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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煤球的日子
2025/09/15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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燒煤球的經驗是我童年時不可磨滅的記憶。

在我們眷村的邊陲有一座水泥橋。橋旁有一片廣大的空地和一棟房屋。那屋子裏住著一個瘦高黝黑的煤球老闆和他的學徒工人。這就是當地的煤球工廠。每次經過這裡,都會看到工人們將一塊塊新做好的煤球整整齊齊地排放在地上晾曬。呈現出一道獨特的風景。

聽母親說,在她小的時候還沒有煤球,人們每天早晨起床都必須要劈柴生火,才能燒開水煮飯。且必須不斷地添加柴火才能避免熄火。一天下來會燒掉許多木材,還把屋内燻得煙塵彌漫。

煤球的發明給家家戶戶帶來莫大的方便,節省了許多時間、人力、和物力,也成為生活中必備的物品。煤球呈圓柱形,灰黑色,上面有如蜂窩般的孔洞。為了燒煤球需有個配套的煤球爐。在煤氣與瓦斯的年代來臨之前,煤球爐是家家戶戶的廚房心臟。

清晨「生爐子」是一天的開始。弄堂裡煙霧繚繞,空氣中混合著燃燒的煤球味與食物菜香。普通家庭每天至少要需用兩個煤球。不知不覺中,煤球消耗的數量不可小覷。每當我家裡的煤球快用完時,母親便會派我去請煤老闆騎三輪板車來家送貨。

工人將煤球沿著牆邊堆疊置放。而後,母親用一件舊雨衣覆蓋著,以免煤球遭雨淋受潮,減損燃燒的效果。當時的煤球非常便宜。還記得煤老闆常跟母親說他的生意「摩探吉」(台語不赚錢)

生火點燃煤球是一門技術。我從小每當母親準備燒煤球時,就陪在一旁幫忙,撿取乾枯的樹枝和廢紙,遞給母親去生火點燃煤球。我學會抓一把細沙以試風向,如此可以順風快速點火,還能避免被煤煙嗆著。

母親總覺得我年紀太小不放心讓我獨自燒煤球。我便負責收集易燃和耐燒的廢紙、木塊、玉米芯、和乾枯的樹枝樹葉。看著母親點燃柴火,把煤球燒紅,即大功告成。

我家有兩個煤球爐,一大一小。小的爐子放在院子裡,用以點燃每日的第一顆煤球。大的爐子放置於廚房的灶台上。當小爐子上的煤球被燒得火紅旺盛之時,將它用一個細長的火鉗夾起,轉移到大爐子內的底架上,然後往上再疊加一個新的煤球。這兩個煤球能持續燃燒大半天。煤球爐下有一個小的方形入風口。若想要增加火力與溫度,就拿把扇子對著入風口猛搧幾下。

記得當我讀小學二年級時,有一回媽媽去市場買菜遲遲未歸。只有我一個人在家。我怕煤球燒晚了會耽誤正常吃飯作息。同時,自己也想試試能否獨自將煤球點燃。我仿效母親平日的做法,結果很順利地完成了任務。母親回來之後對我大加誇讚。讓我覺得頗有成就感。從此生爐子點煤球便理所當然地成為我每天的功課。

我特別懷念母親用煤球爐炒的菜。菜肉和各種調味料的香味瀰漫在廚房的煤煙味裡,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幸福感受。而每回用煤球爐煮米飯,會在鍋底結起一層厚厚的鍋巴。硬梆梆的鍋巴帶著焦黃的顏色,卻是硬而不焦。這是純天然的小零食,足可在口中咀嚼半天,產生無窮的回味。這也是我的最愛。

逢年過節時,煤球爐是家中最重要的道具。母親在煤球爐上炸獅子頭,煮湯圓,下水餃,煮粽子,蒸饅頭,炒年糕,及做各式點心美食。我們一家人總在一起忙活。聞著食物的芳香,對於最終的成品充滿了期待。那是我心中最溫暖的記憶,永難忘懷。

每晚睡覺前須把煤球棄置於院落,然後潑水將其澆熄。它們已功成身退。那剩餘的火焰化作一縷輕煙,隨風而逝,好像在訴說它們當日的成就。隔天清晨,這燒廢的煤球已經便成灰白色。我會將將其打成碎渣,摻和厨房裡的剩菜殘羹和厨餘垃圾做成肥料,去滋養院中的果樹與花木。煤球灰還能鋪在門前小徑,防止雨後濕滑,可謂是廢物充分利用。

小煤球爐也有其他的功能。燒起木炭,上面架個烤盤或烤肉架。我們喜愛用它來烤地瓜、玉米及魷魚。在那物資貧乏的年代,這樣的燒烤算是一種奢侈。

隨著瓦斯爐與電磁爐的普及,煤球爐逐漸退出歷史舞台。然而對我們而言,煤球爐不只是爐具,更是幾代人生活的核心與溫暖的象徵。猶如一位熱情的老好友,隨時滿足廚房裡燒煮的需求。我們從不必擔憂停電時無法燒飯或煮開水。雖然煤球爐可能會帶來空氣污染與健康風險,但卻也留下了濃濃的人間煙火與生活智慧。


刊登於世界日報上下古今版    2025-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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