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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 – 衣工
2019/01/07 0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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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食錄》作者樂鈞的朋友彭坦齋翔履清朝乾隆嘉慶年間人,著有《大清州縣名急就章》說了下面這一則關於他自己的故事,讓樂鈞恍然大悟的說道:

 

「前數已定,能不巧嗎!」

 

話說,杭州吳山,俗稱「城隍山」。山上有一塊八卦石,這塊八卦石就像是倚靠著杭州城俯瞰著錢塘江,可以清楚看見千里外的風濤。因此,除了鳳皇鳳凰寺,為中國東南沿海伊斯蘭教四大清真古寺之一,位於浙江省杭州市上城區中山中路西側223號,因其建築群形似鳳凰,故清代時又稱「鳳凰寺」)秦望秦望山,今浙江省杭州市西南,相傳秦始皇東巡時曾登此山以望南海這二處名勝外,這裡算是杭州最著名的景點了。

 

清朝清高宗愛新覺羅弘曆乾隆四十二年,彭坦齋跟隨他的父親、時任工部右侍郎、三通館副總裁、浙江鄉試正考官的彭元瑞(字芸楣,嘉慶八年卒,贈太子太保,諡「文勤」)(為何原文稱其為「南昌相國」,不解,待查…… 尷尬 督學兩時,彭坦齋常乘坐畫舫、騎著青驄馬,四處溜達探索奇景欣賞勝景,卻獨獨未曾去過大家口中的那塊八卦石。

 

乾隆五十一年丙午彭坦齋從京城返鄉,準備參加在豫章(今江西省南昌市舉辦的秋季大考,途中將會路過杭州

 

彭坦齋租用的船抵達杭州西湖時,因故不得不暫時停泊在壩堤旁。獨自投宿在旅店中的彭坦齋悶得發慌,傍晚時分突然心血來潮,只帶著一名僕人,就朝著八卦石所在的吳山而去。

 

此時山上霧氣漸湧,四周景色一片蒼茫。彭坦齋正打算極目眺望,忽然見到樹林深處隱約顯露出人影,就讓僕人前去查看。僕人循跡前往,居然發現有一個人解下了腰帶,扔過了樹枝打了個結,正打算上吊,便使盡了吃奶的力氣將那人救了下來,帶回交給主人處理。彭坦齋詢問那人遇到了什麼想不開的事?那人說:

 

 

「我是姑蘇人某甲,以裁縫維生。有一個表哥某乙對我說:

 

『你當個裁縫工人給人幹活,地位卑賤又賺不了多少錢,這不是長久之計。如果以你現有的身家換成本錢若干,和我一起到餘杭那裡做生意,將能賺到數倍的利潤。』

 

我聽信了他的話,結果被他騙了,所有的錢財都被他拿走了。我只能典當身上的衣物換點吃的,但没多久也都用完了。我前往雲棲寺(位於今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區梅靈南路請求削髮為僧,但寺裡的僧人不願意為我剃度。

 

我實在沒法子了,一個人來到了這處山上,見那山下的錢塘江水波濤澎湃,四周山林幽暗莫測,如此情景更讓我感到悲傷而流淚。而剛才在樹木叢生的山谷中,有一個穿著薜荔編成的衣服、腰間繫著女蘿當做腰帶的人,竄了出來嘲笑我,我一時氣憤,不知不覺得便著了他的道,就上吊了。

 

若非二位人人君子施以援手,我早已嚐到埋入墳墓的滋味了。只不過我現在就像乾涸溝中的魚、爐灶台上的螞蟻,即便如此苟延殘喘又能如何?也許這樣死去能早日脫離這水深火熱的深坑,未必也不是個好辦法吧!」

 

彭坦齋聽完某甲的遭遇後也為他感到很難過,就贈與他一些錢財,勸他好好的活下去並趕快回家。某甲感激的對著彭坦齋主僕二人拜了又拜,轉身離去。

 

再說這彭坦齋為人文灑豪華斯文灑脫、豪氣奢華,雖然喜歡到處遊覽,但他總喜歡呼朋引伴的找一堆朋友一起去,可說是連照明腳下道路用的燈籠數量都可以多到將整個山谷照得亮晃晃的,絕非是僅僅自己一個人、最多帶著一個僕人,就前往空無一人的山中徘徊停駐的那種人。更何況是那種向來不曾去過的地方,又是在夕陽暮藹的時候才倉促前往到那山中偏僻的角落呢?

 

由此可見坦齋這次的出遊,正是為著那名姑蘇裁縫某甲而來的,這是命數的巧合、上天的註定啊!即便坦齋因為救了人而使得這次出遊未能盡興,但山神也會為他做了善事而為他高興的。

 

----- 偶素分隔線 之 備註 -----

 

註:「帶荔衣蘿」,出自戰國時期楚國詩人屈原的《九歌·山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

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

餘處幽篁兮終不見天,路險難兮獨後來。

表獨立兮山之上,雲容容兮而在下。

杳冥冥兮羌晝晦,東風飄兮神靈雨。

留靈修兮憺忘歸,歲既晏兮孰華予?

採三秀兮於山間,石磊磊兮葛蔓蔓。

怨公子兮悵忘歸,君思我兮不得閒。

山中人兮芳杜若,飲石泉兮蔭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狖夜鳴。

風颯颯兮木蕭蕭,思公子兮徒離憂。

 

改編自 《耳食錄

 

原文:

 

《耳食錄》.卷八.衣工

彭君坦齋翔履述一事,餘(余)恍然曰:數之定也,豈不巧哉!

杭州吳山,俗呼城隍山。上有八卦石,倚城瞰江,風濤千里。鳳皇、秦望而外,此其大觀也。初,坦齋從其尊人南昌相國衡文兩浙時,畫舫青驄,探奇剔勝,而獨未嘗一至所謂八卦石者。

丙午歸自京師,將赴豫章秋闈,取道於杭。阻舟西湖壩,逆旅孤悶。薄暮興發,徑攜一僕,求八卦石而登焉。煙景蒼茫,方圖縱日(目),忽見深樹中隱隱有人。使僕跡之,則一人解帶係(繫)樹,為投繯之計,亟救出之。問其所苦,其人自訴:

「本姑蘇人,向業衣工。有中表某謂之曰:

『於工賤而利微,非長策。倘傾子囊橐,得金若干,與子居貨餘杭,當獲數倍利。』

吾甘其言而從之,遂為所紿,金盡攫去。質衣而食,且盡矣。入雲棲寺求祝髪,寺僧不許。計無所出,獨來此山。見波濤澎湃、山林杳冥,益增悲涕。箐莽之際,適有帶荔衣蘿、出而揶揄者,不覺入其彀中。非仁人引手,已嘗夜台滋味矣。然涸魚爐蟻,苟延何為?早離水火坑,末(未)為非計也!」

坦齋惻然,予之金而勸之歸。其人再拜而去。

 

夫坦齋文灑豪華,雖耽情遊覽,必朋簪客履,照耀山谷間,非一人一僕徙倚空山者。況素不治其屐齒之地,乃於夕陽暮藹中倉卒領取哉?坦齋之游,為衣工來也,數之巧者也。雖未竟其趣,山靈喜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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