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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衝突］

 

一星期過去了，曉荷的教學過程順利，小軒的學習也漸入佳境．

 

這天上午，曉荷走到唐公館主樓右翼，準備上課．

可是剛走到門口，卻停住腳步──因為明禮正在教室內與小軒談話．

 

‘老師來了！’小軒看到曉荷後向她揮手．

 

曉荷遲疑地走過去，盯著唐明禮．‘你怎麼在這裡？’

 

‘我今天休假，想查看小軒的學習情況．假如關老師偷懶的話，我可會當場糾正，順便向伯父報告．’

 

曉荷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小軒幫她解圍了．‘老師才沒偷懶呢！我學習得很快樂啊！’

 

‘這樣最好．妳們上課吧．’

 

明禮離開教室，往主屋走去．

曉荷開始為小軒上課．只是十幾分鐘後，她卻瞥見有人在教室北邊窗外的迴廊來回走動．

曉荷一瞧──原來是明禮．當他與她的視線對上後，立刻將臉撇向一邊．

 

‘小軒，妳小舅在幹嘛？’曉荷問．

 

小軒轉向外面．‘大概在散步吧．’

 

明禮很快就消失了．曉荷不以為意，繼續上課．

可是過了十幾分鐘，明禮又出現了──這回是從教室南邊窗外的迴廊緩緩走過．

曉荷抬起頭，兩人剛好四目相對，她似乎望見他嘴角彎起的嘲謔弧度．

 

‘老師，妳怎麼了？’小軒敏感地注意到曉荷態度變得不自然．‘身體不舒服嗎？’

 

‘沒…沒有……咱們繼續上課吧．’

 

二十分鐘後，這情況又重複一次．結果一堂課下來，明禮從窗戶飄過三次，搞得曉荷都有點心神不寧了

 

下課休息時，小軒去找劉媽．曉荷坐在書桌前，望著窗戶發呆．明禮的舉動既似擾亂又像監視，讓她的教學受到影響．

這男人那麼厭惡我嗎？為何要騷擾我跟小軒上課？

窗外一陣冷風吹來，讓曉荷腦中興起某種想法．

 

十分鐘後，小軒回來上課．曉荷問：

 

‘小軒，今天風大，老師怕冷，可以把窗戶關起來嗎？否則會影響到咱們學習．’

 

‘當然可以啊！’

 

於是曉荷將教室南北兩邊窗戶都闔上．

半個鐘頭後，明禮回到右翼的北面迴廊，往室內一探，卻怔在原地，

因為窗戶採用磨砂玻璃，剛好擋住視線，讓他無法看見室內情況．

 

‘妳為何把窗戶關起來？’明禮走進教室詢問．

 

曉荷平靜地回答：‘今天秋風有點大，我一向怕冷，擔心感冒，影響上課，才把窗戶關上．小軒，妳不會在意吧？’‘’

 

小軒笑著回答：‘不會．如果老師生病了，這樣就不能學習了．’

 

明禮瞪著曉荷，他清楚這項舉動是針對他來的，

這讓性格一向高傲，不願服輸的明禮難以嚥下這口氣．

 

‘那妳第一節課為何不這麼做？’

 

‘抱歉，剛才我太專注教學，沒注意到天氣變化．

直到下課後，我才發現室外的風變強了．所以決定關起窗戶，

而且這樣可以避免沙塵吹進教室，影響上課，希望唐先生見諒．’

 

曉荷故意放低姿態，讓明禮難以反駁．

 

‘小舅，你還有事嗎？我想繼續學習了．’小軒道．

 

明禮瞪了曉荷一眼．不悅地轉身回去主屋了．

曉荷很清楚這局是她贏了．她微笑的望了明禮背影一眼，然後繼續為小軒上課．

 

＊

 

將近正午，明禮來到餐廳，看見餐桌只準備雙份飯菜，便問劉媽：

 

‘怎麼只準備兩人份餐點？’

 

‘今天少爺在家，就你跟小軒吃啊！’

 

‘那妳呢？’身為管家，劉媽時常陪主人一起用餐．

 

‘我跟關老師在教室吃．’

 

‘我不在家的時候呢？’

 

‘你和先生在公司上班時，我跟小軒，關老師三人都在教室用餐．’

 

‘為何今天不在餐廳一起吃？’

 

‘唐公館的規矩是主人跟雇工分開用餐．’

 

家中習慣一向如此──除了劉媽例外，明禮自己也清楚．

 

‘今天例外，把飯菜拿來餐廳，大家一起吃吧．’

 

‘是……’劉媽雖然遲疑，但仍按照小主人的吩咐做了．

 

正午時，劉媽跟小軒走進餐廳入座．

 

‘關老師呢？’

 

‘老師說她不餓，不想吃飯．’小軒回答．

 

明禮疑問的望著劉媽．‘我追問過了，老師說最近胖了，所以打算減少飯量，今天不吃午餐．’

 

‘減肥是今天才開始的吧？’

 

‘這……’劉媽面有難色，她很清楚依照明禮的個性會有何反應．

 

‘關老師平常午飯吃得多嗎？’

 

‘一般吧，跟我差不多．’

 

減肥根本是臨時捏造的理由，這讓明禮感到不滿．‘妳們先吃，我去叫她．’

 

曉荷坐在書桌前閱讀教材．由於早上吃得很飽，目前的確不餓．

不過真正原因是不想跟明禮同桌吃飯．

原本在教室用餐，她跟小軒都很習慣．今天明禮在家，地點被改到餐廳．

如果是唐先生，曉荷或許會答應．

可是換成傲慢無禮、言語刻薄的唐明禮，那就免談了，她不想和他有過多接觸．

反正曉荷受雇於唐家，在他們眼中只不過是個下人，就算婉拒共餐，主人也不會在意吧？

 

‘妳為什麼不吃午飯？’身後猛然傳來明禮的聲音，嚇了曉荷一大跳．

 

曉荷望著走到面前的明禮．深深吸了一口氣．‘劉媽沒告訴你嗎？我最近胖了，想減肥，所以不吃中餐．’

 

‘想誆誰？妳的腰明明很細，還說自己胖了，騙鬼嗎？妳拒絕的原因就是不想跟我一起用餐，對吧？’

 

曉荷盯著眼前的男人，既然他已知道原因，那就別掩飾了．‘沒錯，我不想跟你同桌吃飯．現在你知道理由，可以回去跟用餐了，麻煩留我一個人在這裡休息．’

 

‘妳沒按時吃飯，等等肚子餓了，會影響教學品質，擔誤到小軒學習進度．’

 

‘別擔心，我不會讓身體的狀況影響教課．再說，假如小軒不滿意，我可以再幫她補課──不收一毛錢．’

 

‘不成，如果妳不吃午飯，改天傳出去，外界會認為唐家竟然虐待員工，連頓午餐也不願提供，這會破壞唐家名聲．’

 

‘請唐少爺放心，假如我聽到這種傳言，一定幫你們闢謠，告知外人唐家非常大方，對待員工寬厚，薪水也給得很慷慨，絕對是西安的善心家族．’

 

‘妳就是打定主意不到餐廳吃飯？’明禮瞪著曉荷．

 

‘沒錯．’曉荷無畏地迎視著對方目光．

 

‘跟我走！’

 

明禮突然抓起曉荷的手腕，將她從椅子拉起來，想強行帶她到餐廳．嚇了曉荷一大跳，用力甩開他．

 

‘你幹甚麼？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麼可以隨便抓我的手？’

 

‘我要帶妳去吃午飯！’明禮爭辯．

 

‘我說過了，今天不餓，我不想吃！’曉荷也堅持立場．

 

‘為了下午的教學效果，妳必須吃！’

 

‘唐少爺，你懂得“尊重＂兩個字怎麼寫嗎？我是一個人，一個單獨的個體，你能尊重別人的選擇嗎？一個單純不吃午飯的決定為何要搞得這麼難堪？’

 

曉荷與明禮怒目相對，末了，明禮低下頭．

 

‘算了，我一個堂堂大少爺不跟妳這個員工計較了──但是記住，假如小軒抱怨妳因為沒吃午餐導致教學欠佳，我絕對扣妳的薪資！’說完隨即離去．

 

曉荷瞪著明禮的背影，直到他離開教室後許久，才緩緩坐下．

她胸口起伏著，尚未從方才的驚嚇回過神來．

為何會碰到這種事？不吃午飯竟會被人指責？

歸根究柢就是唐明禮，一個不懂將心比心，不會為人設身處地的野蠻人！

總是我行我素，要別人順從他的意思．

曉荷慍怒不已，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楣，才會跟他扯上關係！

 

下午明禮沒再出現，聽劉媽說，他到公司上班了，曉荷緊繃的情緒才鬆弛下來．

 

＊

 

這天晚上，曉荷訂好第二天的教學進度後，走出小屋，在宋公館庭院散步．

庭院中幾株紫薇，木芙蓉正盛開著，空中瀰漫著桂花的芬芳．

曉荷坐在月季花圃旁，聆聽著秋蟲的叫聲．

 

‘曉荷嗎？’她轉頭一瞧，盈盈正從主樓走過來．‘妳在這裡幹甚麼？’

 

‘出來散步．’

 

盈盈坐在她身旁．‘妳好像有心事？’

 

曉荷苦笑著：‘甚麼都瞞不了妳．’

 

‘不會跟唐家有關吧？’

 

‘妳怎麼知道？’

 

‘很好猜啊，妳的日常行程除了待在宋家，也只有到唐公館上課了．到底怎麼了？’

 

曉荷把今天中午發生的事告訴盈盈．

 

‘真霸道！’盈盈搖搖頭．‘既然妳不想吃，明禮就不該勉強人啊！’

 

‘看吧，’曉荷的口氣憤憤不平．‘連好脾氣的妳都這樣說，可見唐明禮多跋扈，完全都不尊重別人的想法，真是典型的惡少！

明明叫“明禮”，可是卻一點都不“明理＂．’

 

‘既然如此，妳還要繼續這份工作嗎？’

 

‘我喜歡小軒，她是個頭腦伶俐，體貼乖巧的小孩──跟她傲慢的堂舅簡直天壤之別──真不曉得兩人怎會是親戚？

我想好好指導小軒，開發她的潛能．為了她，只好繼續忍耐下去了．’

 

‘假如明禮又為難妳呢？’

 

‘看我能忍到甚麼時候吧．如果真的受不了，我就辭職走人．’

 

‘我認為明禮不是不明理的人，經過今天的爭執，或許他會更了解妳的性格，不再為難妳的．’

 

‘我可不敢那麼樂觀．’曉荷苦笑著．‘只要能儘少和他碰面，我就謝天謝地了！’

 

‘時間晚了，早點休息．明天妳還要上課呢！’

 

‘晚安．’

 

曉荷緩緩步向小屋．盈盈望著她的背影，心想曉荷跟明禮上輩子難道有深仇大恨？這輩子才投胎當冤家．

兩人都是她的朋友，加上曉荷又在唐家工作，該如何改善他們的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