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城牆／護城河

照片引用來源：新華網

 

下了城牆，小軒看到附近街道有賣紀念品的商店，便想進去逛．

店裡客人不少．明禮陪同甥女挑選，曉荷則獨自在店內瀏覽．

老闆娘表情平靜，但兩眼宛如老鷹般地銳利，留意是否有人會順手牽羊．

曉荷看到一張印著西安城牆的書籤，設計復古，讓她愛不釋手，便拿到櫃檯結帳．

不過她又瞄到櫃台旁一個印著大雁塔圖像的陶瓷茶杯，便拿起來欣賞．

茶杯外觀精緻，相當符合曉荷的喜好，向老闆娘詢問價錢後，覺得有些貴，心裡猶豫是否要買下來．

 

‘老師！’

 

小軒突然的喊叫嚇了曉荷一跳，手一滑，茶杯溜了下去．

說時遲，那時快，明禮一個箭步．接住了杯子．

 

‘妳真不小心！’

 

曉荷大吃一驚．‘謝…謝謝！’

 

‘看來妳不得不買這個杯子了，’明禮表情有些幸災樂禍．‘差點把它摔成碎片．’

 

曉荷沒有回應，拿著杯子，轉向櫃台．‘這杯子我要了．’

 

老闆娘將茶杯接手過去包裝，笑著說：‘姑娘，妳男朋友真是好身手．’

 

曉荷慌得連忙否認．‘你搞錯了，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難道是夫妻？’老闆娘問．

 

‘這更離譜啦！我們只是雇主跟員工的關係，連朋友都稱不上！’

 

‘抱歉，我搞錯了，不過你們外型看起來很登對，害我以為你們是情侶．’

 

曉荷尷尬的等待結帳，沒有回應．明禮始終站在旁邊，臉上掛著微笑，彷彿在看一場好戲．

 

小軒也買了幾張印有西安地標的卡片後，師生前往下個目的地：西安鐘樓．

當三人爬上鐘樓基座，眺望周遭的街景時，明禮走到曉荷身旁，雙手插在褲袋，眼睛俯視著鐘樓旁的車水馬龍．

 

‘有沒有感到很榮幸？’他的嘴角往上彎起．

 

曉荷疑問的望著明禮的側臉．‘榮幸甚麼？’

 

‘剛剛被那位老闆娘誤認妳是我的女友，難道不覺得被抬舉了嗎？’

 

抬舉？曉荷詫異地盯著明禮，這男人真是自視甚高，難道眼睛長在頭頂上了嗎？

 

‘我為何要那樣覺得？’

 

‘本少爺可是出身西安名門世家，多少女人想跟我攀上關係啊．’

 

我的天！‘相信很多女性憧憬你──可惜我除外．

在我眼中，你只是一個會動的物體，跟路上的貓狗或汽車沒兩樣．’她向鐘樓下的車子挑了一下左眉．

 

明禮瞪著曉荷．‘妳真是一個像石頭一樣固執的女人！’

 

曉荷迎視著他的目光．‘你才是一個像孔雀一樣自戀的男人！’

 

兩人冷冷對視著，直到小軒過來找他們，才結束這場針鋒相對的局面．

 

 

＊

 

第二十二章、［餃子宴］

 

師生又去看了鼓樓後，決定回家．

不過明禮提議，既然來到城內，就吃頓餃子宴再回去．

 

‘我不想去，現在才三點，根本不餓．’曉荷道．

 

明禮不理她，逕自跟小軒說話：‘餃子宴餡料豐富，有豬肉，牛肉，羊肉，雞肉，蟹黃，海鮮，蛋黃，蔬菜……聽說有上百種，造型眾多，有花草魚蟲各種形狀，我陪客戶吃過，印象深刻．小軒要不要跟小舅去嚐嚐看？’

 

小軒本就喜歡餃子，聽明禮這樣形容，便興奮的答應了．這樣一來，曉荷不得不隨行．

走到汽車旁，明禮刻意為曉荷開車門，嘴角又掛著那抹嘲諷的笑意：

 

‘結果妳還是得跟我們一起去．’

 

曉荷一臉無奈．為何唐明禮的好勝心這麼強？總要一切按照他的意思做，也不顧及別人的意願．

 

不過等曉荷來到飯店後，想法卻有些改變．

雖然餃子是稀鬆平常的食物，但宴席上的種類卻五花八門，讓人眼花撩亂．

色彩有白、紅、橙、黃、綠、紫、黑…等爭奇鬥妍．

烹飪有煮、蒸、煎、烤等．

口味除傳統的鹹鮮外，還有麻、辣、酸等．

 

‘怎麼樣？’ 明禮得意地說．‘還後悔跟我們來這裡嗎？’

 

曉荷的確被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餃子席驚艷到．

只是看到明禮那副自滿的模樣，她選擇保持沉默，靜靜咀嚼著嘴裡的蒸餃，畢竟吃人嘴軟．

而且她也不想在用餐時爭吵，免得影響食慾，浪費眼前的美食．

 

＊

 

甄夫人與羅太太坐在飯店享用美食．兩人是多年朋友，每月固定聚會．

這天逛完街後，羅太太帶甄夫人來吃近來流行的餃子宴．兩人一邊用餐，一邊聊天．

無意間，羅夫人望著遠處道：‘咦？那不是唐家公子嗎？’

 

‘哪個唐公子？’甄夫人將一個貴妃鴨餃送入口中．

 

‘唐德海先生的兒子……喔！不，好像是養子…還是侄子？’

 

甄夫人怔了一下．她忽然想起唐德海是誰了──不就是明禮的大伯嗎？

 

‘唐公子跟一個女子和小孩同桌，會是誰呢？’羅夫人又道．

 

甄夫人一聽，猛然轉頭一瞧──距她們大約二十米之處，有兩名年輕男女跟一名小女孩在享用餃子．

男子跟小孩面向這方──果然是明禮！小孩雖然不認識，但她猜測，八成是小軒．至於年輕女子背對她，則看不清面孔．

 

‘聽說唐公子今年才從英國留學回來，出身良好，家財萬貫，是西安著名的黃金單身漢．’ 羅夫人問．‘今天一瞧，果然長得很帥．他叫啥名字？結婚了嗎？’

 

‘當然沒有！’甄夫人猛然回答．‘他叫唐明禮，今年二十四歲，是唐德海先生的姪兒，仍舊單身．那小孩是唐先生的外孫女，也是明禮的堂甥女．’

 

‘可惜我沒女兒，不然就介紹給他．不過我姐姐的么女還待字閨中，或許可以做個媒．’

 

‘妳沒機會了！’甄夫人一臉洋洋得意．‘最近明禮跟我們家的甄實可是走得很近，每週約會呢！’她發出高亢的清亮笑聲．

 

‘是嗎？’羅夫人聽了冷冷地道，儘管兩人是朋友，但仍存在某種程度的比較心理．‘但我看那女人的背影好像不是甄實吧？’

 

甄夫人再轉頭看，想搞清楚那女子是誰．

剛好對方轉身從旁邊的提包取東西，讓她瞧見了側臉──這一瞥可不得了，因為那人竟是關曉荷！

羅太太看到甄夫人震驚的表情，大概猜著她心中的想法，便故意道：

 

‘看他們三人的模樣，好像一對夫婦帶著小孩在用餐．

不過那對男女太年輕，孩子大了點，感覺年紀沒差太多，比較像是情侶帶著妹妹出遊呢！’

 

甄夫人心神有些恍惚，明禮怎麼會帶關曉荷出來吃館子？

難道是她勾引他？還是他對她有意思？甄實不是說明禮對關曉荷仍舊反感嗎？

如果不認識他們，她真會把兩人當成一對情侶．現在到底是甚麼情況？

近水樓台真危險，看來必須叫甄實加緊追求力道了．

甄夫人惴惴不安地思索著對策．

 

＊

 

明禮將車子駛到唐公館主樓的空地，小軒下車前，邀請曉荷進屋喝茶．

 

‘老師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可是我今天開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子，想先歇會呢．’明禮望著車窗外的景色道．

 

曉荷瞄了他一眼．儘管明禮今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加上戶外教學大致順利，她不想堅持己見，便下車跟學生進入公館．

 

劉媽準備了貴妃酥和紫陽毛尖茶．

曉荷其實肚子很飽，因此只禮貌性地喝了一杯茶，然後等待明禮送她回家．

過去五個小時，她吃了午飯和餃子宴，看來今天晚餐可以免了．

明禮沒耽擱太久，十分鐘後便起身．

 

‘走吧．’

 

曉荷隨他離開主屋．不過尚未走到汽車前，明禮突然停住．‘為何不動了？’曉荷疑惑地盯著他．

 

‘妳看前面．’

 

曉荷循著明禮的視線望去，不覺一怔──原來唐家庭園中那株銀杏樹，已完全幻化成一片金黃色的烈焰，

沐浴在深秋夕陽下，彷彿灑了一層金粉，耀眼奪目．

落葉繽紛，飄下的銀杏葉將周遭鋪成一環亮黃地毯，燦燦金光．她都看呆了．

當曉荷回過神來，卻發現明禮正凝望著她．

 

‘幹嘛盯著我瞧？’曉荷惑疑地問．

 

明禮將臉轉向一旁．‘我…我只是好奇妳為何看到發楞？妳天天來唐家上班，難道沒注意？’

 

曉荷還真的沒特別留意，每日到公館後，她就直接上課．中午吃完飯，會小睡片刻．

下課了，為避開明禮，又匆匆忙忙去趕公車，因此並沒特別留心唐家庭園的變化．

 

‘唐家庭院這麼大，教室在西面，銀杏在東邊，距離一百米，我又心無旁鶩地在教課，自然沒注意．’

 

明禮不語，只是靜靜望著曉荷．曉荷被他瞅得都不自在了．

 

‘幹嘛一直看著我？’

 

明禮垂下眼簾．‘沒甚麼．好了，我送妳回去，走吧．’

 

兩人坐進車裡．跟前兩回獨處不一樣，這一趟明禮跟曉荷完全沒說話．

明禮明顯有心事，曉荷感覺出他態度的微妙變化，但也樂得安靜．

兩人就這樣沉默地回到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