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迴診是醫學中心的例行教學工作，以一個實際的病例教導見習醫師、實習醫師和住院醫師。今天輪到我主持，我請實習醫師報告的案例是一個年輕的急性骨髓性白血病第三型的女病患，報告內容除了強調病史陳述外，特別著重醫病關係和同理心。實習醫師描述病人及家屬都因為知道罹患急性血癌而心情沉重，眼眶泛紅、淚水直流，令人為之動容。

        在詳細討論治療注意事項後，我帶著他們看病患今天檢查的骨髓細胞抹片。透過顯微鏡我指著第三型的前髓芽細胞說：就是這種大大的癌細胞在危害病人的生命。實習醫師皺著眉説這種細胞這麼可怕嗎？我告訴他們這種細胞有個特別的名稱叫"fagot cell"，並詳細說明它如何危害人體的凝血功能而導致死亡，我還告訴他們25年前我當實習醫師時，照顧一個男大學生的故事。

        25年前的12月初，他因發燒及出血現象住院。在診斷為急性骨髓性白血病第三型(急性前髓性白血病)後，就展開一連串的化療、輸血和抗生素治療，經歷了很多種併發症，我們在值班時還常常因血庫缺血而煩惱；最後終於在他的求生意識，家人和同學的關懷以及醫護人員全力搶救下，一度好轉，他還寫了好多文章發表在報紙副刊，記錄跟病魔搏鬥的艱辛歷程。令人難過的是，他最終還是在兩年後病逝。家人把他的文章和日記合集成一本"白血病之歌"的書在隔年出版，記載了漫漫抗癌路程中的血淚辛酸。在那個年代100個這種病患，沒有10個能存活！現在那本書在醫院的圖書館都還可以借到，裏面詳細記錄了在醫療不甚進步的時代，醫護人員努力的汗水和病患與家屬的悲傷淚珠。

      現在就不一樣了！這種病患只要口服維他命A酸加一點化療，百分之九十以上都可以治癒。回想25年前我的老師帶著我看著顯微鏡下的血癌細胞，歷經千辛萬苦，病患最後含淚而終；今天換我帶著年輕醫師看著顯微鏡下相同模樣的細胞，不同的是我變成了老師，疾病也變得比較容易治療了。時代進步了，再過25年，癌症會更好治療，遺憾的淚水會更少！

      實習醫師問我：什麼時候才會知道今天的病人治療成功了呢？我說：如果一切順利，一個月後，你們在顯微鏡下看到的將不再是癌細胞，你們看到的是病患和家屬歡笑的淚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