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文曆書 10

1月9日  「權貴之子」的一生傳奇

1918年，林徽因15歲，認識梁思成。兩年後，這位民國初年最美麗的才女，和梁思成訂了婚。同時在倫敦留學的這年10月，也認識了徐志摩。

他們都是五四運動的健將，也是新月派的詩人。

寫詩之餘，林徽因一方面鼓勵未婚夫共同研究建築藝術，一方面惆悵於徐志摩的窮追不捨。但在8年後的1928年，毅然慧劍斬情絲，嫁給了梁思成，和他一起同甘共苦。

多年以後，林徽音回憶起這段往事，淡淡說道：「志摩愛的其實不是我這個人，而是他浪漫情懷裡的林徽因，是他想像出來的林徽因。」

梁思成，是個幸福的人。

幸福，不是打敗「一代情聖」徐志摩，贏得美人歸，不是因為林徽因能寫一手好詩，以及令人驚豔的散文、小說和戲劇，更不是因為對方家族顯赫，林徽因的堂叔林覺民、林尹民都是開創民國的革命先烈。梁思成，自己就有個來頭頗大的父親，梁啟超。

1901年，清光緒27年，在飲冰室主人戊戌變法失敗後逃亡到日本的第3年，梁思成出生在東京。

生於憂患的梁思成，從此和近代中國的政治史、文化史、文學史、抗戰史、建築史結下不結之緣。

1923年5月7日，梁思成在北京參加「五四國恥日」大遊行時，不幸被北洋軍閥金永炎的轎車給撞斷了腿，從此不良於行。住醫期間，林徽音不眠不休的照顧他，自此一生從不嫌棄這位丈夫是個一隻腳長、另一隻腳短上幾公分的瘸子。

梁思成自覺虧欠林徽因太多，除了在建築上不斷要求自己精進外，總是百般呵護她。但這樣一對神仙眷侶，還是有著情感上的糾葛與困擾。

1932年，梁思成從外地考察古建築回家，林徽因對他哭訴自己不知該怎麼辦，她想不到自己會同時愛上兩個人，既捨不得丈夫，又無法拒絕金岳霖這位哲學界才子的仰慕。

「那個晚上我徹夜難眠，一方面很痛苦，一方面又感激林徽因的絕對坦誠。我不免感慨，我在她心中恐怕更像個宛如知己般的兄長吧？」晚年的梁思成回憶道：「天亮後，我把自己的決定告訴她，我願意退讓、離婚，讓他嫁給金岳霖。」

始料不及的是，金岳霖在得知這項結果時，竟也告訴林徽音，梁思成才是真正愛她，能夠給她幸福的人，他不能奪人所愛。自此，金岳霖竟是終生不娶。

而林徽因也從此死心蹋地的緊跟著梁思成，一起和他去窮鄉僻壤考察古代建築，一起爬梁上柱，拿著放大鏡凝視山牆藝術的微妙處。

這對鶼鰈情深的夫妻，日後雙雙成為中國近代建築界的巨人和先驅者。

雖如此，梁思成仍是個苦惱的人。

除了感情的一波三折外，梁思成關心中國未來，但不願像他父親梁啟超那樣捲入政治巨浪之中，只是政治這隻怪手卻不願放過他。

終其一生，梁思成在妻子的支持下，在抗戰期間寧可成為逃亡的難民，也不願接受日本軍閥的招降。又在1949年中國大陸易幟後，為了保護北京這座600年的古城，不致受到戰火破壞，選擇留下來。

「北京，不只是中國人的，更代表全人類的輝煌文明。」梁思成如是道。

他不知道，此時業已心力交瘁的林徽因，再也無力陪他白首偕老。

1955年，52歲的林徽因罹患肺結核10年後，在北京同仁醫院撒手西歸。此時，中共正值毛澤東發起「三反五反運動」，梁思成不可避免的成為打擊對象。

梁思成，變成一個孤單的老人。

但他不甘心就此沉寂，要求自己不可放棄一生的著述志業，而這項工作光靠他一個人是完成不了的。這使得他不得不考慮再娶，對象是林徽因和他非常喜歡和欣賞的學生林洙。

梁思成深信，九泉之下的林徽因一定會贊成他這項決定，如同昔年那樣。也虧著有林洙陪伴，他們一起度過艱難的文革浩劫歲月。

1972年1月9日這一天，近代中國的建築大師梁思成病逝於北京醫院，享年72歲。他在20世紀第二年出生，一輩子見證中國人的憂患與苦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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