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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簡·赫斯菲爾德(Jane Hirshfield)的《十扇窗:偉大的詩歌如何改變世界》
2025/03/09 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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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赫斯菲爾德(Jane Hirshfield)的《十扇窗:偉大的詩歌如何改變世界》

書名:十扇窗:偉大的詩歌如何改變世界
作者:簡·赫斯菲爾德
譯者:楊東偉
出版社: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2/04/01

內容簡介
本書是美國著名詩人簡·赫斯菲爾德的一本詩學散文集,向我們展示了偉大的詩歌是如何運作和改變世界的。書中通過十章闡釋切斯瓦夫·米沃什、艾米莉·狄金森、松尾芭蕉、辛波斯卡等詩人的創作,告訴我們如何讀詩、寫詩,並為我們分析一首詩為什麼了不起,以及這些偉大的詩人如何運用詩歌描述和改變審美世界。對每一個詩人的經歷和詩作的特點,作者都有獨到且深入的分析和見解。

Excerpt
〈除不盡的餘數:詩歌與不確定性〉
Uncarryable Remainders: Poetry and Uncertainty

赫西俄德寫道:卡俄斯(Chaos)是所有生命和存在——眾神、動物、人類、岩石、星星、水、樹和風——的起源。卡俄斯似乎深不可測地扎根在大地之上,它只能被賦予一個名字,然後在這世界存留下來。在一些地方它被稱作混沌,在另一些地方則被稱作宇宙大爆炸。一個關於烏龜的故事版本眾多,廣為流傳:一位天文學家,或物理學家,或哲學家,剛剛結束了關於宇宙結構的講座。當他開始提問時,一位老婦人舉起了手,回答道:詹姆斯教授(或者是羅素、薩根、戴森教授),你是個很有趣的年輕人,但你完全弄錯了。所有人都知道宇宙坐落在一隻巨龜的背上。演講者優雅地問道:那麼巨龜又站在什麼之上呢?這位女士回答說:哦,聰明的年輕人,你非常聰明,不過它是一隻龜馱著另一隻,如此反復,一直馱下去。知覺的懲罰和恩澤之一是我們每天醒來都會意識到未來無法預測,意識到宇宙的根基建立在一種難以理解的逐漸遠去和消退之上,意識到迷惘、反復無常和不可知是我們生命中最忠實的伴侶。大多數情況下,我們似乎只有通過編造故事才能繼續生活下去。然而,沒有任何一個故事能一勞永逸,令人滿足。烏龜最終變成了神秘難解的甲骨文龜殼,一邊咀嚼著萵苣,一邊陷入沈思。
對於那些願意讓自己去感受故事的人來說,任何故事都會留下一種不安,這種不安有時出現在感知的中心部位,有時出現在邊緣,就如長除法中遺留下來的餘數,它必須被攜帶著。文學作品,尤其是詩歌,在一定程度上是為了接納和理解這種剩餘物或殘留物,是為了找到一種在不確定性中生活並與之共存的方式。柏拉圖將詩人逐出理想國,部分原因是他認為詩歌逃避現實,通過美的催眠術來弱化人們對真理的渴望。但正如我們所見,好的詩歌實際上並沒有用答案來緩解焦慮——它將我們從恍惚中驚醒,讓我們意識到該如何去體驗生命中那些美好的細節,以此來讓生活變得更可承受。
濟慈在1817年冬至的一封信中描述了詩歌與不可知的關係。在那封信裡,他將詩歌天才歸功於一種反天才anti-talent),他稱之為消極能力Negative Capability),並解釋說,消極能力是指人能夠處於不確定、神秘與懷疑之中,而不急於追求事實和原委。一個世紀之後,威廉姆·燕卜蓀對濟慈的洞見做出了有力的回應:他將歧義性(不確定性)視為詩性之美的核心品質。
人類意識到意圖與期望的脆弱性,偶爾對世界心生疑慮或產生一定程度的自我懷疑,認識到我們自身存在的海森堡效應這些人類獨有的標識也是文學的標記,但它們卻不屬於通告、命令、奉承、懇求、恐嚇、引誘或娛樂之類的寫作形式。對不確定性的認識標誌著人類的個人性進入了公共意識。我們所認為的藝術則走得更遠:它使與不確定性的相遇成為一件值得追尋之事。對死亡的恐懼轉變成了《吉爾伽美什》,對他者和自我的懷疑轉變成了《哈姆雷特》,我們與不可知事物之間的關係發生了永久的地改變。焦慮、悲痛和混亂的深淵都可以被誘入美與意義中來,也可以被引入這種轉變本身所帶來的自由之中來,這些都是文學力量的重要組成部分,無論是通過亞里士多德意義上的淨化,還是以某種更微妙的形式,這種力量都能被我們體驗到。關鍵不在於解決問題,而在於認識問題。
19
世紀初的一個冬天,可知與不可知、不確定性與確定性一直在濟慈的腦海中迴蕩。一個月前,他在另一封信中寫道:我只確信心靈所愛的神聖性和想象的真實性——想象所認為的美必然是真實的——無論它之前是否存在。到了一月中旬,他又寫道:世界上沒有穩固之物——喧囂是你唯一的音樂。”18世紀啓蒙運動對理性和控制力的信心已被徹底拋棄,莎士比亞筆下的丹麥王子的延宕也同樣缺席。濟慈不相信客觀知識和永恆性,而是對變色龍式的內心生活堅信不疑:這種生活主觀、無孔不入,能迅速恢復元氣,也渴望被它所立足的根基緊緊地攫住。(如果哈姆雷特擁有莎士比亞那樣的消極能力,他可能會活著成為福廷布拉斯所宣稱的優秀國王。)
……

一首抒情詩並不能解決任何外在困境,幾乎沒有詩歌能解答任何實際問題,也沒有一首詩會將一塊鬆動的屋頂板重新固定在房屋上。正如奧登在《悼念葉芝》中所寫的那樣,詩不會讓任何事發生。然而,當危機需要與和人類生命共存的混亂、無序以及喪失的恐怖展開談判協商時,詩歌就會轉向,就像需要光合作用的植物轉向太陽。
如何命名詩歌的慰藉力量之所在?我們在安娜·斯維爾的詩中已經找到一部分答案:好的詩歌既產生於與他者之間的聯繫,又鍛造這種聯繫感。通過最簡單的方式認識他人隱喻的、敘述的和富有想象力的表達行為,在這一過程中,你會發現自己這一生中少了孤獨,多了陪伴。另一部分答案可能是中世紀煉金術士所說的溶液solutio——無論是在物理學領域還是形而上學領域,都可以通過讓事物更具流動性,而讓它變得可被操作和可被轉化。我們稱一件困難之事難以應付,稱一個數學題的答案是已解,那麼一首好詩則是一種溶劑,一種靈魂防鏽劑。這就是亞里士多德所說的淨化的功效。去感受自己被感動,這本身就擴展了自由;外在環境並非定義自我的唯一條件,當想象出現時,外部的封閉圈就會被打破。普里莫·萊維曾描述過他在奧斯維辛感受到的興奮,當時他和一名獄友被派去取中午的湯,他試圖為同伴復述和背誦一首但丁的詩篇(因為他們操不同的語言,所以幾乎不能相互溝通)。在這幾分鐘里,儘管時間極短,但兩個人都感到某些完整的人性被重新復活。
詩歌慰藉之力的另一個面向也與溶液solutio)有關——一首好詩能提供不斷遞增的微妙。微妙subtlety)的詞源是編織loom-woven)。如果一種思想既紋理精細又範圍廣闊,還能將多重迥然不同的品質帶進一個全新、統一、可用的整體結構之中,那麼我們就能稱之為微妙。不確定性是微妙的必要元素:被編織的事物既存在分歧,也需要分歧。在對微妙的反應中,一個善於質疑陳述和感受,並以交織纏繞的方式發表陳述和表達感受的心靈,以它自身的潛在之力、對立面和延展將思想縫合在一起。語言天生就微妙而多義——如果語言不能喚醒自己的力量,那麼什麼是好的詩歌?即使是那些看起來在冒險說教的詩,只要是好詩,在意象、隱喻、音樂性和修辭上呈現出來的另類才智都會抵消確定性的主導力量。人們對語言技巧的認識遠遠超出了文學的範疇。物理學家尤利烏斯·羅伯特·奧本海默曾說過:風格是行為對不確定性的尊重,最重要的是,風格是權力服從理性的方式。
微妙之思將它的主體從預期和假設中解放出來,從傲慢和自以為是的真實中解放出來。在精確與不精確、正確與錯誤、是與非的分類中,微妙走到一邊,如庖丁解牛般在認知範疇中完成切割和劃分。然而,微妙的開放性不能與模糊混為一談。這又讓我想起了另一段有關物理學家尼爾斯·玻爾的對話。在一次演講之後,玻爾談到了互補性。後來一個聽眾問道:什麼是客觀現實的補充?玻爾答道:清晰。清晰是一種可以廣泛觀看到和感受到的真實,超越了我們對它的一般性認知與理解。清晰是對一首好詩的贊譽,正如在所有優秀的詩歌中我們都能發現專注、精確和對微妙的滲透。有些詩根本無法從語法上解析,卻又無比清晰。玻爾意義上的清晰與可理解、可解釋的客觀事實之間的區別,正如一隻鮮活的藍閃蝶與一個被釘在展示台上的蝴蝶標本之間的區別。死去的蝴蝶之美正在於它本來的樣子,即使是一幅省略了一切的黑白水墨素描,也可能會保留昆蟲原始的活力。(然而,我們不得不承認:反過來解釋也同樣合理。玻爾認為,現實過於複雜以至於無法被任何清晰的理解所俘獲。這兩種理解都具有吸引力,都能闡明不確定性的範圍。)
當沃爾特·惠特曼將一種被表格和數據所吸引的狹隘的學術認知,與一個不負責的自我的觀看方式進行對比時,他是以另一種方式指出了清晰觀察的活力和本質上的不可捕捉性:

當我聽那位博學的天文學家的講座時
WHEN I HEARD THE LEARN’D ASTRONOMER

當我聽那位博學的天文學家的講座時,
當那些證明、數據一欄一欄地排列在我眼前時,
當那些表格、圖解展現在我眼前,要我去加、去減、去測定時,
當我坐在報告廳聽著那位天文學家演講,一陣陣熱烈的掌聲響起時,
很快地我竟莫名其妙地厭倦起來,
於是我站起來,悄悄溜了出去,
在神秘而潮濕的夜風中,一次又一次,
靜靜地仰望星空。
When I heard the learn’d astronomer,
When the proofs, the figures, were ranged in columns before me,
When I was shown the charts and diagrams, to add, divide, and measure them,
When I sitting heard the astronomer where he lectured with much applause in the lecture-room,
How soon unaccountable I became tired and sick,
Till rising and gliding out I wander’d off by myself,
In the mystical moist night-air, and from time to time,
Look’d up in perfect silence at the stars.)
——
沃爾特·惠特曼(Walt Whitman

正是通過微妙,一首好詩既能回答不確定性,又能包含不確定性。下面是米沃什早期的一首詩,寫於立陶宛的維爾紐斯。這首詩完全不同於惠特曼的詩,卻給讀者提供了一種清晰可辨的似曾相識的體驗——一種明顯的生命之延展。人類對豐盈和真實的認知往往相對固化和簡單,而在這首詩中,隨著對這一固定觀念的釋放和對複雜認知的打開,一種緩慢而深沈的呼吸來臨了。

偶遇
Encounter

拂曉時分我們駕著馬車穿過冰凍的田野。
一隻紅色翅翼從黑暗中升起。

突然,一隻野兔從道路上跑過。
我們中的一個用手指著它。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他們已消逝,
那只野兔,那個做手勢的人。

哦,我的愛,他們在哪裡,他們將去往哪裡?
那只閃光的手,移動的痕跡,卵石的噗噗聲。
我問,不是由於悲傷,而是感到驚異。
We were riding through frozen fields in a wagon at dawn.
A red wing rose in the darkness.

And suddenly a hare ran across the road.
One of us pointed to it with his hand.

That was long ago. Today neither of them is alive,
Not the hare, nor the man who made the gesture.

O my love, where are they, where are they going
The flash of a hand, streak of movement, rustle of pebbles.
I ask not out of sorrow, but in wonder.

——
切斯瓦夫·米沃什
(英譯者:Czesław Miłosz Lillian Vallee

這首詩記錄了鳥、野兔和一隻伸出的手,而在這些背後是稍縱即逝的殘忍。為瞭解決問題,米沃什沒有提供超越他特有的拯救姿態之外的任何東西:他仍緊緊扼住記憶。核心的兩難困境無法解決:時間剝奪了我們所知所見的一切,認知者與觀看者也難以幸免。儘管如此,這首抒情小詩卻帶來了巨大的慰藉,並以一種半回答、半提問、半開窗的方式表達了對這片充滿不確定性的大地的尊重。它的回答是對特殊性和記憶的尊重。它提出的問題顯而易見——“哦,我的愛,他們在哪裡,他們將去往哪裡?這扇窗避開了精確的引用,敞開著但並未顯現,它可能是一片冰封的冬日原野上的風景和一篇平實的報道所使用的措辭,在轉向最後一節直接的呼格語法時,在某種程度上也轉變成了一種柔情,這柔情超越了常見的悲傷和喪失。這首詩並沒有通過簡單的抗議來削弱時間的掠奪——相反,它是一輛行駛在自我之外的馬車,就像惠特曼步出演講大廳來到群星的照耀下。

……

好詩蘊含著多重難以捉摸的知識,任何其他形式都無法像詩這樣言說。詩的言說充滿共振與芳香,同時在多個方向上穿行,擺脫了狹隘的抽象和具象,如生活本身一樣豐富。這就是抒情詩充滿反諷的原因,正如勞瑞的詩一樣——好詩削弱了自己言說一件事的渴望,因為僅僅言說一件事遠遠不夠。單一性和過度的確定性既令人厭煩又令人惱火;如果有人認為人類能夠知道何為正確或者一個普遍真理如何可能,那麼這樣的想法就冒犯了真實世界的真正複雜性。葡萄牙詩人費爾南多·佩索阿以阿爾貝托·卡埃羅(Alberto Caeiro)為異名創作的一首緊湊的四行詩成功地捕捉到了這一點:

他們和我談到人和人性
THEY SPOKE TO ME OF PEOPLE, AND OF HUMANITY

他們和我談到人和人性。
但我從未見過人,或人性。
我見過各種各樣的人,他們的不同令人吃驚,
每一個都被無人的空間分開。
They spoke to me of people, and of humanity.
But I’ve never seen people, or humanity.
I’ve seen various people, astonishingly dissimilar,
Each separated from the next by an unpeopled space.

——
費爾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
(英譯者:Richard Zenith

每次讀到這首詩,我都如釋重負。這是惠特曼走出演講廳的情景,或是耶胡達·阿米亥對同一衝動更當代化的詮釋:

巨大的寂靜:問題與答案
A GREAT TRANQUILITY: QUESTIONS AND ANSWERS

在明亮得令人痛苦的禮堂裡
人們談到宗教
在當代人類生活中的位置,
談到上帝在其中的位置。

人們的聲音越來越興奮,
像是在機場裡。
我離開了他們:
我打開一扇標有緊急出口的鐵門,
然後進入一片
巨大的寂靜:問題與答案。
The people in the painfully bright auditorium
oke about religion
the life of contemporary man
d about God’s place in it.ople spoke in excited voices
they do at airports.
walked away from them:
opened an iron door marked “Emergency”
d entered into
great tranquility: Questions and Answers.

——
耶胡達·阿米亥(Yehuda Amichai
(英譯者:Chana Bloch

……

也許,所有好詩都能說出它可說出的一切,同時也包蘊著那些讓它們成為好詩的不確定性。引人注目的是,詩如何接近我們所經驗到的搖擺不定的、脆弱的真實?在一首詩中,解決之道可能是被神秘和陰影所調和的精神振幅;而在另一首詩中,解決之道可能是絕對基礎和簡單的事物。我相信,這是詩歌處理我們生活中根本的不確定性的第四種策略:只忠實地言說當下的事物。一個一無所知的人可以看看眼前有什麼:十個手指,十個腳趾,呼吸的體驗,一把椅子。佩索阿以這種清醒的、觀察感知的姿態寫下了許多詩篇,詩中任何一種觀念都被認作僅僅是一種觀念,因此與現實無關。如同前面提到的那首詩一樣,他的大多數詩歌抽象地處理這個概念;以下幾首詩向我們提供了一個小小的示範,說明以這種方式生活可能會是什麼樣子。

這可能是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天
THIS MAY BE THE LAST DAY OF MY LIFE

這可能是我生命中的最後一天。
我舉起右手向太陽揮手,
但我並沒有揮手告別。
我很高興還能看到它——僅此而已。
This may be the last day of my life.
I lifted my right hand to wave at the sun,
But I did not wave at it in farewell.
I was glad I could still see it—that’s all.

——
費爾南多·佩索阿(Fernando Pessoa
(英譯者:Richard Zenith

……

說了這麼多,我的中心意思其實很簡單:成為人就是成為不確定性。如果詩歌的目的是深化我們的人性,那麼詩歌也將是不確定的。通過多維度的陳述,通過環境和聲音微妙的決議和非決議,通過開放而又充滿共鳴的結論的引導,好的詩歌以更深遠的方式幫助我們變得更加不確定。聖奧古斯丁談到時間時曾說:時間是什麼?如果沒人問我,我是知道的。如果要讓我解釋,那我就不知道了。我對詩歌中的不確定性思考得越深入,就越欣賞這句話。但事實是,我們不需要理解不確定性以及它們在我們的生活或詩歌中完成它們的使命和工作所需要的時間——我們需要做的就是踐行它們,活在其中,經歷它們,這才是我們不能迴避的生活。
What I have been saying here at such great length is rather simple: to be human is to be unsure, and if the purpose of poetry is to deepen the humanness in us, poetry will be unsure as well. By multifaceted statement, by subtle resolutions and non-resolutions of circumstance and sound, by the navigation of open-ended yet resonant conclusions, good poetry helps us be more richly uncertain, in more profound ways. St. Augustine said of time, “What then is Time? If no one asks me, I know what it is. If I wish to explain it to him who asks, I do not know.” The more I’ve thought about uncertainty in poems, the more I’ve come to appreciate his words. But the truth is, we don’t need to understand uncertainty or time forthem to accomplish their work in our lives, or in poems—all we need do is live them out and through, and that, well, that can scarcely be avoid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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