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朋自遠方來(1)

希俄斯島是是吟唱詩人荷馬的故鄉，希臘第五大島，長約50公里，最闊處達29公里，多山乾旱。

夏季很少降雨，幾乎沒有雲層，陽光充沛。

冬季則較潮濕，全年島上經常有著持續不斷的微風。

此時是春天，陽光明媚，微風徐徐。

 

德謀克利特諸人從島東邊的希俄斯港上岸，距離天文館約20多公里。

從這裡，如果往西南走會經過小鎮Vessa，Mesta 。

如果先往南走，則經過Kalamoti到Fana後，再走一段路就到達恩諾皮德斯的天文館。

衛士輪班，有些留在船上，有些到小鎮尋樂。

德謀克利特等10多人分坐3輛四輪馬車，豪華招搖，引人側目。

 

菲洛勞斯踏上希俄斯島的石階時，海風正捲著鹹濕的氣息掠過他的長袍。

恩諾皮德斯的天文館矗立在島嶼高處，白色圓柱在陽光下泛著珍珠般的光澤。

 

遠遠地就看到風塵僕僕地菲洛勞斯。

「菲洛勞斯！歡迎我的好朋友遠道而來，闊別重逢，別來無恙。」

恩諾皮德斯從青銅門內走出，銀鬚隨著笑容顫動。

恩諾皮德斯比菲洛勞斯大20歲，都是天文學家，算是忘年之交。

雖然兩人都是聖教派徒，但是菲洛勞斯更遵奉「萬物皆數」的信仰，是畢達哥拉斯的忠誠追隨者。

 

菲洛勞斯： 「天各一方，難得見面，今天要與你促膝長談。」

恩諾皮德斯： 「先來一杯乳香汁解解渴。話說回來，今天前來有特別的事嗎？」

 

「正是。」菲洛勞斯拍了拍羊皮卷筒 :

「教主吩咐要我帶領希波克拉底到薩摩斯島參訪。

聽說他要到雅典做些買賣，我們順便買些薩摩斯的好酒到雅典。

不過在啟程前，我想看看你著名的『星辰之屋』。」

恩諾皮德斯： 「見過希波克拉底了嗎？」

「剛才看見他與兩隻貓玩得不亦樂乎。」

 

「請跟我來，你覺得這儀器是甚麼？」

恩諾皮德斯請菲洛勞斯到天文館的二樓密室，洋洋得意地展示他的秘密武器。

菲洛勞斯：「這是？」

恩諾皮德斯：

「這是我根據從埃及帶回來的設計圖製造的，據稱是能預測星體的天文位置、 日蝕，算是占星術之用。

具體如何運作還在研究中，也許你可以提供一寶貴的意見。」

 

菲洛勞斯：「我平時只做哲學思考，眼高手低。

天文館內，銅製天體儀從穹頂射入的光線中投下交錯的光影。

恩諾皮德斯引他來到一處石台前，掀開覆蓋的紫色絨布。

一台精密的青銅裝置顯露出來，齒輪與刻度盤精密咬合。

「安堤基特拉儀，」恩諾皮德斯的手指輕撫過裝置表面凸起的銘文，「它能告訴你任何時刻日月星辰的位置。」

菲洛勞斯屏住呼吸。轉動的齒輪間，他彷彿看見宇宙運行的韻律。

 

他解開自己的羊皮卷，在石台上鋪開：「而我帶來了這個。」

(The whole world is structured according to number。上面是菲洛勞斯的太陽系圖。)

 

羊皮上繪著一幅前所未見的圖景：

中心是一團熾烈的火焰，周圍環繞著地球、月亮、五大行星及恆星天球，最外層標著「奧林波斯之火」。

恩諾皮德斯的眉頭皺成山丘：「你把地球從宇宙中心移開了？」

「數字不會說謊。」

菲洛勞斯指向圖表邊緣的計算公式，「只有讓地球運動，才能解釋行星的逆行現象。中心火與反地球——」

「荒謬！」恩諾皮德斯拍打石台，震得安堤基特拉儀的齒輪微微顫動，「天體必須沿著完美的圓周運動！這是我用幾何證明的！」

「完美的圓？」菲洛勞斯指向窗外的弦月，「那為什麼月亮的陰影總是呈現這樣的曲線？」

 

「老師！」一個清亮的聲音打斷辯論。

門口站著一個壯年人，捲髮間沾著海鹽的結晶。

「啊，希波克拉底。」菲洛勞斯招手，「來見見偉大的恩諾皮德斯神奇的星辰機器。」

希波克拉底敬畏地走近，目光在安堤基特拉儀與宇宙圖間來回游移。

恩諾皮德斯突然大笑：

「好啊！希波克拉底讓你來決定吧！，你相信地球繞著看不見的『中心火』轉，還是支持傳統的天球體系？」

 

海風穿過圓柱，吹動羊皮卷的邊緣。

希波克拉底望著齒輪間轉動的星辰投影，輕聲道：

「或許真理就像月光——我們只能看見它的一部分。」

菲洛勞斯與恩諾皮德斯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露出微笑。

天文館內，三個時代的智慧在青銅齒輪的轉動聲中靜靜交融。

 

希波克拉底的手指突然停在安堤基特拉儀的黃銅軌道上，炭筆在石板上畫出三組相交的圓弧。

「等等——」他將儀器上代表木星的藍寶石鑲嵌拆下，放在自己繪製的幾何圖形焦點，

「如果行星逆行是兩個圓周運動的合成...」 菲洛勞斯手中的青銅圓規噹地落地。

恩諾皮德斯快步上前，看見年輕人用同心圓與外擺線構成的複雜圖案：

「這違背了所有傳統天球模型...」

「我觀察陶工轉盤時發現的。」

希波克拉底轉動兩枚疊合的銅盤，邊緣的凹槽劃出精妙的曲線，「當兩個圓盤不同心旋轉時，就會產生這種變速運動。」

他指向火星軌道觀測數據的異常點，「這些偏差是否意味著，我們需要更複雜的運動組合？」 天文館內突然響起金屬共鳴聲。

 

安堤基特拉儀深處的某組齒輪自行運轉起來，黃銅指針在象牙刻度盤上劃出與希波克拉底圖形完全吻合的軌跡。

恩諾皮德斯的鬍鬚劇烈顫抖：

「你竟用機械模擬了克羅頓的希塞塔斯（Hicetas of Syracuse）的火旋理論...」

菲洛勞斯突然用炭筆塗滿石板空白處：

「繼續！這種『雙動圓』模型能否解釋金星逆行時的亮度變化？」

他撕開自己的宇宙圖邊緣，露出隱藏的畢達哥拉斯數表，「這些三角形數與行星週期的關聯...」

希波克拉底將銅盤傾斜十五度再次轉動。

這次劃出的曲線完美穿過羊皮紙上所有觀測紅點。

海風從穹頂灌入，吹散石板上的炭灰，那些交錯的軌跡在陽光下閃爍如新鑄的青銅星盤。

 

看到恩諾皮德斯對自己突然刮目相看，希波克拉底卻是心中竊笑。

前些日子他溜進密室看到天文儀後就從「畢達哥拉斯傳奇」中得知這儀器的一切。

這機械本因該在400多年後出現，畢達哥拉斯穿梭時空是可以理解，

此時此地的出現卻是如海市蜃樓般虛幻怪誕。

想著想著，腦海裡卻是密室內阿芙蘿的溫熱與嗔笑：「原來是個獃子。」

 

「據說阿那克薩哥拉對日蝕的成因做了很好的解釋，也許他知道些什麼。」

「 阿那克薩哥拉說某些天體是石頭，對銀河有獨特的見解，他最近好嗎？」

「聽說自從Pericles將軍過世，阿那克薩哥拉就鬱鬱寡歡，很少外出 。」

「你知道他到過埃及嗎？」

「阿那克薩哥拉是Pericles將軍的顧問老師，我相信他八成是到過埃及了。」

 

喝著葡萄酒，聊著聊著，聽到不遠處傳來達達的馬蹄聲。

恩諾皮德斯：

「德謀克利特到了。留基伯跟我都老了，應該沒有同行 。走！我們下樓迎接去。」

此刻 Delphi神殿女祭師Pythias的使者正在途中，將帶來甚麼神諭？

 

後記：

1. 388-7BC 柏拉圖第一次到義大利南部和西西里島，在Tarentum遇到菲洛勞斯，此時柏拉圖39歲，菲洛勞斯已經80多歲。
2.  柏拉圖靈魂不滅、受審於冥府的學說是脫胎於畢達哥拉斯也就是菲洛勞斯的靈魂論。(理想國 第10卷) 
3. 希俄斯島面積差不多像桃園縣大小 
4. 菲洛勞斯(Philolaus of Croton 470-385BC)是Archytas的老師 
5. 阿那克薩哥拉(Anaxagoras 480-428BC) 是Pericles的顧問老師 
6. 留基伯(Leucippus 490-400BC)是德謀克利特的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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