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12 月16日，德軍在比利時亞丁地區，發動”守護萊因”作戰，即著名的突出部之役，初期就出動二十一個裝甲師和步兵師。

德軍選這個時間，因氣象報告北方寒流南下，將有大雪濃霧，盟軍優勢空中武力無法出動。許多影片和著作，也都少提盟軍空中武力在初期的作為，但其實盟軍戰機，在第一時間即伺機出擊，也立下可歌可泣的戰功。

以下是地獄鷹365戰鬥機大隊，在突出部之役的故事:

365戰鬥機大隊，386中隊隊長康奈爾少校，於11月22日大霧中，要趕回英國基地吃晚餐時，不幸在法國利爾，以250哩時速撞山殉職，由隊上作戰官布魯金少校接任。

布魯金上任時，上級交代首要之急，為解決希特勒的秘密武器之一-性病。386中隊為第九戰術司令部，戰功最為彪炳的單位。不幸，也是感染性病最高單位。

386中隊士官兵，集合在泥地，靜聽站在P-47機翼上的新指揮官，指示三件要事:使用保險套，接受第三條腿檢查，必要時打針。軍官則由醫官個別問診，大量盤尼西林也緊急運來。

386中隊氣象一新。威爾斯上尉於11月28日，帶領十五架P-47，在德境阿肯以東20哩處。正要攻擊一批虎式坦克，管制員通知改飛，去攔截敵機。對P-47飛行員而言，這是天賜良機，大部分P-47飛行員在二戰時，不要說和德機空戰，連在空中見到都不容易。

P-47在二戰時，初期任務為轟炸機護航。但因其為二戰時最重的單活塞引擎戰鬥機，十八缸的普惠46,000c.c.R-2800增壓引擎，出力2000匹以上，非常耗油，戰鬥航程短只有800哩。德機要等到P-47接近最大航程返航後，才開始下來攻擊轟炸機群。P-51抵達歐洲接手護航任務後，雷霆式的任務改為地面阻截，成為德軍地面部隊，尤其裝甲部隊最畏懼的戰鬥機，而稱之為”賈霸”(”Jabo”，戰轟-德軍對戰鬥轟炸機簡稱)。德軍戰鬥機飛行員對其評價極高，P-47重裝甲，不易擊落，配備八梃五零機槍，最多可裝2800發子彈, ，火力驚人。俯衝時，沒有一架活塞引擎戰鬥機追得上。但因纏鬥機會相對少，空戰名氣不如P-51野馬戰鬥機。

386中隊在5000呎高度，見到6架 Bf109戰鬥機(麥塞史密特，Me109的正式名稱，Bf為製造廠名簡寫。該廠於1938年改用設計者麥塞史密特為廠名，但仍沿用Bf109為正式機名)，從上方迎面而來。兩個中隊散開纏鬥，德機首先擊中一架雷霆式起火，飛行員跳傘被俘。威爾斯來不及去解圍，轉而追擊這架Bf109，陣放彈雨射入引擎和座艙。109冒煙翻轉倒飛，做出破S動作，向萊茵河俯衝，在500呎高度，以背部都會斷掉的G力，向上拉起。

威爾斯緊咬其尾，做了一個本來應該作不到的動作，極力將機頭拉進內側。在150呎高度，八梃五零機槍陣放，再度射入引擎和座艙，109冒火，一頭栽進地面爆炸。

Bf109(左)

FW190(右)

 

 

 

 

 

福克190追擊雷霆機四十哩
回到6000呎高度，兩架FW190破雲而出，迎面而來。雙方以加起來超過700哩時速逼近，威爾斯將頭貼到風擋，眼見福克190機翼就貼著他的機翼掠過。兩個飛行員四目相對，各自急遽拉開，設法去咬對方尾部。結果又變成對頭而來，福克機砲和槍火光閃爍不停，雷霆機八梃五零機槍全開，曳光彈領頭而去。參機交叉而過，差點沒相撞。威爾斯八梃機槍近3,000發子彈全部打完，一發不剩，是翹頭的時候了!

威爾斯彈盡援絕，單機直放，往西回家。兩架FW190緊追在後，輪流開火。每次一回頭，威爾斯為了要拉開距離，就開啟噴水加壓，對汽缸降溫，瞬間提高增壓引擎出力，水箱容量約可緊急噴水十五分鐘。福克機在後追擊了四十哩，一直到美軍防線前才作罷。威爾斯回到Chievres降落，發現螺旋槳被打了一個洞，磁電機也被打掉了一個。

地獄鷹最大的挑戰，從25萬德軍於12 月16日，在比德邊境，五十哩正面的大攻勢開始。這一天大雪，濃霧，低雲層的惡劣天候，讓所有盟軍戰機都乖乖留在地面，動彈不得。

17日天氣稍有改善，地獄鷹設法在亞丁北方的責任區，出了三個任務。387中隊隊長莫振貝克少校，帶藍小隊在比德邊境巡航。地面管制員通知，德軍可能準備在普瑞則河逆襲，莫振貝克帶隊至該區，順著河飛，一點動靜也沒有。

撞見黨衛軍Peiper特遣隊
突然出現一條主幹道，莫振貝克要隊員在上掩護，他去一探究竟。壓機頭桶滾下去後拉平，所見景象，連這經驗豐富的老鳥也倒抽了一口冷氣。大量坦克路面首尾相接，塞滿半履帶車,卡車，向南直朝美軍防線前進，150部車綿延4.5哩。這就是著名的德軍矛頭，第一黨衛軍裝甲師Peiper特遣隊。電影”坦克大決戰”裡的主要矛頭部隊，就是影射Peiper特遣隊。

莫振貝克看到連岔道上也塞滿了車輛，自從著名的”法萊斯口袋靶場”後，從未看過這麼多德軍車輛，暴露在開曠空間。車隊砲手也看到他，一陣高射炮彈炸出碎片，穿過他的機翼。

飛回隊伍，莫振貝克通知第九戰術司令部，增派支援後，將中隊分成四個四機小隊(flight)。此時，德軍縱隊已四散至路旁樹林找掩護，輕型防空火力打上來。約有50輛重型車輛，仍在路中。128梃50機槍齊射，來回三趟，所有路面車輛不是猛烈燃燒，就是翻出路面，掉進溝渠。

莫振貝克將目標轉到岔道上，找到樹叢中一群坦克。十三架P-47各攜兩顆五百磅炸彈，俯衝投下，爆炸的黑煙遮蔽上空。飛行員回頭，見到燃燒的坦克有的變成縮頭烏龜。

防空炮火漸趨猛烈，在空中形成彈幕。原本因為僚機麥卡錫少尉經驗少，莫振貝克接到管制員通知時，已準備叫他返航，卻留下不幸中彈，墜毀在路面外五十碼處殉職。憤怒的地獄鷹，有條不紊的來回掃射，只有五,六輛車逃過50電鋸的集中火力。

388中隊的福來上尉，於11:30 a.m.抵達上空接替。看到5-8輛坦克，福來帶頭將26顆五百磅炸彈，直接投在坦克上，其中兩輛完全變形。中隊再找到40輛卡車和馬拉車，將之摧毀擊傷，超過半數。

兩中隊返航時，布魯金於午後1:50，帶著386中隊.12架 P-47，抵達殺戮現場。在德境內一哩處的次要道路，看到一個 150輛車的縱隊，朝西南方，正去加入亞丁北翼攻勢。386中隊24顆五百磅炸彈，炸在德軍第326和第272步兵師的裝甲車和馬拉車隊中，雪花飛濺。接著恐怖掃射開始，卡在路面的德軍把所有火器，包括20釐米機關砲朝上發射。才報到三個月的史汀少尉座機中彈墬毀，結束他第二十次任務。

超過60輛車著火，黑煙籠罩白雪靄靄的群山。386中隊又掃射了一個縱隊的拖曳式火砲，摧毀了隊中所有火砲，包括幾門美軍最畏懼的88加農砲。

官方正式紀錄，地獄鷹這天的戰績，包括全毀107輛車，半毀20輛，損壞45輛，加上一打以上的88加農砲。

18日這一天，福萊少校帶領十七架戰機，在冰冷濃霧中，於早上飛往據報德軍縱隊正逼近的比利時Stavelot地區，能見度為0-0，無功而返。降落時，得靠跑道上點燃的成排焰火，摸索著著地。

近中午時，地獄鷹大隊隊部電話響起，第九戰術司令部作戰官梅爾斯上校，致電大隊長史代克上校，告訴他地獄鷹攻擊的那個德軍縱隊，獲得整補增援，已突破美軍防線，來到阿肯(Aachen)南方20哩處的Stavelot。從那裏一直到英倫海峽，擋住德軍的美軍，只有後勤人員，廚子和麵包師。

根據洋基雜誌報導，當天除了365大隊，沒有其他大隊接到任何類似電話。梅爾斯上校知道，以史代克在北非指揮空對面支援的豐富經驗和戰績，在這種惡劣天候去制敵，不作第二人想。

史代克最主要的顧慮，當然在天候。但是梅爾斯告訴他，若甚麼都不作，德軍必直驅Liege，後果不堪設想。惡劣天候壟罩地表，出航形同自殺，但總得有人去德軍縱隊上空震懾那些雜種一下，就算只派一四機小隊(flight)也好，史代克銜命去對所屬簡報。

四人幸運中獎
史代克找來布魯金，把狀況跟他說明。386中隊在破曉時，就有四個飛官整裝待命。布魯金告訴簡報室四個飛官，老大要選四人冒險出任務。四人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簡報室總共就這麼四個人，哪有選擇餘地?我們算幸運中獎嗎?

布魯金自己帶領四機小隊，任第一分隊 (element)長機，威爾斯上尉為第二分隊長機。於12:30 p.m.，搭乘破爛不堪的飛行員專車-”淚流滿面號”，來到被冰霧包圍的雷霆機停機坪。01:05 p.m.起飛。雲層離地只有100呎，能見度近於0。史代克下令後續小隊以20分間隔起飛。

四機小隊來到前一天酣戰地區，濃霧如湯，機群下雲層厚如地板。四機小隊盤旋半小時，找不到缺口。後續兩個小隊抵達，加入盤旋一陣子，布魯金將它們遣返。終於找到一個缺口，布魯金決定自己下去一探究竟。隊員認為他發了瘋，地面上長滿了樹的山脊，有的高達海拔2000呎，霧如濃湯，隨時有撞山可能。

布魯金往下繞飛，終於看見一個洞，擠了進去。雲層下和積雪樹梢間，只有非常狹窄的飛行空間，有如門縫。他擠進樹梢高度，從一個山脊跳躍過.一個山脊，甚麼也沒有看到。無奈拉了一個緊窄的180度，爬回加入機群，決定換一種戰術。

坦克砲管指向詭異角度
再度盤旋時，出現一個缺口。布魯金第二次下去，穿過雲層，從一個山脊越過一個山脊，跳進一個山谷又一個山谷，進入雲層再穿出來，進入一個山谷。拉進雲層，再穿出貼地，都可感覺機翼碰到樹梢。突然在穿出一個雲層後，赫然發現自己在一大群坦克和裝甲車隊上方，不過二十呎高度。他望著德軍，德軍也望著他，雙方互瞪，都吃驚到忘了開火。德軍大亂，布魯金還是射出一輪子彈後，拉起機身，回去帶領機隊，躥過同一缺口，但卻身處另一邊山谷。

好不容易找到機隊可以同時容身的樹梢上方空間，越過山脊，進入山谷。再見到那個縱隊時，離地只有百呎高，眼見路面一長排的坦克，正等著挨揍。

布魯金領著排好隊的雷霆機，以近400哩的時速，逼近縱隊，開始飛貼地攻擊，離上方雲層只有幾呎。這次德軍有備，防空砲火猛烈。

P-47總共32梃50機槍全開，每一架飛機挑好德軍縱隊的一側掃射，同時八顆五百磅炸彈，從百呎距離朝著曳光彈雨，直投入坦克隊中，沿路炸開。為避免來不及脫身的飛機，遭自己炸彈波及，使用8-11秒延遲引信。威爾斯將兩顆炸彈投入在一小丘頂的坦克隊中回頭一望，眼見被彈坦克炸得四分五裂，碎片飛散空中。幾部坦克翻倒山邊，砲管指向詭異角度。原來所在路面裂開，分別有兩個大洞，將中間車輛困住，而且著火燒起來。

被當陣亡 財產遭瓜分
德軍防空炮火已猛烈異常，布魯金僚機普萊斯中尉被擊中，受損嚴重冒火。飛離戰場，在大霧中安全降落雪地，受驚沒受傷。他遠離道路保持西向走了兩天，終於在Stevelot，遇到美軍第三十步兵師的單位。。但因他佩帶德軍華特士P-38手槍，而非美軍制式45手槍，而被疑為敵軍滲透者。幸好一位加州Sunnyvale同鄉的連士官長，幫他澄清，才得以在在耶誕節前，回到隊部。卻發現隊友已按照對陣亡人員的慣例，將他的衣服，酒和菸，瓜分殆盡。

普萊斯飛離時，威爾斯發覺自己的機身也冒了煙。布魯金要他飛至來時路上，見到一上塗紅十字的醫院旁，以機腹迫降P-47，但不知醫院是敵是友。
 
但威爾斯不願冒險，選擇往天候較佳的Liege西飛。帶著僚機和一長條油汙黑煙，穿過500尺高的雲層離去。威爾斯的P-47D-25”貝蒂女孩”，全鋁機身蒙皮，機身堅固異常。作過機腹迫降的飛行員，甚至認為P-47以機腹迫降，比正常以起落架降落更為平穩。

機工賭他會爆炸
威爾斯終於安全降落後，看到一群人正拿錢交易。一問之下才知這些傢伙，以五比一的賠率，賭他在降落前就會爆炸

檢查後，發現引擎被20mm炮彈打掉三或四個汽缸，猶能運轉飛回。他等”貝蒂女孩”蒙皮破洞補好，換了新引擎，幾天後回到Chievres。

威爾斯帶著僚機.離去後，布魯金通知第九戰術司令部，派出所有能出任務的戰鬥轟炸機，前來助陣。向他報到後，引導至目標殺敵，”足夠所有人飽餐!”

布魯金又在其他路面，見到塞滿一大群坦克和運輸車輛，來回掃射，引燃領頭車。在這雪封的山間小路上，徹底卡住車隊，進退不得，無處可逃

368大隊在後續中隊前，首先抵達向他報到。在布魯金引導之下，穿過滾動的雲層展開殺戮，和德軍砲手大玩捉迷藏。一會兒飛進雲層，一會兒出其不意，飛出開火。每次穿出雲層，都造成大破壞

布魯金盡力留在現場引路，一直到最後不得不離去，將機身傷痕累累的P-47飛回。抵達Chievres滑行時，離起飛已有兩個半小時，油箱中只剩油氣，沒有油

地獄鷹當天在亞丁地區的大霧中，共飛了十個任務。第七梯次，387中隊隊長亨利少校領隊，於下午2:55起飛。剛休假回來的沃力上尉，領一小隊跟著他。大雪籠罩整個比利時，雲層離地250呎-350呎。沃力承認，他一生沒有這麼害怕過，要僚機和另一分隊靠攏，以免失聯

黑色渡鴉坐在離翼梢不遠處樹枝上
到達戰區，霧濃到無法以中隊執行任務，只能以小隊執行。沃力叫僚機緊跟，以免在大霧中失聯。一起拉進濃湯，避開突出山脊再飛出，希望底下就是那山谷。在破雲而出時，貼地低到看見一隻黑色渡鴉，就坐在離翼梢旁樹枝上。小隊沿山坡衝下，見到黑煙及大火，猶從被打散的縱隊往上冒，機隊挑好目標，開始俯衝投彈。

在第一趟掃射時，一個沃力.生平僅見，最高大的黨衛軍軍官，身著黑制服，站在砲塔上，拿手槍對他打光一個彈夾。機隊來回炸射四趟，為時十五分鐘。離去時燃燒的半履帶車和卡車，冒出的黑煙，直衝上空達三千呎。

沃力的僚機麥可穆中尉，在掃射時，遭架在卡車上的20mm機關炮鎖定，曳光彈有如橡皮水管噴向空中的蜿蜒水柱，向他懶洋洋灑來，有的就離翼面四呎不到。。但他置生死於度外，左滑右閃避過，很技巧地投下炸彈，一舉炸掉三輛坦克。座機遭大爆炸波及，機身嚴重受損，但他仍勉力將它飛回，安全降落，贏得傑出飛行勳章。

帶領中隊來回炸射四趟，毀敵卡車四十輛。沃力認為十二月十八日這一天，是地獄鷹大隊最輝煌的一天，完全展現了他們的實力。但參與此役的隊員，也認為這一天是有生以來最可怕的一天。不但惡劣的天候成了大敵，也逼得他們在前所未有的狹窄空間接敵，距離近到連手槍都被自信滿滿的敵軍用來打飛機。

更多的地獄鷹雷霆機，陸續在更晚下午加入戰場，轟擊坦克,半履帶車,卡車。由於天侯改善，視界清晰，最後這些架次，擊毀車輛近百。隊員返航路上，忍不住大吹大擂。到Chievre時，霧又濃到需靠地人員在跑道上點燃成排焰火，才找到基地。

德軍損失超過估計
當天的任務結束報告，共摧毀了包括15輛坦克的裝甲車和卡車125輛，另損壞了34輛。在滿天的橫飛彈雨中，自己的戰損意外的輕微，除了以機腹迫降損失兩架P-47外，只有嚴重受損七架。

更意外的是，當美第一軍的單位於20日，推進到突出部北翼現場時，發現德軍損失，竟然超過飛行員的估計。通常戰機攻擊時，往往會發生數架飛機，同時攻擊同一目標，戰績報告重疊而高報，但這一次竟然因大霧而相反。德軍縱隊目標本來是往西推進，受重創後改向南行。

史代克打報告，替布魯金申請褒獎。底下飛官不看好，認為18日當天，沒有打下一架敵機。通常對地攻擊，戰績再好，都被認為是應該的。但是命令下來，布魯金獲頒銀星勳章，實至名歸。

接下來四天，天候惡劣，地獄鷹被迫停飛，乖乖留在地面。雖然在23日，勉強升空出任務，還是被召回。就這五天工夫，德軍挺進，儘管美軍地面部隊頑強抵抗，德軍西向突出明顯成形。亞丁地區南翼，急需增強空中支援，第九航空軍因應，將地獄鷹大隊改隸第十九戰術司令部。基地移至法國Metz，飽受戰火洗禮的前德國空軍基地，從那裏支援巴頓中將的第三軍。

就在耶誕節，當地面先導部隊車隊，沿著德軍突出外沿的冰封路面，”滑”向Metz新基地時，天氣放晴。地獄鷹從Chievre出了三個任務，支援正要突圍至101空降師固守的巴士東的第三軍。

考溫中尉帶著388中隊，15架P-47中的藍小隊，到比利時的貝和，炸射一個200輛的車隊。德軍防空炮火猛烈，除了防空武器，連單兵武器，對地火砲，全打上來。考溫俯衝投彈，左翼的500磅炸彈卡住未投下，差點因重心失衡，將飛機翻轉成頭下腳上。他重飛至目標上，將炸彈搖鬆投下。

在藍小隊攻擊時，在高空的中型和重轟炸機，也忙著投彈。戰況變得複雜起來，尤其在一群Bf109和 FW190，攻擊轟炸機群後，俯衝穿過雷霆機群的航道時，更形惡化。

考溫中尉正掃射一目標時，一架Bf109就墜毀在他面前，接著一架FW190俯衝穿過藍小隊。雷霆機群同時要躲防空炮火和徳戰鬥機，炸射車隊時，還要往上檢視轟炸機炸彈艙門，忙得不可開交。

P-51打了P-47十六個洞
考溫告訴僚機史密斯，再有一架徳戰鬥機穿過，就要去追殺。下一趟掃射時，一架190穿過機頭前，考溫馬上追上去。逼近到正要開火時，徳機撞到樹梢，竟然未摔下去。這時考溫發現，僚機遭一架為轟炸機群護航的P-51追擊。很明顯的，這架野馬式將P-47，看成為機頭外型相似的FW190(兩機同為輻射引擎，機頭太大，未裝機鼻整流罩，直接進氣。P-51，噴火式和Bf109為直列引擎，裝有機鼻整流罩，進氣口在機頭下或機腹)。來不及用無線電警告史密斯，考溫丟下即將到手的190，趕去解圍。P-51見到P-47的大型橢圓機翼，就飛走了。

有些老式的野豬背P-47，不但機頭外型和FW190相似，連和機背相接的座艙罩外觀也相似。野豬背(Razorback)是一種半野豬，背部有一排直豎鬃毛，形似剃刀刃而得名。初期的P-47，機背直接和座艙罩上緣相接，向後視界受阻。後期改氣泡式座艙罩，視界達360度，大大改善存活率。地獄鷹大隊仍有少數野豬背舊型，誰倒楣輪到誰飛。

P47D(左)野豬背P-47(右)

兩人回去掃射車隊，使整個中隊的戰績共達14輛運輸車，一輛彈藥車，一節火車廂，一棟建築和16馬拉車。但是考溫兩翼都遭防空炮火擊中，史密斯左起落架嚴重受損。油彈存量都過低，是回航Chievre的時候了!兩人都不知麻煩才剛開始。

抵達基地要進場時，考溫放下起落架。史密斯告訴他，考溫的一個輪胎被打掉了!只好以一個輪子和一個輪圈降落，把他的飛機跩出跑道，停在草地上。史密斯放下起落架，只有右起落架放下，只好盡力保持左翼向上，不要往下觸地，機身才未翻滾。也被跩出跑道，停在考溫機旁。事後檢查，上有16個洞，全拜那迷糊的P-51所賜。史密斯一再向考溫謝救命之恩，考溫認為自己受之有愧。若非史密斯在後掩護，這16個洞一定打在考溫機上。

徳軍的信心，在耶誕節開始搖動。隨著天氣改善，地獄鷹和第九航空軍，在戰役進入第九天的此時，幫地面美軍遏止並將徳軍往後趕。雖然戰事仍熾，徳軍攻勢即將潰敗的明證，來自徳軍第五傘兵師(徳軍不稱空降師，而稱傘兵師，可能因編制無滑翔兵)師長海曼少將，他描述24日，夜幕降臨時的景色:”從巴士東往西方防線(West Wall) ，沿路可見燃燒車輛，連成一長條火炬!”

接下來七天，鷹群持續執行對撤退中德軍的炸射，和對付空中徳機。於除夕時，所有空勤人員，地勤人員和後勤人員，終於重聚於Metz冰凍跑道旁，一間住宿的學校裡。物資補給都還未完備，八點宵禁，十點就寢的結果，在第二天，1945年元旦，證明了是地獄鷹成軍以來，最幸運的一天。

大難自天而降
為了解決盟軍空優問題，德空軍元帥戈林搜刮箱底，發動”底板”(Bodenplatte)作戰，集結了875架單引擎戰鬥機。選在新年元旦，要趁盟軍飛行員，除夕夜狂歡，宿醉未醒之際，對突出部南北各盟軍空軍基地，展開奇襲。希望能逮到停在地面的盟軍戰機，減輕德軍地面部隊的壓力。

很不幸地(對德軍而言)，獄鷹大隊剛遷移至新基地Metz。物資缺乏，沒有酒菜，以口糧果腹，慘澹渡過除夕夜。布魯金把家裡寄來的食物，和隊員分享，大家早早就寢。第二天一大早，起飛打德佬去了!

387中隊11架戰鬥機，首先起飛，388中隊13架戰鬥機，在四十五分後，跟著離場，前往炸射巴士東以東德境。兩個中隊往東而去時，另一個要命的機隊，正往西直朝地獄鷹而去。德軍53聯隊兩個大隊Bf109G，在擊落90架敵機的空戰王牌賓納曼中校，帶領下(第三個大隊，在半途遭巡邏的雷霆機隊打散，未能及時趕到集合點)，從130哩外，史都卡附近機場起飛。以時速350哩低空，躲過雷達，沿地形由北飛進Metz，以一字隊形展開。

Bf109靠近時，管制員站在架於吉普車上的急就章塔台，望向Metz方向。見到空中晨霧爆出幾團黑煙，接著遠處傳來悶雷聲。覆雪山頭上方霧氣，出現看來像一群黑色黃蜂，貼地而來。越來越大，以為是英軍噴火式戰鬥機，前來拜年鬧場。等更靠近時，又錯認為野馬戰鬥機，大叫:”看P-51來衝場!”
 
等到跟在賓納曼後，帶領第二大隊的空戰王牌(擊落50架敵機)矕伯格，按下槍砲電門。13釐米機槍，20釐米機砲齊射來，才恍然大悟: ”我的屁股才是P-51! ” “那是德國人!”。

噴火式(左)P-51D(右)

Bf109兩翼各一13mm機槍，機鼻正中一20mm機砲的曳光彈，無情的射入停在地面，一架又一架機工徹夜整備好的P-47，引爆油箱,炸彈和槍彈。

387和388中隊，在五十哩外，炸射完鐵路和火車正在返航。從大隊無線頻道，聽到基地被襲，將油門推到底，趕回去攔截敵機。

布魯金正在軍官茅房的帳篷，挖了洞的長木板座上煉丹。聽到外頭天崩地裂聲，掀起帆布布蔓，一看不得了!一排六架Bf109對他而來，槍彈在地面掀起四濺黑雪，成排直噴而至。他將厚大衣風帽拉起，蓋住頭，光著屁股跳出，趴在雪地上，子彈橫飛。

109機隊拉起，進行第二趟掃射。布魯金決定大衣擋不了子彈，跳起拉好褲子和尊嚴，快速爬向50呎外的機槍陣地，跳進去。裡面的四聯裝50機槍，正猛烈射擊。

大家來搶死德軍
四聯裝50機槍手，瞄的太低又太後，都打在109屁股後方。布魯金以獵野鴨豐富經驗，大叫:”前置! 前置在機前!”。機槍手聽他的，一下就擊中座艙。109栽下，掉在另一機槍槍堡前，機身破裂，碎片四散。不幸的飛行員被甩出，落在不遠處。兩名機槍手，不顧滿天槍林彈雨，衝去搶了屍身上的降落傘當紀念品。

另一地獄鷹飛行員，看見飛行員殘骸手指上的戒指。正想要有工具，就去切斷手指，拿走戒指，卻被別人搶先一步。

陸軍槍手打下第二架109，飛機失控，削掉一部無線電拖車頂，炸成一團火球。落地翻滾，殘骸直接滑進一間機棚，飛行員屍塊掉出在不遠處。

攻擊開始時，哈金斯上士正在388中隊茅房，穩坐看星條報。子彈朝他飛來時，他當機立斷，往最近的安全處所躲-往下跳入糞坑底，馬上大罵自己錯誤決定。一直到戰事結束才出來，除了自尊，毫髮無傷。

位於機場最南端的386中隊，機工長卡柏林上士，站在P-47座艙旁機翼上。突然驚見螺旋槳葉上出現一個洞，接著就不醒人事。原來一顆20釐米機砲彈劃過他的腦殼，幾分鐘後醒來，發現除了頭痛異常外，只有皮肉傷。

此時德機從四面八方飛越開火，美軍也砲火全開。四聯裝50機槍，加上37mm和40mm速射高砲，射出的火網，塞滿天上，令人嘆為觀止。

一架Bf109對著停在地面，擔任警戒任務的P-47直來，槍口閃爍。一顆20mm機砲彈射入座艙後，拉起時，四聯裝50機槍的一輪彈雨，也射入109座艙，當場將駕駛員打死。飛機一頭栽進地面，駕駛員彈跳，屍身滾出座艙，掉在跑道上。又跑出兩名機槍手，上前剝了他的飛行靴。

第四架109，被擊落在387中隊隊部旁。殘骸拖著長達八十碼的煙，橫過停機線。飛行員的頭和雙腿連膝蓋，掛在旁邊樹叢光禿禿的樹枝上，幾個地獄鷹隊員跑到屍塊處，搜刮紀念品。

布魯金指導的四聯裝50機槍，又打下一架109。駕駛員屍身又滾出來，掉在空地上，一個地獄鷹隊員跑去，對屍體又踢又罵，發洩怒氣

又一個光屁股的人
麥華特中尉在戰火正酣時，和幾個隊員，跳進一個德軍留下來的槍位。大家疊在一起，在底下的人不能呼吸，大喊大叫，要上面的人起來。麥華特發現在最上面的隊員，也是從廁所衝出光著屁股，氣的正用四五手槍在打飛機。

388中隊的阿孔中尉，是隊中第十三架，也就是預備機。他跟隊往南飛了二十分，由於所有兩機編隊都沒人必須折返。他成了多餘，受命飛回。於09:15a.m見到機場跑道，開始降低，準備進場，突然機身被四團高射炮火包住，嚇了一大跳。

他劇烈操控機身，脫離砲手瞄準。正當不知如何走下一步棋時，見到機場冒煙，一架德機低飛過草地。聽到機場傳來通知遭襲消息，當機立斷，在野地拋下炸彈去追擊敵機，追了15至20分鐘，終未追上。

敵機來的快，去得也快。但就這為時10分鐘的攻擊，22架P-47燒毀，11架嚴重受損。來不及起飛的386中隊最慘，12架全毀，7架報廢戰力等於消失，受損11架以上。其他兩中隊，共10架全毀，4架受損。

但是德方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被擊落22架戰機，14個飛行員陣亡受傷或被俘。地獄鷹隊員認為，德軍對地掃射經驗不夠。重複飛同樣的掃射航道，經過跑道上空，被有備的防砲手，輕易在第二趟後擊落。德戰鬥機司令，嘉蘭中將說:”德國空軍在亞丁攻勢中，遭受了致命一擊!”

德軍53聯隊的寇爾士官長(二戰時，英,德,日，都有士官飛行員)的109，在由東南方飛近Metz時，就遭防空炮火擊落。新年第一天，以跳傘降落在Metz外的公墓，揭開序幕，眼見機場內燃燒的P-47，濃厚的油煙滿佈空中。

寇爾被俘後，在365大隊隊部，見到布魯金。很得意的用大拇指，指著窗外濃煙密佈，燃燒的P-47說:”你看怎麼樣?”布魯金氣的衝出門。

寇爾所不知道的是，美國工業就在剛結束的年度，產出了十萬架飛機。輕鬆從排滿巴黎集散場的嶄新P-47機隊調度，幾天後，就將386中隊損失的飛機補齊。隊長布魯金把寇爾由牢房帶出來，指著成排的嶄新P-47，問他:”你看怎麼樣?”寇爾承認:”就是這個打垮了我們!”

折斷德國空軍的背
戈林搜刮箱底的後果，就是將德國空軍的背，給折斷了。850架實際參與”底板”的戰鬥機，損失了40%。234個飛行員陣亡,受傷,或被俘。包括3個聯隊長，5個大隊長，14個中隊長。損失這一批飛行員，造成即將到來的本土防衛戰，捉襟見肘。

盟軍最後估計損失，單引擎，雙引擎，四引擎戰機合計305架全毀，受損190架。但多為停在地面空機，且在一星期內補足。

英軍和美軍，都有所謂的”上線役期”制度(Tour of duty,簡稱Tour) 。美陸軍航空隊戰鬥機和轟炸機空勤人員，飛滿25次有效任務，英軍轟炸機和美陸戰航空隊，則為30次，即可下線。美軍航空人員立即調回本土，將實戰經驗傳承給新任飛官，幾乎沒有例外(著名的黑羊中隊隊長波因頓，就是執意要在役期最後一天破紀錄。不肯返航，遭日軍擊落被俘，但他真的在這一天，以擊落26架日機，平了紀錄)。尤其是空戰王牌，一方面也避免，英雄人物留在火線，萬一殉職，影響士氣。波因頓在飛虎隊時，擊落3.5架日機，太平洋戰區為22架。

德國空軍沒有”上線役期”制度，除了陣亡，受傷或被俘外，沒有下線機會。這就是二戰時，德國空戰王牌擊落敵機數目，往往為盟軍王牌倍數的原因。

再挖一呎就成逃兵
至於受創的地獄鷹大隊，因為388中隊 387中隊出任務，逃過一劫。加上機工人員，馬上著手修補受創戰機，有的戰機是從被毀戰機部品，經拆東牆補西牆修復。三個中隊共用剩下戰機，於當天下午，就回到突出部炸射德軍，發洩怒氣了

德機來襲時，地獄鷹剛來新基地，甚至連散兵坑都還沒挖。醫官史密德照顧好傷患後，拿了一把鏟子拼命挖坑，挖了七,八呎還不停，土塊繼續飛揚上來。大隊長史代克上校，從坑邊望著他說:”醫生啊!你再挖一呎，我就要以臨陣脫逃逮捕你了!”

 

“Hell Hawks” 可再以下網址購得:
http://www.amazon.com/Hell-Hawks-American-Savaged-Wehrmacht-ebook/dp/B004GHOHP2/ref=sr_1_1?s=books&ie=UTF8&qid=1400594856&sr=1-1&keywords=hell+hawks

 

        
A

 

 

 

 

 

 

1944年12 月16日，德軍在比利時亞丁地區，發動”守護萊因”作戰，即著名的突出部之役，初期就出動二十一個裝甲師和步兵師。

德軍選這個時間，因氣象報告北方寒流南下，將有大雪濃霧，盟軍優勢空中武力無法出動。許多影片和著作，也都少提盟軍空中武力在初期的作為，但其實盟軍戰機，在第一時間即伺機出擊，也立下可歌可泣的戰功。

以下是地獄鷹365戰鬥機大隊，在突出部之役的故事:

365戰鬥機大隊，386中隊隊長康奈爾少校，於11月22日大霧中，要趕回英國基地吃晚餐時，不幸在法國利爾，以250哩時速撞山殉職，由隊上作戰官布魯金少校接任。

布魯金上任時，上級交代首要之急，為解決希特勒的秘密武器之一-性病。386中隊為第九戰術司令部，戰功最為彪炳的單位。不幸，也是感染性病最高單位。

386中隊士官兵，集合在泥地，靜聽站在P-47機翼上的新指揮官，指示三件要事:使用保險套，接受第三條腿檢查，必要時打針。軍官則由醫官個別問診，大量盤尼西林也緊急運來。

386中隊氣象一新。威爾斯上尉於11月28日，帶領十五架P-47，在德境阿肯以東20哩處。正要攻擊一批虎式坦克，管制員通知改飛，去攔截敵機。對P-47飛行員而言，這是天賜良機，大部分P-47飛行員在二戰時，不要說和德機空戰，連在空中見到都不容易。

P-47在二戰時，初期任務為轟炸機護航。但因其為二戰時最重的單活塞引擎戰鬥機，十八缸的普惠46,000c.c.R-2800增壓引擎，出力2000匹以上，非常耗油，戰鬥航程短只有800哩。德機要等到P-47接近最大航程返航後，才開始下來攻擊轟炸機群。P-51抵達歐洲接手護航任務後，雷霆式的任務改為地面阻截，成為德軍地面部隊，尤其裝甲部隊最畏懼的戰鬥機，而稱之為”賈霸”(”Jabo”，戰轟-德軍對戰鬥轟炸機簡稱)。德軍戰鬥機飛行員對其評價極高，P-47重裝甲，不易擊落，配備八梃五零機槍，最多可裝2800發子彈, ，火力驚人。俯衝時，沒有一架活塞引擎戰鬥機追得上。但因纏鬥機會相對少，空戰名氣不如P-51野馬戰鬥機。

386中隊在5000呎高度，見到6架 Bf109戰鬥機(麥塞史密特，Me109的正式名稱，Bf為製造廠名簡寫) ，從上方迎面而來。兩個中隊散開纏鬥，德機首先擊中一架雷霆式起火，飛行員跳傘被俘。威爾斯來不及去解圍，轉而追擊這架Bf109，陣放彈雨射入引擎和座艙。109冒煙翻轉倒飛，做出破S動作，向萊茵河俯衝，在500呎高度，以背部都會斷掉的G力，向上拉起。

威爾斯緊咬其尾，做了一個本來應該作不到的動作，極力將機頭拉進內側。在150呎高度，八梃五零機槍陣放，再度射入引擎和座艙，109冒火，一頭栽進地面爆炸。

Bf109(左)

FW190(右)

 

 

 

 

 

福克190追擊雷霆機四十哩
回到6000呎高度，兩架FW190破雲而出，迎面而來。雙方以加起來超過700哩時速逼近，威爾斯將頭貼到風擋，眼見福克190機翼就貼著他的機翼掠過。兩個飛行員四目相對，各自急遽拉開，設法去咬對方尾部。結果又變成對頭而來，福克機砲和槍火光閃爍不停，雷霆機八梃五零機槍全開，曳光彈領頭而去。參機交叉而過，差點沒相撞。威爾斯八梃機槍近3,000發子彈全部打完，一發不剩，是翹頭的時候了!

威爾斯彈盡援絕，單機直放，往西回家。兩架FW190緊追在後，輪流開火。每次一回頭，威爾斯為了要拉開距離，就開啟噴水加壓，對汽缸降溫，瞬間提高增壓引擎出力，水箱容量約可緊急噴水十五分鐘。福克機在後追擊了四十哩，一直到美軍防線前才作罷。威爾斯回到Chievres降落，發現螺旋槳被打了一個洞，磁電機也被打掉了一個。

地獄鷹最大的挑戰，從25萬德軍於12 月16日，在比德邊境，五十哩正面的大攻勢開始。這一天大雪，濃霧，低雲層的惡劣天候，讓所有盟軍戰機都乖乖留在地面，動彈不得。

17日天氣稍有改善，地獄鷹設法在亞丁北方的責任區，出了三個任務。387中隊隊長莫振貝克少校，帶藍小隊在比德邊境巡航。地面管制員通知，德軍可能準備在普瑞則河逆襲，莫振貝克帶隊至該區，順著河飛，一點動靜也沒有。

撞見黨衛軍Peiper特遣隊
突然出現一條主幹道，莫振貝克要隊員在上掩護，他去一探究竟。壓機頭桶滾下去後拉平，所見景象，連這經驗豐富的老鳥也倒抽了一口冷氣。大量坦克路面首尾相接，塞滿半履帶車,卡車，向南直朝美軍防線前進，150部車綿延4.5哩。這就是著名的德軍矛頭，第一黨衛軍裝甲師Peiper特遣隊。電影”坦克大決戰”裡的主要矛頭部隊，就是影射Peiper特遣隊。

莫振貝克看到連岔道上也塞滿了車輛，自從著名的”法萊斯口袋靶場”後，從未看過這麼多德軍車輛，暴露在開曠空間。車隊砲手也看到他，一陣高射炮彈炸出碎片，穿過他的機翼。

飛回隊伍，莫振貝克通知第九戰術司令部，增派支援後，將中隊分成四個四機小隊(flight)。此時，德軍縱隊已四散至路旁樹林找掩護，輕型防空火力打上來。約有50輛重型車輛，仍在路中。128梃50機槍齊射，來回三趟，所有路面車輛不是猛烈燃燒，就是翻出路面，掉進溝渠。

莫振貝克將目標轉到岔道上，找到樹叢中一群坦克。十三架P-47各攜兩顆五百磅炸彈，俯衝投下，爆炸的黑煙遮蔽上空。飛行員回頭，見到燃燒的坦克有的變成縮頭烏龜。

防空炮火漸趨猛烈，在空中形成彈幕。原本因為僚機麥卡錫少尉經驗少，莫振貝克接到管制員通知時，已準備叫他返航，卻留下不幸中彈，墜毀在路面外五十碼處殉職。憤怒的地獄鷹，有條不紊的來回掃射，只有五,六輛車逃過50電鋸的集中火力。

388中隊的福來上尉，於11:30 a.m.抵達上空接替。看到5-8輛坦克，福來帶頭將26顆五百磅炸彈，直接投在坦克上，其中兩輛完全變形。中隊再找到40輛卡車和馬拉車，將之摧毀擊傷，超過半數。

兩中隊返航時，布魯金於午後1:50，帶著386中隊.12架 P-47，抵達殺戮現場。在德境內一哩處的次要道路，看到一個 150輛車的縱隊，朝西南方，正去加入亞丁北翼攻勢。386中隊24顆五百磅炸彈，炸在德軍第326和第272步兵師的裝甲車和馬拉車隊中，雪花飛濺。接著恐怖掃射開始，卡在路面的德軍把所有火器，包括20釐米機關砲朝上發射。才報到三個月的史汀少尉座機中彈墬毀，結束他第二十次任務。

超過60輛車著火，黑煙籠罩白雪靄靄的群山。386中隊又掃射了一個縱隊的拖曳式火砲，摧毀了隊中所有火砲，包括幾門美軍最畏懼的88加農砲。

官方正式紀錄，地獄鷹這天的戰績，包括全毀107輛車，半毀20輛，損壞45輛，加上一打以上的88加農砲。

18日這一天，福萊少校帶領十七架戰機，在冰冷濃霧中，於早上飛往據報德軍縱隊正逼近的比利時Stavelot地區，能見度為0-0，無功而返。降落時，得靠跑道上點燃的成排焰火，摸索著著地。

近中午時，地獄鷹大隊隊部電話響起，第九戰術司令部作戰官梅爾斯上校，致電大隊長史代克上校，告訴他地獄鷹攻擊的那個德軍縱隊，獲得整補增援，已突破美軍防線，來到阿肯(Aachen)南方20哩處的Stavelot。從那裏一直到英倫海峽，擋住德軍的美軍，只有後勤人員，廚子和麵包師。

根據洋基雜誌報導，當天除了365大隊，沒有其他大隊接到任何類似電話。梅爾斯上校知道，以史代克在北非指揮空對面支援的豐富經驗和戰績，在這種惡劣天候去制敵，不作第二人想。

史代克最主要的顧慮，當然在天候。但是梅爾斯告訴他，若甚麼都不作，德軍必直驅Liege，後果不堪設想。惡劣天候壟罩地表，出航形同自殺，但總得有人去德軍縱隊上空震懾那些雜種一下，就算只派一四機小隊(flight)也好，史代克銜命去對所屬簡報。

四人幸運中獎
史代克找來布魯金，把狀況跟他說明。386中隊在破曉時，就有四個飛官整裝待命。布魯金告訴簡報室四個飛官，老大要選四人冒險出任務。四人傻了眼，你看我，我看你，簡報室總共就這麼四個人，哪有選擇餘地?我們算幸運中獎嗎?

布魯金自己帶領四機小隊，任第一分隊 (element)長機，威爾斯上尉為第二分隊長機。於12:30 p.m.，搭乘破爛不堪的飛行員專車-”淚流滿面號”，來到被冰霧包圍的雷霆機停機坪。01:05 p.m.起飛。雲層離地只有100呎，能見度近於0。史代克下令後續小隊以20分間隔起飛。

四機小隊來到前一天酣戰地區，濃霧如湯，機群下雲層厚如地板。四機小隊盤旋半小時，找不到缺口。後續兩個小隊抵達，加入盤旋一陣子，布魯金將它們遣返。終於找到一個缺口，布魯金決定自己下去一探究竟。隊員認為他發了瘋，地面上長滿了樹的山脊，有的高達海拔2000呎，霧如濃湯，隨時有撞山可能。

布魯金往下繞飛，終於看見一個洞，擠了進去。雲層下和積雪樹梢間，只有非常狹窄的飛行空間，有如門縫。他擠進樹梢高度，從一個山脊跳躍過.一個山脊，甚麼也沒有看到。無奈拉了一個緊窄的180度，爬回加入機群，決定換一種戰術。

坦克砲管指向詭異角度
再度盤旋時，出現一個缺口。布魯金第二次下去，穿過雲層，從一個山脊越過一個山脊，跳進一個山谷又一個山谷，進入雲層再穿出來，進入一個山谷。拉進雲層，再穿出貼地，都可感覺機翼碰到樹梢。突然在穿出一個雲層後，赫然發現自己在一大群坦克和裝甲車隊上方，不過二十呎高度。他望著德軍，德軍也望著他，雙方互瞪，都吃驚到忘了開火。德軍大亂，布魯金還是射出一輪子彈後，拉起機身，回去帶領機隊，躥過同一缺口，但卻身處另一邊山谷。

好不容易找到機隊可以同時容身的樹梢上方空間，越過山脊，進入山谷。再見到那個縱隊時，離地只有百呎高，眼見路面一長排的坦克，正等著挨揍。

布魯金領著排好隊的雷霆機，以近400哩的時速，逼近縱隊，開始飛貼地攻擊，離上方雲層只有幾呎。這次德軍有備，防空砲火猛烈。

P-47總共32梃50機槍全開，每一架飛機挑好德軍縱隊的一側掃射，同時八顆五百磅炸彈，從百呎距離朝著曳光彈雨，直投入坦克隊中，沿路炸開。為避免來不及脫身的飛機，遭自己炸彈波及，使用8-11秒延遲引信。威爾斯將兩顆炸彈投入在一小丘頂的坦克隊中回頭一望，眼見被彈坦克炸得四分五裂，碎片飛散空中。幾部坦克翻倒山邊，砲管指向詭異角度。原來所在路面裂開，分別有兩個大洞，將中間車輛困住，而且著火燒起來。

被當陣亡 財產遭瓜分
德軍防空炮火已猛烈異常，布魯金僚機普萊斯中尉被擊中，受損嚴重冒火。飛離戰場，在大霧中安全降落雪地，受驚沒受傷。他遠離道路保持西向走了兩天，終於在Stevelot，遇到美軍第三十步兵師的單位。。但因他佩帶德軍華特士P-38手槍，而非美軍制式45手槍，而被疑為敵軍滲透者。幸好一位加州Sunnyvale同鄉的連士官長，幫他澄清，才得以在在耶誕節前，回到隊部。卻發現隊友已按照對陣亡人員的慣例，將他的衣服，酒和菸，瓜分殆盡。

普萊斯飛離時，威爾斯發覺自己的機身也冒了煙。布魯金要他飛至來時路上，見到一上塗紅十字的醫院旁，以機腹迫降P-47，但不知醫院是敵是友。
 
但威爾斯不願冒險，選擇往天候較佳的Liege西飛。帶著僚機和一長條油汙黑煙，穿過500尺高的雲層離去。威爾斯的P-47D-25”貝蒂女孩”，全鋁機身蒙皮，機身堅固異常。作過機腹迫降的飛行員，甚至認為P-47以機腹迫降，比正常以起落架降落更為平穩。

機工賭他會爆炸
威爾斯終於安全降落後，看到一群人正拿錢交易。一問之下才知這些傢伙，以五比一的賠率，賭他在降落前就會爆炸

檢查後，發現引擎被20mm炮彈打掉三或四個汽缸，猶能運轉飛回。他等”貝蒂女孩”蒙皮破洞補好，換了新引擎，幾天後回到Chievres。

威爾斯帶著僚機.離去後，布魯金通知第九戰術司令部，派出所有能出任務的戰鬥轟炸機，前來助陣。向他報到後，引導至目標殺敵，”足夠所有人飽餐!”

布魯金又在其他路面，見到塞滿一大群坦克和運輸車輛，來回掃射，引燃領頭車。在這雪封的山間小路上，徹底卡住車隊，進退不得，無處可逃

368大隊在後續中隊前，首先抵達向他報到。在布魯金引導之下，穿過滾動的雲層展開殺戮，和德軍砲手大玩捉迷藏。一會兒飛進雲層，一會兒出其不意，飛出開火。每次穿出雲層，都造成大破壞

布魯金盡力留在現場引路，一直到最後不得不離去，將機身傷痕累累的P-47飛回。抵達Chievres滑行時，離起飛已有兩個半小時，油箱中只剩油氣，沒有油

地獄鷹當天在亞丁地區的大霧中，共飛了十個任務。第七梯次，387中隊隊長亨利少校領隊，於下午2:55起飛。剛休假回來的沃力上尉，領一小隊跟著他。大雪籠罩整個比利時，雲層離地250呎-350呎。沃力承認，他一生沒有這麼害怕過，要僚機和另一分隊靠攏，以免失聯

黑色渡鴉坐在離翼梢不遠處樹枝上
到達戰區，霧濃到無法以中隊執行任務，只能以小隊執行。沃力叫僚機緊跟，以免在大霧中失聯。一起拉進濃湯，避開突出山脊再飛出，希望底下就是那山谷。在破雲而出時，貼地低到看見一隻黑色渡鴉，就坐在離翼梢旁樹枝上。小隊沿山坡衝下，見到黑煙及大火，猶從被打散的縱隊往上冒，機隊挑好目標，開始俯衝投彈。

在第一趟掃射時，一個沃力.生平僅見，最高大的黨衛軍軍官，身著黑制服，站在砲塔上，拿手槍對他打光一個彈夾。機隊來回炸射四趟，為時十五分鐘。離去時燃燒的半履帶車和卡車，冒出的黑煙，直衝上空達三千呎。

沃力的僚機麥可穆中尉，在掃射時，遭架在卡車上的20mm機關炮鎖定，曳光彈有如橡皮水管噴向空中的蜿蜒水柱，向他懶洋洋灑來，有的就離翼面四呎不到。。但他置生死於度外，左滑右閃避過，很技巧地投下炸彈，一舉炸掉三輛坦克。座機遭大爆炸波及，機身嚴重受損，但他仍勉力將它飛回，安全降落，贏得傑出飛行勳章。

帶領中隊來回炸射四趟，毀敵卡車四十輛。沃力認為十二月十八日這一天，是地獄鷹大隊最輝煌的一天，完全展現了他們的實力。但參與此役的隊員，也認為這一天是有生以來最可怕的一天。不但惡劣的天候成了大敵，也逼得他們在前所未有的狹窄空間接敵，距離近到連手槍都被自信滿滿的敵軍用來打飛機。

更多的地獄鷹雷霆機，陸續在更晚下午加入戰場，轟擊坦克,半履帶車,卡車。由於天侯改善，視界清晰，最後這些架次，擊毀車輛近百。隊員返航路上，忍不住大吹大擂。到Chievre時，霧又濃到需靠地人員在跑道上點燃成排焰火，才找到基地。

德軍損失超過估計
當天的任務結束報告，共摧毀了包括15輛坦克的裝甲車和卡車125輛，另損壞了34輛。在滿天的橫飛彈雨中，自己的戰損意外的輕微，除了以機腹迫降損失兩架P-47外，只有嚴重受損七架。

更意外的是，當美第一軍的單位於20日，推進到突出部北翼現場時，發現德軍損失，竟然超過飛行員的估計。通常戰機攻擊時，往往會發生數架飛機，同時攻擊同一目標，戰績報告重疊而高報，但這一次竟然因大霧而相反。德軍縱隊目標本來是往西推進，受重創後改向南行。

史代克打報告，替布魯金申請褒獎。底下飛官不看好，認為18日當天，沒有打下一架敵機。通常對地攻擊，戰績再好，都被認為是應該的。但是命令下來，布魯金獲頒銀星勳章，實至名歸。

接下來四天，天候惡劣，地獄鷹被迫停飛，乖乖留在地面。雖然在23日，勉強升空出任務，還是被召回。就這五天工夫，德軍挺進，儘管美軍地面部隊頑強抵抗，德軍西向突出明顯成形。亞丁地區南翼，急需增強空中支援，第九航空軍因應，將地獄鷹大隊改隸第十九戰術司令部。基地移至法國Metz，飽受戰火洗禮的前德國空軍基地，從那裏支援巴頓中將的第三軍。

就在耶誕節，當地面先導部隊車隊，沿著德軍突出外沿的冰封路面，”滑”向Metz新基地時，天氣放晴。地獄鷹從Chievre出了三個任務，支援正要突圍至101空降師固守的巴士東的第三軍。

考溫中尉帶著388中隊，15架P-47中的藍小隊，到比利時的貝和，炸射一個200輛的車隊。德軍防空炮火猛烈，除了防空武器，連單兵武器，對地火砲，全打上來。考溫俯衝投彈，左翼的500磅炸彈卡住未投下，差點因重心失衡，將飛機翻轉成頭下腳上。他重飛至目標上，將炸彈搖鬆投下。

在藍小隊攻擊時，在高空的中型和重轟炸機，也忙著投彈。戰況變得複雜起來，尤其在一群Bf109和 FW190，攻擊轟炸機群後，俯衝穿過雷霆機群的航道時，更形惡化。

考溫中尉正掃射一目標時，一架Bf109就墜毀在他面前，接著一架FW190俯衝穿過藍小隊。雷霆機群同時要躲防空炮火和徳戰鬥機，炸射車隊時，還要往上檢視轟炸機炸彈艙門，忙得不可開交。

P-51打了P-47十六個洞
考溫告訴僚機史密斯，再有一架徳戰鬥機穿過，就要去追殺。下一趟掃射時，一架190穿過機頭前，考溫馬上追上去。逼近到正要開火時，徳機撞到樹梢，竟然未摔下去。這時考溫發現，僚機遭一架為轟炸機群護航的P-51追擊。很明顯的，這架野馬式將P-47，看成為機頭外型相似的FW190(兩機同為輻射引擎，機頭太大，未裝機鼻整流罩，直接進氣。P-51，噴火式和Bf109為直列引擎，裝有機鼻整流罩，進氣口在機頭下或機腹)。來不及用無線電警告史密斯，考溫丟下即將到手的190，趕去解圍。P-51見到P-47的大型橢圓機翼，就飛走了。

有些老式的野豬背P-47，不但機頭外型和FW190相似，連和機背相接的座艙罩外觀也相似。野豬背(Razorback)是一種半野豬，背部有一排直豎鬃毛，形似剃刀刃而得名。初期的P-47，機背直接和座艙罩上緣相接，向後視界受阻。後期改氣泡式座艙罩，視界達360度，大大改善存活率。地獄鷹大隊仍有少數野豬背舊型，誰倒楣輪到誰飛。

P47D(左)野豬背P-47(右)

兩人回去掃射車隊，使整個中隊的戰績共達14輛運輸車，一輛彈藥車，一節火車廂，一棟建築和16馬拉車。但是考溫兩翼都遭防空炮火擊中，史密斯左起落架嚴重受損。油彈存量都過低，是回航Chievre的時候了!兩人都不知麻煩才剛開始。

抵達基地要進場時，考溫放下起落架。史密斯告訴他，考溫的一個輪胎被打掉了!只好以一個輪子和一個輪圈降落，把他的飛機跩出跑道，停在草地上。史密斯放下起落架，只有右起落架放下，只好盡力保持左翼向上，不要往下觸地，機身才未翻滾。也被跩出跑道，停在考溫機旁。事後檢查，上有16個洞，全拜那迷糊的P-51所賜。史密斯一再向考溫謝救命之恩，考溫認為自己受之有愧。若非史密斯在後掩護，這16個洞一定打在考溫機上。

徳軍的信心，在耶誕節開始搖動。隨著天氣改善，地獄鷹和第九航空軍，在戰役進入第九天的此時，幫地面美軍遏止並將徳軍往後趕。雖然戰事仍熾，徳軍攻勢即將潰敗的明證，來自徳軍第五傘兵師(徳軍不稱空降師，而稱傘兵師，可能因編制無滑翔兵)師長海曼少將，他描述24日，夜幕降臨時的景色:”從巴士東往西方防線(West Wall) ，沿路可見燃燒車輛，連成一長條火炬!”

接下來七天，鷹群持續執行對撤退中德軍的炸射，和對付空中徳機。於除夕時，所有空勤人員，地勤人員和後勤人員，終於重聚於Metz冰凍跑道旁，一間住宿的學校裡。物資補給都還未完備，八點宵禁，十點就寢的結果，在第二天，1945年元旦，證明了是地獄鷹成軍以來，最幸運的一天。

大難自天而降
為了解決盟軍空優問題，德空軍元帥戈林搜刮箱底，發動”底板”(Bodenplatte)作戰，集結了875架單引擎戰鬥機。選在新年元旦，要趁盟軍飛行員，除夕夜狂歡，宿醉未醒之際，對突出部南北各盟軍空軍基地，展開奇襲。希望能逮到停在地面的盟軍戰機，減輕德軍地面部隊的壓力。

很不幸地(對德軍而言)，獄鷹大隊剛遷移至新基地Metz。物資缺乏，沒有酒菜，以口糧果腹，慘澹渡過除夕夜。布魯金把家裡寄來的食物，和隊員分享，大家早早就寢。第二天一大早，起飛打德佬去了!

387中隊11架戰鬥機，首先起飛，388中隊13架戰鬥機，在四十五分後，跟著離場，前往炸射巴士東以東德境。兩個中隊往東而去時，另一個要命的機隊，正往西直朝地獄鷹而去。德軍53聯隊兩個大隊Bf109G，在擊落90架敵機的空戰王牌賓納曼中校，帶領下(第三個大隊，在半途遭巡邏的雷霆機隊打散，未能及時趕到集合點)，從130哩外，史都卡附近機場起飛。以時速350哩低空，躲過雷達，沿地形由北飛進Metz，以一字隊形展開。

Bf109靠近時，管制員站在架於吉普車上的急就章塔台，望向Metz方向。見到空中晨霧爆出幾團黑煙，接著遠處傳來悶雷聲。覆雪山頭上方霧氣，出現看來像一群黑色黃蜂，貼地而來。越來越大，以為是英軍噴火式戰鬥機，前來拜年鬧場。等更靠近時，又錯認為野馬戰鬥機，大叫:”看P-51來衝場!”
 
等到跟在賓納曼後，帶領第二大隊的空戰王牌(擊落50架敵機)矕伯格，按下槍砲電門。13釐米機槍，20釐米機砲齊射來，才恍然大悟: ”我的屁股才是P-51! ” “那是德國人!”。

噴火式(左)P-51D(右)

Bf109兩翼各一13mm機槍，機鼻正中一20mm機砲的曳光彈，無情的射入停在地面，一架又一架機工徹夜整備好的P-47，引爆油箱,炸彈和槍彈。

387和388中隊，在五十哩外，炸射完鐵路和火車正在返航。從大隊無線頻道，聽到基地被襲，將油門推到底，趕回去攔截敵機。

布魯金正在軍官茅房的帳篷，挖了洞的長木板座上煉丹。聽到外頭天崩地裂聲，掀起帆布布蔓，一看不得了!一排六架Bf109對他而來，槍彈在地面掀起四濺黑雪，成排直噴而至。他將厚大衣風帽拉起，蓋住頭，光著屁股跳出，趴在雪地上，子彈橫飛。

109機隊拉起，進行第二趟掃射。布魯金決定大衣擋不了子彈，跳起拉好褲子和尊嚴，快速爬向50呎外的機槍陣地，跳進去。裡面的四聯裝50機槍，正猛烈射擊。

大家來搶死德軍
四聯裝50機槍手，瞄的太低又太後，都打在109屁股後方。布魯金以獵野鴨豐富經驗，大叫:”前置! 前置在機前!”。機槍手聽他的，一下就擊中座艙。109栽下，掉在另一機槍槍堡前，機身破裂，碎片四散。不幸的飛行員被甩出，落在不遠處。兩名機槍手，不顧滿天槍林彈雨，衝去搶了屍身上的降落傘當紀念品。

另一地獄鷹飛行員，看見飛行員殘骸手指上的戒指。正想要有工具，就去切斷手指，拿走戒指，卻被別人搶先一步。

陸軍槍手打下第二架109，飛機失控，削掉一部無線電拖車頂，炸成一團火球。落地翻滾，殘骸直接滑進一間機棚，飛行員屍塊掉出在不遠處。

攻擊開始時，哈金斯上士正在388中隊茅房，穩坐看星條報。子彈朝他飛來時，他當機立斷，往最近的安全處所躲-往下跳入糞坑底，馬上大罵自己錯誤決定。一直到戰事結束才出來，除了自尊，毫髮無傷。

位於機場最南端的386中隊，機工長卡柏林上士，站在P-47座艙旁機翼上。突然驚見螺旋槳葉上出現一個洞，接著就不醒人事。原來一顆20釐米機砲彈劃過他的腦殼，幾分鐘後醒來，發現除了頭痛異常外，只有皮肉傷。

此時德機從四面八方飛越開火，美軍也砲火全開。四聯裝50機槍，加上37mm和40mm速射高砲，射出的火網，塞滿天上，令人嘆為觀止。

一架Bf109對著停在地面，擔任警戒任務的P-47直來，槍口閃爍。一顆20mm機砲彈射入座艙後，拉起時，四聯裝50機槍的一輪彈雨，也射入109座艙，當場將駕駛員打死。飛機一頭栽進地面，駕駛員彈跳，屍身滾出座艙，掉在跑道上。又跑出兩名機槍手，上前剝了他的飛行靴。

第四架109，被擊落在387中隊隊部旁。殘骸拖著長達八十碼的煙，橫過停機線。飛行員的頭和雙腿連膝蓋，掛在旁邊樹叢光禿禿的樹枝上，幾個地獄鷹隊員跑到屍塊處，搜刮紀念品。

布魯金指導的四聯裝50機槍，又打下一架109。駕駛員屍身又滾出來，掉在空地上，一個地獄鷹隊員跑去，對屍體又踢又罵，發洩怒氣

又一個光屁股的人
麥華特中尉在戰火正酣時，和幾個隊員，跳進一個德軍留下來的槍位。大家疊在一起，在底下的人不能呼吸，大喊大叫，要上面的人起來。麥華特發現在最上面的隊員，也是從廁所衝出光著屁股，氣的正用四五手槍在打飛機。

388中隊的阿孔中尉，是隊中第十三架，也就是預備機。他跟隊往南飛了二十分，由於所有兩機編隊都沒人必須折返。他成了多餘，受命飛回。於09:15a.m見到機場跑道，開始降低，準備進場，突然機身被四團高射炮火包住，嚇了一大跳。

他劇烈操控機身，脫離砲手瞄準。正當不知如何走下一步棋時，見到機場冒煙，一架德機低飛過草地。聽到機場傳來通知遭襲消息，當機立斷，在野地拋下炸彈去追擊敵機，追了15至20分鐘，終未追上。

敵機來的快，去得也快。但就這為時10分鐘的攻擊，22架P-47燒毀，11架嚴重受損。來不及起飛的386中隊最慘，12架全毀，7架報廢戰力等於消失，受損11架以上。其他兩中隊，共10架全毀，4架受損。

但是德方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被擊落22架戰機，14個飛行員陣亡受傷或被俘。地獄鷹隊員認為，德軍對地掃射經驗不夠。重複飛同樣的掃射航道，經過跑道上空，被有備的防砲手，輕易在第二趟後擊落。德戰鬥機司令，嘉蘭中將說:”德國空軍在亞丁攻勢中，遭受了致命一擊!”

德軍53聯隊的寇爾士官長(二戰時，英,德,日，都有士官飛行員)的109，在由東南方飛近Metz時，就遭防空炮火擊落。新年第一天，以跳傘降落在Metz外的公墓，揭開序幕，眼見機場內燃燒的P-47，濃厚的油煙滿佈空中。

寇爾被俘後，在365大隊隊部，見到布魯金。很得意的用大拇指，指著窗外濃煙密佈，燃燒的P-47說:”你看怎麼樣?”布魯金氣的衝出門。

寇爾所不知道的是，美國工業就在剛結束的年度，產出了十萬架飛機。輕鬆從排滿巴黎集散場的嶄新P-47機隊調度，幾天後，就將386中隊損失的飛機補齊。隊長布魯金把寇爾由牢房帶出來，指著成排的嶄新P-47，問他:”你看怎麼樣?”寇爾承認:”就是這個打垮了我們!”

折斷德國空軍的背
戈林搜刮箱底的後果，就是將德國空軍的背，給折斷了。850架實際參與”底板”的戰鬥機，損失了40%。234個飛行員陣亡,受傷,或被俘。包括3個聯隊長，5個大隊長，14個中隊長。損失這一批飛行員，造成即將到來的本土防衛戰，捉襟見肘。

盟軍最後估計損失，單引擎，雙引擎，四引擎戰機合計305架全毀，受損190架。但多為停在地面空機，且在一星期內補足。

英軍和美軍，都有所謂的”上線役期”制度(Tour of duty,簡稱Tour) 。美陸軍航空隊戰鬥機和轟炸機空勤人員，飛滿25次有效任務，英軍轟炸機和美陸戰航空隊，則為30次，即可下線。美軍航空人員立即調回本土，將實戰經驗傳承給新任飛官，幾乎沒有例外(著名的黑羊中隊隊長波因頓，就是執意要在役期最後一天破紀錄。不肯返航，遭日軍擊落被俘，但他真的在這一天，以擊落26架日機，平了紀錄)。尤其是空戰王牌，一方面也避免，英雄人物留在火線，萬一殉職，影響士氣。波因頓在飛虎隊時，擊落3.5架日機，太平洋戰區為22架。

德國空軍沒有”上線役期”制度，除了陣亡，受傷或被俘外，沒有下線機會。這就是二戰時，德國空戰王牌擊落敵機數目，往往為盟軍王牌倍數的原因。

再挖一呎就成逃兵
至於受創的地獄鷹大隊，因為388中隊 387中隊出任務，逃過一劫。加上機工人員，馬上著手修補受創戰機，有的戰機是從被毀戰機部品，經拆東牆補西牆修復。三個中隊共用剩下戰機，於當天下午，就回到突出部炸射德軍，發洩怒氣了

德機來襲時，地獄鷹剛來新基地，甚至連散兵坑都還沒挖。醫官史密德照顧好傷患後，拿了一把鏟子拼命挖坑，挖了七,八呎還不停，土塊繼續飛揚上來。大隊長史代克上校，從坑邊望著他說:”醫生啊!你再挖一呎，我就要以臨陣脫逃逮捕你了!”

 

“Hell Hawks” 可再以下網址購得:
http://www.amazon.com/Hell-Hawks-American-Savaged-Wehrmacht-ebook/dp/B004GHOHP2/ref=sr_1_1?s=books&ie=UTF8&qid=1400594856&sr=1-1&keywords=hell+hawks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