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初秋的一天，我們在達陀博士（Dr. Merlin D. Tuttle）帶領下，在德州聖安東尼奧（San Antonio）附近的布雷肯蝙蝠洞（Bracken Bat Cave），做一場為期兩天的蝙蝠探訪。達陀博士是全美最具權威的蝙蝠生態專家，而布雷肯蝙蝠洞是地球上最大的蝙蝠棲息地。

在暮色蒼茫的傍晚，映照著漸漸黯淡的霞光，大夥懷著興奮且忐忑的心情，悄悄地守候在洞口附近，期待著一場壯觀的蝙蝠秀。為了避免干擾，不准使用手電照射蝙蝠。

當第一個小黑點由洞口竄出，隨後一大片黑點爭先恐後地加入這場轟轟烈烈的行列，空氣中的爆發力夾雜著無盡的喧囂，盛況空前，大夥屏息凝視，害怕驚擾到蝙蝠。天色愈來愈暗，但從黑暗洞穴中飛出的蝙蝠身影依舊清晰可見，看著超過兩千餘萬隻墨西哥無尾蝙蝠，在三小時內一波接一波飛出洞穴覓食，蔚為奇觀。在飽食之後牠們將在破曉前返回。

此時，在洞內還有許多年幼的蝙蝠，牠們倒掛蜷縮，依偎在一起，只有幾隻大蝙蝠照顧著幼崽們，好像是個有序管理的托兒班。若有蝙蝠發生意外而無法返回時，其他的蝙蝠媽媽便會扛起撫育的任務，對蝙蝠而言，收養同伴的遺孤，或吐出食物以拯救快餓死的同伴，是司空見慣的普世善行。

第二晚，達陀博士在洞口放置一大張網，並在網後堆疊添加了兩道網，希望這天羅地網能夠捕捉到幾隻蝙蝠，以便就近觀察。他同時還在附近河邊放置了對蝙蝠進行聲音監測的道具，藉助儀器，專家們能夠收到蝙蝠高波頻的發聲，來確定牠們的類別與其所進行的活動。

蝙蝠是非常謹慎的動物，牠們有絕佳的眼力與聽力，還具備能偵測超聲波反射的雷達，所以能輕易找到食物並避開危險。出洞覓食雖是集體行動，卻有序而不亂，蝙蝠們察覺到前方洞口有網子，竟能一再躲過陷阱，最終，只有六隻蝙蝠不小心落入網中。大家輪流輕握著這些被俘虜的小動物，感受一下牠們的體感溫度和充滿畏懼的顫抖。這些尖嘴皺鼻的可憐傢伙，外貌挺嚇人，但卻很可愛。為了不耽誤牠們的用餐，大家很快將牠們放飛。

對我們而言，蝙蝠個個都長得很相似。然而蝙蝠媽媽在千百萬隻蝙蝠中，能根據呼喚聲輕易找到自己的孩子。蝙蝠是唯一會飛的哺乳類動物，牠們擁有多項其他動物無法匹敵的能力，例如超音波回音定位系統、在暗夜中飛行與捕食的能力、冬眠休眠的生理適應、倒懸棲息的獨特行為等，牠們是一群具有神奇生存本領的暗夜精靈。

我們對蝙蝠認識有限，此番探訪讓人大開眼界。這些不愛見天日的動物其實是人類的好幫手，食果的蝙蝠像蜜蜂與蝴蝶一般，能幫忙傳播種子有利森林拓殖，也能傳花授粉促進植物繁衍。食蟲的蝙蝠在一個晚上平均能補食三千到五千隻昆蟲，牠們吃掉大批損害農作物的昆蟲和蚊蠅，維護環境，益助農耕，還留下糞便當肥料，讓植物長得茂盛。我們的生活亟需牠們的貢獻，所以應當要善待蝙蝠。

刊登於世界日報 家原版  2025-10-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