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辛、罪、非

之前在談「言」這個字的時候，提到了一個被秦始皇改為「罪」的「辠（ㄗㄨㄟˋ；zui4）」字。

• 辠：犯灋（ㄈㄚˇ；fa3）【1】也。从辛、自【2】，言辠人蹙鼻苦辛之𢝊【3】。秦以辠似皇字，改爲罪。【說】

「从辛、自」，怎麼牽扯上鼻子了呢？原來

• 【4】自：鼻也。象鼻形。【說】

那，究竟像不像呢？我們看看小篆的「自」。人常常指著自己的鼻子表示自己，所以原來作鼻的「自」字，就被借去當自己的「自」了。而在「自」下加了一個表示聲音的「畀（ㄅㄧˋ）」字來當「鼻」了【5】。

「自」是鼻子，也出現在另一個常見的字裡：臭（ㄒㄧㄡˋ或ㄔㄡˋ）。

• 臭：禽走，臭而知其迹者，犬也。从犬自。【說】

這裡「臭」音「秀」也就是「嗅」的原字。禽類逃逸，狗可以聞出蹤跡，所以就用狗（犬）鼻子（自）來當「嗅」。因此，這是一個會意字【6】。同時，有過「把鼻子湊近狗身上聞聞」這種經驗的人，大概也不至於反對用同一個字當「臭（ㄔㄡˋ）」解。

回到「辠」這個字，「辠....从辛自」，「自」就是鼻子。而

• 辛：秋時萬物成而孰，金剛味辛，辛痛即泣出。【說】

「秋時萬物成而孰，金剛味辛」，這句話該怎麼解釋，在下不是十分明白。秋季在五行裡屬金，此句可能是說「秋天萬物成熟，金旺的氣味即是辛」。可是，「剛，彊斷也」【說】，該句似乎也可解釋成「秋天萬物成熟，以及金屬折斷的氣味是辛」。此句正確的解釋，有賴前輩高人不吝指教。

無論如何，「辛」是一種刺鼻的氣味則是可以肯定的，所以「辛痛即泣出」。那種感覺應該與吃生魚片時，被wasabi嗆到的感覺類似吧！「辛酸」、「艱辛」大致都不脫那種「辛痛泣出」的含意。「辛」字甚且有幸，成為大詞人辛棄疾的姓，得其作「永遇樂」詠之【7】。

犯了法的「辠」人，或者因為良心的譴責、或者因為擔心所將受到的懲罰，所以憂愁讓臉上的表情，就像被wasabi嗆到時一樣皺著鼻子。因此「辠」也是個會意字。

秦始皇因為「辠」太像「皇」了，所把把「辠」改成了「罪」。這改得究竟合不合理呢？

• 罪：捕魚竹网。从网、非聲。秦以爲辠字。【說】

「网」就是「網」的本字，這又是簡體字中一個以復古簡化的例子。「罪」本是捕魚的竹網。段玉裁注【段】：「本形聲之字，始皇改為會意字也。」本來「罪」，「网」是形，「非」是聲。被秦始皇借去當「辠」就成了會意字。因為，

• 非：韋也。从飛下翄（ㄔˋ；chi4），取其相背也。

是非的非字，來自於飛翔的下端的翅膀，取其彼此相背的意思。（兩者並非完全一樣。可能取出後又作了改進，使其更具相背之貌；也有可能是由更古的「飛」字中取出。這點也有賴高人指點了。）非法的行為被網住，就有罪了。

秦尊法家，非法的事被逮到了，就是「罪」。這點似乎不如因犯法而憂愁的「辠」來得傳神。因為，作壞事，不是被逮到了才有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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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解

【說】漢‧許慎：《說文解字》
【段】漢‧許慎撰、清‧段玉裁注：新添古音說文解字注。洪葉文化，台北市（1999）

1. 灋，「法」古字。
2. 說文解字中的「從某、某聲」的意思可見於百度知道。
3. 𢝊，ㄧㄡ，古「憂」字。
4. 文中所用之小篆圖檔出自『《說文解字》全文檢索測試版』。
5. 邱昭瑜編著：文字的奧秘－動植物與人體篇。大千文化，台南市（2001）。
6. 會意字由兩個或多個獨體字組成，以所組成的字形或字義，合併起來，表達此字的意思。（見維基百科‧六書）
7. 辛棄疾‧永遇樂。讀之也難免「泣出」！
• 烈日秋霜，忠肝義膽，千載家譜；
• 得姓何年，細參辛字，一笑君聽取。
• 艱辛做就、悲辛滋味，總是辛酸辛苦；
• 更十分，向人辛辣，椒桂搗殘堪吐。
• 世間應有，芳甘濃美，不到吾家門戶；
• 比著兒曹，累累卻有，金印光垂組。
• 付君此事，從今直上，休憶對床風雨；
• 但贏得，靴紋皺面，記余戲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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