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下的稚嫩.2


常常夢到一扇門。
在那個孩子從我面前毫無猶豫的跳下去之後，總是天天夢到一扇富麗堂皇的門。

門上漆著朱紅色的亮漆用金色的漆分別畫了四隻動物。
很顯然的那是朱雀、青龍、玄武、白虎，栩栩如生而每一隻彷彿都有靈魂一般直直的看著我，連站在門前的我都不自覺的顫抖。
門前擺放了兩隻石虎，不是普通的廟前很俏皮的那種。
那兩隻石虎高有兩百公分，嘴上利牙可比一把鋒利的短刀而牠們的眼睛被特意的塗上紅色，一看就知道門後面的區域絕對不是常人所能到達的。

可那扇門竟對我開了。
我發現門中央用黑色的漆畫了個空心的圓，圓裡寫了個字，但因為門是開的所以看不太清楚。
門裡頭站了個留著烏黑長髮的人，穿著玄白色的長衫，夢了這麼多天以來我始終不知道那個人是男是女，因為那人總是背對著我。

夢總是到此為止。
完全沒有更進下一步的發展。
我張開眼睛，又是一天的到來。
看著醫生走了進來，我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然後又換上了那張冷漠的臉。

「妳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唷，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
「那行李妳整理好了嗎？」
「不用了，那些都丟了吧。」我看著窗外，不想看那個醫生。
「喔......好吧。」醫生頓了一下點點頭。
「我要換衣服。」我給了那個醫生一個肯定句，我想我應該也不用填什麼出院手續，那對夫妻把一切事情都辦好了，卻不曾看見他們來探望我。

醫生聽見我說的話之後，沉默的走了出去還替我帶上了門。
打開衣櫃之後，我看見那是親戚替我買的幾套衣服，為了我住院而添購的。
挑了一件裡頭最方便的牛仔吊帶短褲和一件黑色的短袖T恤套了上去。
走進廁所裡面，看著鏡子裡面略顯蒼白的臉，感到有些厭惡。
隨手拿起了一個橡皮筋我熟練的把那頭及腰的黑色長髮弄成了一個簡單的馬尾。

走出了廁所，我看了看我所在的這間病房。
是一間讓人清靜的豪華單人病房，可我知道這不是因為家裡有錢。
而是因為我無法跟任何人打好交道。

誰，都無法。
連笑都不知道要怎麼笑了，要如何去討好其他人？
活了這麼多年我依舊無法適應這個世界的運作方式。

太過於平淡就注定要被其他人所唾棄。

正要走出去病房門口時，我後面傳來了一陣非常強烈的風。
夾帶著各種氣息的強風。
我記得窗戶是關著的，但就算窗戶沒關上風也不太可能能大成這樣。

於是我將頭轉了過去。
我看見了一個男孩，年約10至12歲。
有著橄欖綠的漂亮眼睛，髮色是燦爛的白金色。
那孩子的長相我想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
因為他就是在我面前死亡的人，幫我戴上耳環的那個孩子。

「該走了，妳該回去了唷。」那稚嫩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著。
我看見夢裡那扇富麗堂皇的門在那孩子身後打了開來。
那陣強風就是從裡面出來的，兩隻石虎變成了活生生會呼吸被稱為老虎的動物，其中一隻的毛色是帶銀的黑色而另一隻是帶金的白色，襯托著牠們那雙紅眼感覺煞氣更重、氣息更危險。

我站在原地看著那個孩子和那雙老虎，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名字。

「玄碧？」我輕輕的說出口。
那孩子對著我露出了漂亮的笑容，俯身跪在了地上。
「是的，那是我的名字唷，我輪迴千年的唯一主人。」
我愣愣的看著笑嘻嘻的他，說不出任何一句能稱為字的話來。
然後他又站了起來走向站在他前方的我。
「再不走時間會來不及的，門的時間是不等人的唷。」
他牽起了我的手一步又一步的走向那扇門。
玄碧的聲音像是精靈的音樂一般蠱惑著我，讓我完全無法思考。

門後發起了刺眼的光芒，讓我不禁閉上了眼睛。
跨過門檻的那一刻，我知道我踏進了那扇門的後面。

而我，跨越了兩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