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學中心工作的壓力是很大的!教學研究與服務都要面面俱到.除了要照護與救治各種急重症的病患外,還要應付各式各樣的評鑑、醫學研究和創新.無形的力量隨時鞭策著你要加緊腳步向前邁進,緊張的氛圍下免不了、或者無意間,醫護同仁就會發生小衝突和爭執.

這故事要從二十幾年前說起,那時我是總醫師,晚上值班除了要負責處理病人突發的重大變化外,還要當年輕醫師的後盾與督導,以免夜間病患發生不必要的遺憾.某個晚上值班護理長向我投訴,值班的實習醫師和護士發生爭執,要求我出面處理並且訓誡實習醫師.經過了解原來是實習醫師跟一個新手護士發生誤會,因為兩個人經驗不足怕延誤病人的救治,一時緊張發生口角,問明事件原委,爭執就平和落幕.

幾個月後,實習醫師畢業當兵去了,聽說那新手護士也離職了,事情我也早已淡忘.兩三年後我在醫院的走道上遇見一位年輕的醫師跟我揮手致意,我才知道原來是那位實習醫師當完兵又回來我們醫院當外科住院醫師.他謝謝我,當年值班的爭執因為我處理得很好,沒有讓他留下不良紀錄,才得以回來醫院當外科住院醫師.我笑著對他說好好加油!

又過了兩三年,有一個年輕的女實習醫師被分配到我的病房跟我學習,我總覺得她有些面熟但又不知哪裡見過,幾天後她竟然跟我說,她就是當年跟實習醫師發生爭執的新手護士,因為那件事的衝擊,她辭職後重考那時還有的五年制學士後醫學系,她念了醫學系,沒想到又變成我的實習醫師.

他們倆都很認真,沒幾年也都先後升為主治醫師.我從來也想不到,在那個偶然的值班夜裡,我竟然見證了這段愛情故事的緣起,真是不打不相識!他們倆後來從同事變成了情侶.在醫院的走道上常看見他們並肩而行.有一天我看見他打了一條清新的藍領帶,搭配著白襯衫和醫師服的白袍,顯得格外的亮眼.他指著一旁的她,笑著說被她綁住了!

不知道為什麼,又過了幾年,他們倆並沒有結婚,我當然也不敢問原因.更令人難過的是,原本以為是工作忙碌的慢性胃痛,做了胃鏡才知道女醫師得了胃癌.身為外科醫師的他在經過詳細檢查和討論後,鼓起勇氣幫她開刀.他告訴我劃開腹腔時,他的淚水不禁盈眶,他知道來不及了,微小的癌細胞已擴散到腹膜,他只能把腫瘤壓迫的部分清除;手術技術高明的他,也只能束手無策.女醫師後來接受幾次化學藥物治療,最後還是離開了我們這悲歡世界.

往後幾年,情人節附近的日子,我總會看見他穿著白襯衫繫著藍領帶,落寞的走在醫院的走道上.白襯衫早已孤單,藍領帶也已暗淡;但是他內心的思念,卻是依舊那麼的鮮明.這幾天我又看見他的白襯衫與藍領帶,我知道又是情人節的時候了!然而我始終不知道,何時他才會走出那孤獨的手術刀生涯?!

知情感性的朋友,情人節,希望你能換上新的襯衫和領帶,祝福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