓願還沒圓滿達成，仍有一子眾生沉淪於荒溝之中，回顧眾生而悲傷，思念中生而痛心不忘。於是就化現百億應化身，排設百億化城；假託並非相（三十二項），視線非形（真如法身）；過去久遠城就的法身如來，以釋尊八相重新化現；如同金山的身體，而坐落於苦寂滅道四諦之法。佛陀教導帶著神光的神聖使者（徒弟），休息傳播佛陀教法在八荒之地；慈悲的慈悲招集令，就頒布在十方世界上。

然後待於萬類萬品，乘雲雲行；千種千彙，騎風風投；自天自地，如雨如泉；從淨從染，若雲若煙；下地上天，上天下地；八部四眾，區各交連；讚唱關關，鼓騁淵淵；鐘振礚礚，花飄聯聯；燐燐爛爛，震震填填；溢目溢耳，滿黃滿玄；履踵履跟，側肱側肩；盡禮盡敬，心謹心專。

然後等待有緣的萬種品類眾生，乘坐雲如雲般來到佛場；千種生物聚集，騎著風投入風中而來到佛場；從天上從天下，好像雨滴泉水一樣；跟隨清淨眾生和跟隨染污眾生，好像雲煙一樣；從地下到天上，從天上到地下；天龍八部和四部僧眾（比丘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夷），各自區隔交連成行來到佛場；以關關雎鳩之聲讚嘆，以淵淵鼓聲奔馳著讚揚；大鐘振盪的聲音好像水石互相撞擊，散花飄蕩連續不斷；玉石燐燐清澈燦爛，車馬響動震震大響填填；眼睛溢滿顏色耳朵溢滿聲音，滿地黃滿天玄；眾生多到鞋底跟著鞋頭，側著手臂側著肩膀；對釋尊做最完善的禮敬，心內僅聽專心釋尊教導。

爾廼轉一音之鸞輪，摧羣心之蜋械。拔掎大千，投擲他界；不削大山，入於小芥；雨甘露雨，以誘以誡；班法喜食，韞智韞戒。悉詠康哉兮擊腹壤，咸頌來蘇兮忘帝功。無量國之所歸湊，有情界之所仰叢。惟尊惟長，以都以宗，咨咨不蕩蕩哉？大覺之雄，巍巍焉哉，誰敢比窮？

於是就轉動維摩詰經佛國品第一中讚歎釋尊一音演說各得其解的聖鸞之法輪，摧折現場大眾心中如同螳螂擋車的兵械。如維摩詰經不思議品第六中斷取三千大千世界，投擲恆沙世界之外（斷取三千大千世界如陶家輪，著右手擲過恆沙世界之外，其中眾生不覺不知己之所往）；如維摩詰經不思議品第六和涅槃經妙來姓品第四中所說不用削減須彌山，能夠讓須彌大山進入芥子般小的地方（涅槃經第四如來性品：若有菩薩摩訶薩住大涅槃須彌山王。如是高廣悉能令入葶藶子糩。維摩詰經不思議品：以須彌之高廣內芥子中，無所增減）；降下甘露法雨，以勸誘告誡的方式引導眾生；排設法喜當作食物，其中包含智慧與戒律。全部吟詠康泰之歌而如堯時居民一樣打擊腹部作為大鼓，共同歌誦殷湯王推翻夏桀使眾人歡迎的歌而忘記帝王功績。無量數的國家所歸附接近，有情世界眾生所仰望聚集。只有大覺世尊之長，所說的真理之美好也做為大眾所歸宗，哎呀釋尊所說的真理難道不廣大嗎？大覺之雄者釋尊，巍峨的模樣，誰敢跟他說以經到達真理盡頭了呢？

此寔吾師之遺旨，如如之少潀，彼神仙之小術，俗塵之微風，何足言乎？亦何足隆哉？」

這是我老師釋尊所說的道理，就只有這樣少少聚集，但比起道家神仙的小術法，儒家俗塵的微風，這些可有什麼可以相談的呢？也怎麼能盛大呢？」

於是龜毛公等，一懼一辱，且哀且笑；任舌俯仰，遂音方圓。喜歡踊躍，稱曰：「吾等幸遇優曇之大闍黎，厚沐出世之最訓。誰昔未聞，後葉豈有？吾若不幸，不遇和上；永沈現欲，定沒三途。今僅蒙提撕，身心安敞。譬如震霆發響，蟄蚑開封；朝烏轉輪，幽闇渙氷。彼周孔老莊之教，何其偏膚哉！自今以後，剝皮為紙，折骨造毫；刺血代鉛，曝髑用研。敬銘大和上之慈誨，以充生之航輅。」

於是龜毛公等人，一位感到懼怕一位感到羞辱，同時帶者哀愁和笑容；隨便讓舌頭上翻下覆，於是說出方圓的音聲，歡喜而踴躍跳躍的，稱說：「我們幸好遇到如優曇花開花般出現的大阿闍黎，深深沐浴在出世教導的最高訓誡。誰往昔有聽聞過，更何況往後還能再次聽聞呢？我們如果不幸，不遇到和上您；永遠沉淪在現世欲望，一定沒入三途（火途（地獄）刀途（惡鬼）血途（畜生））之中。今天只僅僅聽聞你的教導，讓身心都安敞舒適。譬如驚蟄時雷霆發出劇烈響生，所有的蟲類都從土裡開封而出；早上日烏旋轉日輪，幽闇的寒冰也融化。我們周公孔子老子莊子的教導，是如何偏離正道且膚淺阿！自今天以後，剝皮作為紙張，折斷骨頭而製作筆管；刺血代替鉛墨，曝曬骨頭來作為研臺。恭敬銘刻大和上的慈悲教誨，以擔任一生的航船車輅。」

假名曰：「復座，今當敞三教，以十韻之詩，代汝等之謠諤。」乃作詩曰：

假名乞兒說：「回座吧，我這時應該敞說三教，用十韻二十句的詩歌，而代替你們讚誦的歌謠與正直之說文。」於是就作詩說：

「居諸破冥夜　三教褰癡心　性欲有多種

「如同日月（居諸）打破黑暗的夜晚般　三種教義是來揭翻愚痴之心　因為性欲有許多的種類

　醫王異藥鍼　綱常因孔述　受習入槐林

　所以醫王用不同的藥物針灸來治療　倫理綱常由孔子所敘述　受到薰習而進入三公的槐棘之林

　變轉聃公授　依傳道觀臨　金仙一乘法

　轉變為老聃授與道家修身修心之法　依照傳授而盡入仙道　金仙大佛的一乘妙法

　義益最幽深　自他兼利濟　誰忘獸與禽

　意義和益處最為幽遠深長　自己和他人同時利益救濟　誰也不會忘記獸類和禽鳥

　春花枝下落　秋露葉前沈　逝水不能住

　但如同春天的花落在樹枝下　秋天的露水從葉子尖端沈落　逝去的水是不能停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