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俊斌被依過失致死罪嫌起訴當天,侯春義家人和警政記者皆義憤填膺咬牙切齒,恨不得再多咬他幾塊肉下來,但阿斌小爽不過午,情勢大逆轉,天塌了下來。
當天凌晨,南台灣屏東查獲一百二十四把大小槍隻,逮補主嫌當地角頭林宗慶及八名同夥。警方隔離偵訊,一名青嫩幼齒涉世未深,警方軟硬兼施文攻武嚇,小弟魂飛魄散屁滾尿流,十五一十全盤托出,兼抱怨此次出師不利皆為阿斌所害,警方橫眉豎耳,問說哪個阿斌,「就是那個快車斌啊!」
阿斌平日廢話不止口水亂噴,常聽阿斌臭屁的小弟將阿斌祖宗八代全供了出來,問案警方立即通報海市警察局。人若衰,種匏仔生菜瓜。就在當天上午,阿斌被地檢署依過失致死罪嫌起訴,警方收到通報火速借提阿斌,告訴他屏東海邊查獲一百多把走私槍,有人抱怨他「拖拉兼龜毛,問題不解決才害死人……」阿斌聽之兩眼蹦直杵呆發楞。警方告訴阿斌,雖被依過失致死罪嫌起訴,但因新事證恐成殺人罪,再加上走私……當舖強盗案、槍砲彈藥刀械管制條例,若不講清楚,阿斌玩完了。
警方明說暗示拉關係兼勾引告訴阿斌,他的命如同走私一樣,隨著案件開始調查,一旦潮水退去,未穿褲子的屁股就會露出來,只要承認犯行,刑度就會減輕;若堅不吐實,一旦被指認出來,屆時難看了……妻離子散,二十年後再相見……。
妻離子散二十年,阿鼻地獄二十年……在阿斌腦海中打轉。眼前三十而立意氣風發,年輕力壯朝氣蓬勃,但二十年後……運好出獄年過半百,命差魂歸幽冥世界,阿斌憋不了五分鐘,百般怨氣如萬馬奔騰宣洩而出。「阿義是我推下去沒錯,……是林宗慶叫我幹的。」
「你是說走私被逮的林宗慶?」警方被他嚇傻:「你可別亂扯,若被他回咬你黑白講,罪加一等,我等也難救你。」阿斌急點頭,酸甜苦辣傾巢而出。說他認識林宗慶,也識林民忠。他雖非大咖,但廝混五六年,在南部各縣市替人跑腿帶貨傳遞訊息,久而久之,三教九流道上兄弟三生七熟,因他開車技術佳且送貨勤,人稱「快車斌」。
一個多月前,阿斌至墾丁衝浪,順便至屏東縣林宗慶經營釣蝦場串門子,林宗慶託他帶一把剛上岸制式手槍給合夥人海市林民忠,並轉告所贈空槍純為紀念,待子彈上岸再行奉上。先贈槍欣賞。
阿斌將槍帶回海市,途經海市友人家,亮新槍向對方炫耀,友人說向他炫耀沒用,有種幫他出口氣直接嚇人──至運河旁當鋪嚇老闆,因老闆開店坑殺他及友人,一來替他出氣,二可亮槍搖擺,一槍兩用,一嚇兩得。阿斌想說小事一件,於是戴頭套手套攜刀槍,扮蒙面俠螃蟹搖擺進當鋪,未料老闆氣定神閒,一副老神在在模樣,好似日日被搶習以為常,視他如草芥,根本不鳥他;阿斌心想此老闆果真難纏,非給顏色瞧瞧不行,於是改變戰術演大俠,先亮刀恐嚇,後敲碎櫃台玻璃,硬要拿走一支手表教訓對方。未料老闆也非省油燈,左手佯裝取表,右手溜至櫃台下力抽球棒,迅雷不及掩耳朝阿斌頭上轟去,阿斌以刀擋棒劃傷老闆手臂,但球棒比刀長,老闆比他兇,老闆手持球棒衝出櫃台,一棒在手勝千軍萬馬,阿斌未料搶個小當舖竟然也搞得人仰馬翻,還道對方是項羽呂布橫空出世,自己連拔槍表演都苦無機會,迅即丟盔棄甲落荒而逃,將刀槍扔機車後箱,油門催到底直往海邊衝,經過億安橋下公園,聽後方警笛聲近逼,心知不妙,趕忙將機車臨停暗處,打開機車後箱欲將方才砍人開山刀扔了,未料心急手誤,從箱裡速抓速扔,出手半秒心現疑問,怎麼那麼重?不是刀,是那把手槍,心想慘了,但後悔莫及,隨即又將刀也扔進運河,騎車逃離。
全新走私禮物尚未送達卻扔進了運河,阿斌嘔死難以交代,當天一五一十告訴林民忠,林民忠打電話給贈槍的林宗慶,問了些貓捉老鼠有的沒的,掛斷電話和阿斌說:「幸好此槍是上岸新貨,缺乏子彈未曾擊發,你也帶了頭套手套,即使警方撈獲追查不易,但掉槍不得不防,小心為上。」林民忠行事一向謹慎,建議林宗慶暫緩,勿頂風硬做。
林宗慶則認為,菲律賓出貨時間吃緊,時間無法延宕,若警方未獲失槍,仍可依計而行;但林民忠可不如是想,即使警方撈獲槍也必不動聲色,或許捕獸器已裝家門口只待他上鈎,認為此事非延不可,否則他不接貨;若林宗慶有延不得的壓力,可自行決定上岸時間地點,但他不會參與。
林宗慶叫來阿斌:「警方是否會找到槍?」阿斌一問三不知,只知警方已經撈到那把刀,但因刀槍同時同地扔下運河,落水位置相近,警方是否撈到槍實難預料。林宗慶氣急敗壞硬抽阿斌三棍子,手指阿斌:「聽說你在海市常和一名記者喝酒,刀被警方撈起,只因你大嘴巴,才被記者傳到警方耳裡;且聽說這記者還想在進貨時參一腳。他以為他是誰啊!不叫他閉嘴怎行?」
阿斌聽之未吭聲,但林宗慶可不這麼想。他對阿斌說,之前扔刀就是記者大嘴亂放砲,如今非但知他要進貨,竟然還要參一腳,記者天大地大了不起,竟敢恐嚇他?自以為是神?就算是神,一樣叫祂不講話。林宗慶說,阿斌自己捅的婁子自己收拾,若此次走私上岸出事,阿斌光是賠槍賠子彈是不夠的,自己得想清楚。阿斌聽懂了,低頭出門,林宗慶又將他叫回。「把他找出來,自己去找,不要到處打探,你問得越多,漏洞越多,儘快搞定。」
阿斌回到海市,跟蹤侯春義一個多星期,終於有一天,跟到了漁港,又等了一個多小時,見侯春義獨自出海產店後門尿尿,他走上前打招呼,拉侯春義至碼頭抽菸,趁候不注意,出手推侯春義下水;未料候酒後身子軟似章魚魷魚,一推倒地癱軟如泥,然後兩人開始拉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