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限透明的孤獨
2010/08/15 00:09
瀏覽805
迴響0
推薦19
引用0

忽然之間他停了下來,在滿是行人的街道上大吼著:「有沒有人看得見我呀?到底有沒有人能看得見我?」說完這句話後,芥川索性蹲了下來,他的眼角有些濕潤,不知道究竟是汗水還是淚水。
街上的行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面,沒有一個人聽得見芥川的聲音,穿著高中制服的少女對著手機裡面的男朋友破口大罵,另一個男人緊張的看著手錶匆匆忙忙的趕著下班,一個年輕婦女牽著女兒在向賣菜的小販殺價,練習著跑步的田徑選手滿身大汗的奮力奔跑著,大街上是如此的熱鬧、繁忙,可芥川的時間好像就這樣停下來了一般,他不知所措的對著經過他旁邊的人大吼大叫,但就是沒有一個人聽得見他,他推倒了水果店的蘋果架,但小販只是神情漠然的重新將蘋果擺好,無論他怎麼做就是沒有一個人注意的到他。
他就好像一個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一樣,連當空氣的資格也沒有。
芥川宇誠人絕望的離開他平時熟悉的大街,一個人盲目的走著路,他不想讓自己停下來,只是不想讓自己被孤獨感侵襲。
看見路上有紅燈他就左轉如果是岔路他就右轉,總之他就是不要讓自己有停下來的機會,可最後芥川還是停了下來,他不知不覺的走上了一座環繞著濃霧的山峰,他站在懸崖前,他停下來的原因是因為只要他再走一步,那就會是粉身碎骨。
完完全全的粉身碎骨,就連在這世界上存在過的痕跡也會消失。
「這是特意為我選擇的場所嗎?」芥川突然笑了起來,笑的嘶聲力竭。
懸崖下吹上來的風吹的芥川心很涼,他是一個孤獨的人,因為他很寂寞。
無論自己在班上是多麼的受歡迎,他依舊感覺到孤單。
自己的身旁總是滿滿的人,手機裡面的通訊錄多到超過了記憶卡存量,但卻沒有一個人能讓芥川有按下通話鍵的衝動,分明就該是全世界裡面最不寂寞的那一個人,可偏偏他就是覺得心很空,說他奢侈也不為過。
芥川抬起自己的手,看著逐漸透明的雙手他嘆了一口氣,就要這樣死去了呀!
他沒有什麼遺憾的事情也沒有令他覺得放不開的人,家人、朋友,全都只是別人口中的過客而已,看起來跟任何人都很好但事實上並非如此,只要仔細的觀察就可以發現出芥川跟每個人都保持著距離。
曾經認為的快樂,其實如泡沫般的易逝。
自己是太過於怪異的存在,所以只能靠著偽裝自己來欺騙他人。
可這樣卻又是如此的寂寞,芥川覺得自己無法順利的呼吸,他感覺到窒息。
就像魚少了空氣,鳥少了天空,植物少了陽光一般的痛苦。
但他卻不知道自己少了什麼,芥川找不到自己的容身之處。
這孤獨接近了透明,無限透明的,孤獨。
「你就要這樣死了嗎?」芥川背後傳來了一個低沉的嗓音,他轉頭看著那個發出聲音的人,那是班上最不受歡迎的桐谷,因為太過陰沉所以班上的女孩都很怕他,男生們也自動自發的遠離桐谷,他那頭黑髮襯的他看起來更加可怕。
「你是桐谷建太。」芥川忽略桐谷的問題,笑著說出那個皮膚接近死白的桐谷名字。
「嗯,我是桐谷健太唷。」
「你看的見我?」不知怎麼的芥川突然覺得眼眶有點濕潤。
「我看的見你唷。」桐谷給了芥川一個燦爛的微笑,那是媲美太陽的笑容。
「你根本一點也不陰沉嘛,大家說你的時候你幹嘛不反駁?」芥川自動將第一個問題給放棄,他不想回答。
「為什麼要反駁?」桐谷坐了下來,「他們不了解我是他們的事情,我做好我自己就好,何必委屈自己去拍無聊人的馬屁?」
「原來是你是獨善其身的那種人呀。」芥川也坐了下來,拿出口袋裡的菸和打火機就這樣的抽起菸來。
「喔,我不是獨善其身唷,我只是覺得麻煩而已。」
「是嗎?」芥川看著湛藍的天空,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在桐谷眼裡他就只是一個愚蠢的人罷了,拼了命的偽裝自己原來的樣子然後去討好別人,真的是很愚蠢呀,這樣的自己。芥川抽著菸,抽著抽著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連他都不懂的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
「人究竟是為什麼要活著呀?」芥川靜靜的問出他心中的疑問。
桐谷指了指天,笑著回答:「你問的這個問題只有天才知道,我只是一個平凡人而已,怎麼會知道這種問題的答案?」
「你要抽菸嗎?」芥川遞給桐谷一根菸,看著桐谷也跟著抽了起來。芥川回想起他第一次抽菸的時候也是如此的隨性,完全沒有第一次的不適應感。如果任何事物都可以用天分來表示的話,他想他大概就是抽菸的天才吧。
「人呀,就是拼命的活下去就好了哪!」
「嗯。」芥川給了桐谷一個肯定句,但他心裡卻沒有辦法和他說出來的那句話一樣肯定,他想也許是因為自己已經知道自己最終的結局了吧。
「你為什麼看得見我?」芥川抽完了一根又抽起了下一根。
「我猜大概是因為我就是你吧。」桐谷又笑了。
「什麼意思?」芥川皺著眉頭覺得很疑惑。
「就是我說的呀。」桐谷依舊是一臉全世界都與他無關的笑容。
「我不懂,真的不懂。」
「是嗎?」桐谷說著說著就把抽完的菸給一口吃了下去,彷彿那是某種特別美味的食物一般。
微風徐徐的吹來,將炙熱的夏日吹走了一些帶來了一絲清涼的氣息。
芥川盯著桐谷瑚珀色的雙眼,他覺得他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直到桐谷對他說了那句話。
「我看得見寂寞。」桐谷跟芥川又要了一根菸,然後繼續說,「我呀,就是寂寞本身唷。」菸的氣息讓桐谷很開心。
如果自己就是寂寞,那該是多麼悲傷的一件事情呀。
你認識任何人,但卻沒有任何人認識你,你就是一個陌生人。
「那就真的很孤獨。」結果到最後芥川只能說出這句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來舒緩桐谷那句話所帶來的重量。那句話的重量重到他完全無法呼吸。
「是嗎?」桐谷還是一樣的兩個字加一個問號。
「嗯。」
「不過我這樣才看得見你呀。」
桐谷這樣的話逗得芥川笑了起來,是呀,沒錯,正是因為這樣所以桐谷才看得見自己,很多小跡象環環相扣起來成了現在如此。
「這樣說似乎也不錯。」芥川的身體依舊是逐漸的透明下去,但桐谷像是沒有看見有這樣異常現象的芥川,自顧自的抽著菸。
芥川看著天空又看了坐在他旁邊抽菸的桐谷,他把口袋裡的菸盒遞給桐谷,桐谷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靜靜將菸盒給收了起來。
「喂,我要去死了唷。」芥川的聲音平靜的好像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即使這事實讓旁人聽起來有多麼的駭人。
「嗯,這是你最後的決定了嗎?」桐谷的嘴中滿是抽完的菸,聽起來有些口齒不清。
「嗯。」芥川笑了,笑的很開心。
然後,芥川奮力一跳,跳下了他曾經覺得很害怕的懸崖。
然後,然後再也沒有然後,芥川宇誠人所謂的人生就停在了這裡。
桐谷健太看著芥川宇誠人就這樣消散在空氣裡,成了一點一點的光點,在漸漸下沉的太陽中芥川的光點顯得特別耀眼。
「這傢伙,真的是個白癡。」桐谷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的他捧著肚子在地上滾,因為他聽見了芥川給他最後的那一句話。
「你一點也不孤獨,因為孤獨是透明的;我也不孤獨,因為你看見了我。」
限會員,要發表迴響,請先登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