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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情令:江澄,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雲夢雙杰一場空(下)
2021/02/25 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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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藕香,碗底湯,一別成絕響


「魏無羨,你想好了,這次你回去,我們這些人、你熟悉的這些人,可能要很久見不到了。」

 

江澄帶著淚水、不平與不捨離開亂葬崗,不平的是魏無羨說叛逃就叛逃,不捨的是他只能劃地為牢、困守亂葬崗。約了戰、打完了架,江澄一緩過來,仍然掛念著情逾手足的魏無羨。二人曾經意興遄飛地構想師姐未來的大禮,要一百年之內,人人提起來都嘆為觀止、讚不絕口。而今,師姐就要成親,魏無羨連觀禮的身份都沒有。看似與溫柔體貼絕緣的江澄,表現出來的卻是無比的體貼與溫柔。蓮花潭影猶稚年,一聲對不起,一碗蓮藕排骨湯,牽起了江澄與魏無羨的手足情。時光瀲灩,夷陵城裡僻靜庭院,江澄偷偷帶著特地穿上嫁衣的師姐,來給無緣觀禮的魏無羨看,還建議讓他為將來的嬰孩取字。依然一碗蓮藕排骨湯,依然靜女其姝的阿姐,卻是江澄與魏無羨從師姐手上,喝到的最後一碗蓮藕排骨湯。



在師姐面前,二人都像個等糖吃的小孩,乖乖等阿姐幫他們舀一碗蓮藕排骨湯。那是一碗湯承載著雲夢水天、歲月靜好,年少無憂、蓮葉荷風的湯。



師姐溫柔地看著兩個弟弟喝蓮藕排骨湯,此景似曾相識,卻是已過經年。一碗湯,是姐弟三人共同的記憶與美好,共享的溫暖與親情。是以當師姐舀了一碗湯準備拿給候在門外的溫寧時,魏無羨叫了聲「師姐」以示抗議;江澄更直接怨道,「姐,難道還有他的?」江澄和魏無羨在意的不是一碗湯,而是那碗湯承載的雲夢水天、歲月靜好,年少無憂、蓮葉荷風,只許三人有、不准旁人擾。師姐溫柔婉順,猶如大地之母,「反正我帶的多,見者有份嘛。」其實,也是想趁機打聽魏無羨在亂葬崗過得如何。可以說,江澄和師姐都認同溫寧該救,卻又心疼魏無羨落得只能困守亂葬崗。這次魏無羨闖的禍,如何能收拾善後?今後又何去何從?深情的藍忘機問過魏無羨,嘴上叼念、心裡掛念的江澄也抓住機會問他。





江:(拿碗)敬夷陵老祖。

魏:(嗆到)你給我閉嘴。

江:上次的傷怎麼樣,

魏:已經好啦。 

江:幾天好的?七天就好囉,你了解我的,這點小傷根本不在話下,不過你這傢伙還真捅。

江:是你先打碎我手臂的,你七天,我手臂吊了一個多月呢。

魏:不真一點能像嗎?況且傷的是你的左手,不妨礙你寫字,傷筯動骨一百天,吊一個月也不嫌多。

江:(帶著點斟酌的神情看著魏無羨)你今後就這樣了,有沒有什麼打算?

魏:(搖搖頭)就這樣唄。反正他們也不敢下山,我下山別人也不敢招惹我,只要我們以後少惹是非就好。

江:(放下碗裡的湯)不主動?魏無羨,你信不信?就算你不招惹是非,是非也會招惹上你。救一個人往往束手無策,可要害一個人,又何止有千百種方法?

魏:一力降十會,管它千百種法子,誰來我弄死誰。

江:你從來就不聽我任何一點意見,總有一日你會知道,我說的才是對的。

魏:(微怒)你到底有完沒完?(起身轉頭欲離去)

江:(起身)魏無羨,你想好了,這次你回去,我們這些人、你熟悉的這些人,可能要很久見不到了。

魏:(幾分無奈、幾分自我安慰的笑)可是我回去,也是要去見熟悉的人啊。


鋤奸扶弱、捨己為人,是魏無羨的高境界;是非在己、毀譽由人,是魏無羨的問心無愧。但對身邊愛他關心他的人,卻少了一份通透的體貼和理解。戀戀心中大仁大義的魏無羨,沒看懂藍湛的情,又何嘗了解江澄的心。一句「你到底有完沒完?」暴露出他的自負自大。而從來不聽江澄任何一點意見,何止自以為是,隱約點出處處壓江澄一頭的魏無羨,基本上認為江澄說的話不值一聽。毌怪乎在救溫寧這件事上,魏無羨壓根兒沒想過要與江澄商量討論;只要是他認定義不容辭之事,就可以義無反顧,或說不管不顧地去做。事後金光善加油添醋說魏無羨不尊重江澄、不把他這個宗主放在眼裡云云,雖是挑撥離間,也並非全然空穴來風。與心懐天下的魏無羨相較,江澄顯得胸襟不夠寬、氣量不夠大,但他懂得魏無羨,相信魏無羨、也為他辯解。從頭到尾,江澄既未指陳魏無羨的不是,更未責問他才許下雲夢雙杰,一轉身就棄蓮花塢、棄他與師姐而去。魏無羨呢?面對藍湛㳟禧他成功將溫寧恢復成正常人,不無得意地說道,「那是,至少我說過的話就一定要做到。」獨獨忘了他對江澄和師姐的承諾,更未曾想過要對江澄說一聲對不起。江澄也只是仍一如既往地看待魏無羨,一見面,自然而然地鬥起嘴來。


(看見穿著嫁衣的師姐就站在眼前,魏無羨眼睛先是一亮、眼眶不覺溼潤起來)

魏:師姐,你這是,…

江:這是什麼,你以為要嫁給你啊。

魏:你閉嘴。

姐:阿羨,我,我快要成親了,過來給你看看。

魏:我知道,我聽說了。

江:你聽誰說的?

魏:要你管。

姐:不過,只有我一個人來,你看不到新郎了。

魏:我才不想看什麼新郎。

……

姐:阿羨,來取個字。

魏:(不解)取什麼字?

(師姐嬌羞地望向江澄)

江:(神情歡喜)我還沒出生的外甥。

魏:好,蘭陵金氏下一輩是如字輩,那就叫金如蘭。

姐:金如蘭,好啊。

江:不好。聽起來像藍家的藍,雲夢江氏和蘭陵金氏的後代,為什麼要叫如蘭?

魏:藍家也沒什麼不好吧,蘭又是花中君子,多好。(江澄依然不悅)喂,是我取又不是你取,嘆什麼勁。

姐:好了,你知道阿澄就是這個樣子嘛。讓你取字這個建議,還是他給我的呢。行了,你們兩個都別鬧了,我給你們帶了湯。


不必多問,江澄也猜得到是誰特地跑去亂葬崗,告訴魏無羨師姐要成親的事。所以當魏無羨不假思索地說出金如蘭三個字時,立即引來了江澄的不快。江澄說得在理,「蘭陵金氏和雲夢江氏的後人,為什麼要叫如蘭?」魏無羨也似乎完全忘了雲深不知處,那會要了他小命的三千條家規定律,辯解道「藍家也沒有什麼不好吧,蘭又是花中君子,多好。」想來情字何解?能怨誰怪誰?江澄心繫與魏無羨的雲夢雙杰兄弟情,魏無羨心頭眼角眉梢另有忘羨情,即連在亂葬崗喝起酒來,念念不忘的也是姑蘇天子笑,而不是蓮花塢的荷風酒。一吹笛,不是《清心音》就是《忘羨》;不知皎皎君子含光君和蓮花塢,魏無羨哪一個想念多一點?



俟與魏無羨約了戰、打了架,江澄一緩過來,馬上想到得讓他知道阿姐要成親的事。偷偷帶著特地穿上嫁衣的師姐,跑到夷陵去給魏無羨看。



看見穿著嫁衣的師姐站在眼前,魏無羨眼睛先是一亮、眼眶不覺溼潤起來。「師姐,你這是,…」向來嘴巴不饒人的江澄立即打斷,「這是什麼,你以為要嫁給你啊。」一剎那,時光彷彿又回到了從前;依然是那個愛鬥嘴的江澄,依然是那個不假思索反擊的魏無羨。


魏無羨做夢也想不到,才看了師姐穿上嫁衣裳,再見時竟已是訣別,自己也落得魂恨不夜天。



見過師姐後回到亂葬崗,回想前塵往事,魏無羨不禁暗自淚垂,「魏無羨,你真地還會做同樣的選擇嗎?」



魏無羨,你去死吧


魏無羨把江澄的話當耳邊風,「就算你不招惹是非,是非也會招惹上你。救一個人往往束手無策,可要害一個人,又何止有千百種方法?」事後證明江澄說的一點也沒錯,卻是令人不忍回顧的慘痛代價。「一力降十會,管它千百種法子,誰來我弄死誰。」可見魏無羨空有俠肝義膽,卻是無謀略少見識。窮奇道截殺、魏無羨的確被陷害,但溫寧錯殺金子軒,魏無羨也難辭其疚。


一到亂葬崗就目睹溫寧發狂不受控制,事後藍湛精凖冷靜地問魏無羨,溫寧受控於他操縱的陰虎符,而陰虎符受控於魏無羨,如何保證他或陰虎符不出問題?魏無羨先搬出對付溫寧發狂已是經驗老到,被問急了、甚至微微覺得藍湛在找他的荏,不悅又托大地說,「不會也不能。」這不是個令人滿意的答案,但斯時已數月未見,藍湛心疼體貼包容魏無羨,不再窮追猛打。而正是這夸夸其談的「不會也不能」,讓金子軒和師姐這對恩愛夫妻不到冬。雖然十六年後真相大白,是金光瑤和蘇涉暗地裡動了手腳,才造成溫寧錯殺金子軒、魏無羨血洗不夜天。但憑心而論,再怎麼怪這二人,自信滿滿地說一定控制得住的魏無羨,不論怎麼說也難以完全卸其責。所謂控制得住,表示即使受到外界干擾,也在魏無羨完美掌控之中。否則,金光瑤蘇涉二人拿著兩頁亂魄抄,遙遙彈幾聲琴、吹幾聲笛,就可輕而易舉改變陳情指令,魏無羨啊魏無羨,這算哪門子的控制得住?


面對金子軒之死,不論師姐或江澄都相信魏無羨不可能故意為之,亦無深責之意。魏無羨現身不夜天誓師大會時,江澄身在仙門百家心在魏無羨,他的表情、肢體語言在在透露著, 擔心憂慮魏無羨的安危。即使師姐背部被劃下一刀,江澄也未口出惡言,只是推開魏無羨怒問,「你不是說控制得住,你不是說沒問題嗎?」無可理解的是,師姐現身不夜天、為了救魏無羨代他受了一劍,就此香消玉殞。不知臨終前縈繞她腦際的是什麼?可憐才滿月的金凌?恩愛夫妻可以天上團圓到冬?抑是,如《意難平》曲中話,「不恨不悔、不生不滅,淚眼化作一句理解?」都說是全世界最好的師姐,好得讓金凌數日內就失了父沒了母,讓江澄沒了爹娘又走了阿姐。此情此景,世人大都只看到魏無羨漫天瀰地的痛苦、絕望,崩潰,發狂,生無可戀、唯有一死;卻忽略了江澄的椎心之痛。爹娘屍骨未寒,他那麼好那麼溫柔的一個阿姐,才夙願以償嫁得如意郎君,卻因魏無羨,不過一年光景就那樣沒了,與夫君雙雙魂斷九泉。最親愛的阿姐因最親愛的兄弟而死,姐弟兄弟情俱幻滅,江澄內心該有多痛多淒涼?此時此刻,江澄能對魏無羨無恨?能不悲怒欲狂地想刺他一劍,甚至讓他一劍斃命嗎?


江澄步履遲緩地提著劍上懸崖,內心除了哀痛與淒涼,是否心灰意冷上蒼對他太殘忍。他做錯了什麼?他招惹了誰?沒有,他沒招惹誰、也沒做錯什麼。江澄一心一意只想守護蓮花塢,守護至親好好生活,一家和樂安詳。如今,至親五人、獨留一人,這一切、能說與魏無羨毫無關連?能不恨魏無羨嗎?當他舉起劍,手微微顫抖、面貌痛苦、內心滿是掙扎。看著魏無羨波瀾不驚地閉上雙眼,聽著藍忘機用盡最後力氣喊出,「江晚吟,住手。」對著這個一起長大的兄弟,江澄終究不忍不捨,憤怒地喊出「魏無羨,你去死吧」,用力一刺、刺向了崖邊岩石。這一劍,沒刺在魏無羨身上,卻刺在了他心上。魏無羨自覺無顏又絕望,掙脫藍忘機苦苦抓著的手,如釋重負似地掉下山谷、迎向另一個世界。


看著魏無羨墜入山谷,江澄驚恐悲痛,堅持到山谷底下察看,難道不是抱著一絲絲假若魏無羨僥倖未死,把他救回蓮花塢的希望?不見魏無羨屍骸,卻只見森森白骨和魏無羨的鬼笛陳情。江澄把陳情帶回了蓮花塢,留著陳情就留著幾分魏無羨重回蓮花塢的希望。藍忘機尋尋覓覓、等了魏無羨十六年,江澄睹物思人、又何嘗不是?



江澄一心一意只想守護蓮花塢,守護至親至好好生活。如今,至親五人、獨留一人,這一切、能說與魏無羨毫無關連?能不恨魏無羨嗎?


最親愛的阿姐因最親愛的兄弟而死,姐弟兄弟情俱幻滅,江澄內心該有多痛多淒涼?此時此刻,江澄能對魏無羨無恨?能不悲怒欲狂地想刺他一劍,甚至讓他一劍斃命嗎?


江澄舉起劍,手微微顫抖、面貌痛苦、內心滿是掙扎。


對著這個一起長大的兄弟,江澄終究不忍不捨,憤怒地喊出「魏無羨,你去死吧」,用力一刺、刺向了崖邊岩石。這一劍,沒刺在魏無羨身上,卻刺在了他心上。


看著魏無羨墜入山谷,江澄驚恐悲痛,堅持到山谷底下察看,難道不是抱著一絲絲假若魏無羨僥倖未死,把他救回蓮花塢的希望?


魏無羨自覺無顏又絕望,掙脫藍忘機苦苦抓著的手,如釋重負似地掉下山谷、迎向另一個世界。



你一回來,不先回蓮花塢


十六年,只要碰到疑似魏無羨奪舍重生之人,江澄就毫不猶豫地拿著紫電抽他們,寧可抽錯也不肯錯放。尋找魏無羨、把他帶回蓮花塢,幾乎成了江澄的一個執念,可見江澄對魏無羨極其重情重義又極其念舊。二人在蓮花塢一起長大,處處可見他們共同的足跡和回憶;蓮花塢幾乎是江澄的所有,魏無羨是唯一能和他一起分享年少歲月的故人、也是兄弟。


惜哉,江澄保留著陳情,魏無羨腦海烙印著《忘羨》;世間萬物可以灰飛煙滅,個人記憶難以消除抹滅。大梵山上,魏無羨一用臨時製成的竹笛吹起《忘羨》曲,藍忘機就衝飛過來緊緊抓著他的手不肯放。不用問、不用摘下面具、毌需隻言片語,藍忘機知道眼前人就是找了十六年的魏無羨。「好啊,你回來了,」對著躲在面具底下的魏無羨,江澄揮出二記紫電,一記被藍忘機攔下,一記打在欲趁機逃離藍忘機的魏無羨身上。藍忘機有定情曲確認眼前人,江澄只能以紫電試出被魏無羨奪舍之人,紫電雖凌厲、怎敵得過承載前世今生情的《忘羨》曲?江澄慢了一步認出魏無羨,一步慢、步步慢,到頭來、終究沒能留住魏無羨,雲夢雙杰一場空。


前世,二人的兄弟情始於江澄答應魏無羨,以後看到狗、會幫他趕走;師姐適時端來的蓮藕排骨湯,香醇濃郁,是三人手足情深的起始。時光遷,歲歲年年花開花落,年年歲歲喚不回阿姐,也等不到一碗蓮藕排骨湯。江澄不再幫魏無羨趕狗,而是因為魏無羨怕狗,才在暮色清河街頭認出了他。「是你自己摘下來,還是要我用紫電再抽你一次?」看著魏無羨摘緩緩摘下面具,江澄緊張又期待,緊張會不會又一次認錯了人,期待這一次魏無羨終於回來了、不再希望落空。看到魏無羨,江澄先是驚喜、驚喜終是故人來,繼而憤怒、憤怒十六年前先是沒了爹娘、繼之是金子軒與阿姐之死,而這一切都與魏無羨脫不了干係。


江: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魏:我真地不知道要對你說什麼?

江:你果真是不知悔改。

魏:你才是毫無長進。

江:好,那倒是看看,究竟毫無長進的是誰?(江澄讓金凌的黑鬃靈犬仙子接近坐在地板上的魏無羨)

魏:(回想兒時被狗追趕情景,縱身一躍跳到師姐身上)藍湛。

江:你剛才在叫誰,敢在我面前提他。也對,你這個夷陵老祖從來不避諱,也不避諱和那些正道世家交往。十六年了,藍忘機倒還不忘護著你。不過,他倒也不一定是在護著你;畢竟你和溫寧幹過什麼好事,姑蘇藍氏的人不會不記得。像他這種人人稱讚讚頌的嚴正端方之人,豈能容得下你?沒准是和救你的人進行了什麼地下交易。

魏:江澄,你注意言辭。

江:我從來不注意這些,難道你忘了嗎?

魏:那倒也是。

江:你還有臉要我注意言辭?那日在大梵山上,你對金凌有沒有注意言辭?(魏無羨回想當時駡金凌:真是有娘生沒娘養。)

有娘生沒娘養,你駡得好,你真會駡。金凌今天這樣被人戳脊樑骨,都是拜你所賜。你老人家貴人多忘事,忘了自己說的話,忘記了自己發的誓,可是你不要忘了,他的父母是怎麼死的?

魏:我沒有,我只是,…

江:只是什麼?

魏:我只是,…

江:說不出來了,沒關係,你可以回蓮花塢,跪在我母親的面前慢慢說。

魏:誰不想回蓮花塢,我做夢都想回蓮花塢。

江:你在那裡嘰嘰咕咕地做什麼?

魏:沒什麼。

……

江:…我們江家到底做錯了什麼,要你這樣報復我們?

(金凌打算放走被他視為莫玄羽的魏無羨,進來騙江澄白天曾遇到溫寧)…

江:你一回來不先回蓮花塢,反而第一時間去找那個殺了金子軒的兇手。

魏:…而我也幾乎死過一次,你還想我們怎樣啊?



因為魏無羨怕狗,江澄才在暮色清河街頭認出了他。看到摘下面具的魏無羨,江澄先是驚喜、驚喜終是故人來。


繼而憤怒、憤怒十六年前先是沒了爹娘、繼之是金子軒與阿姐之死,而這一切都與魏無羨脫不了干係。


是近鄉情怯?抑是心有愧疚,魏無羨先是低頭、不敢直視江澄,一小片刻後才鼔足勇氣望向他。



「你一回來不先回蓮花塢,」苦苦找了十六年,江澄要的不過是魏無羨向他低個頭認個錯,二人重歸於好,與他回去共同經營蓮花塢,前世諾、今生踐,雲夢雙杰終於可以成真。魏無羨卻是,「我真地不知道要對你說什麼?」魏無羨啊魏無羨,江家養你育你敎你愛你,師姐和江澄與你手足情深,可多多少少因為你,金凌和江澄都落得沒爹沒娘,江澄更是連世上最好的阿姐也沒了。十六年,死者無知,生者傷悲,魏無羨不知身處何處;至親五人、獨留一人,卻是江澄心中永遠的痛。一句「而我也幾乎死過一次,你還想我們怎樣啊?」說得何等雲淡風輕。可魏無羨在雲深不知處一醒過來,沒讓藍二公子說幾句話,就不無哀怨地問道,「藍湛,不過那個時候,你真地信我嗎?」這一問,藍二公子對你用情有多深、心就有多痛。十六年了,你還如此在意當初藍忘機信不信你?面對江澄失去所有親人之痛,莫非魏無羨一點無法感同身受,才以為江澄應該時移事往、輕輕放下?


師姐曾說魏無羨天生就是一張笑臉、一付笑相,無論什麼難過、都不會放在心上,無論身處什麼境地、都還是會開開心心。這是魏無羨的過人之處,人,有時就是得放下,前面的路,才好繼續走下去。魏無羨重生歸來,想忘掉前塵往事,來一個全新開始,原是無可厚非。但若真是放下,又何來對藍忘機當初是否信他那一問?易言之,魏無羨是否過於自戀自我中心?只看得到自己沒放下的傷痛,卻體會不到江澄內心有多痛?因為他已幾乎死過一次,江澄就該讓往事隨風飄散、心無罣礙地歡迎接納他?魏無羨想放下,江澄要學著放下,只是二人都可以真正放下之前,面對江澄「你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魏無羨為何就不能說聲對不起,講幾句中聽的話、撫慰撫慰從小一起長大的手足失去至親之痛?除非魏無羨也如世人一般愚昧不明事理,只看得到江澄脾氣暴躁,言辭不修,輕易忽略了十六年來,他可是孤單單一個人挑起了重建蓮花塢的重擔,也是失去至親最多之人。長溝流月去無聲,故人歸,傷心悲;十六年前,魏無羨不懂得藍忘機的情,十六年後,魏無羨依然不了解、辜負了江澄與他的一片手足情深。


「誰不想回蓮花塢,我做夢都想回蓮花塢。」魏無羨嘴上這麼說,卻心繫藍忘機;否則怎會聽不懂江澄為金凌所騙、臨去時的那一句嗔怪,「你一回來不先回蓮花塢」。此時江澄不但氣消了大半,既高興魏無羨重生歸來,也渴望他能回蓮花塢這個他們一起長大的家。江澄心心念念要魏無羨回蓮花塢,魏無羨卻樂得與藍忘機形影不離。 江澄嘴上叼唸,心裡仍是關心掛念。金麟台上,當金凌出其不意地攔住魏無羨和藍忘機去路時,江澄明顯揑著一把冷汗。魏無羨和藍忘機不會傷害金凌,江澄擔心的是金凌會不會對魏無羨作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舉動。眾人好不容易逃離亂葬崗後,江澄和金凌一樣擔心還未見蹤影的魏無羨安危,嘴上一句不說,卻不願直奔碼頭搭船就走。可等到一大行人準備搭船先去蓮花塢休整時,江澄明明盼著魏無羨回蓮花塢,一看到他與藍忘機總是寸步不離,又忍不住奚落他一句,「你還有臉回蓮花塢?」



眾家族圍剿亂葬崗,卻落入金光瑤圈套、差點命喪亂葬崗。魏無無羨發揮捨己救人情操,以己為靶、藍湛截殺,眾人才得以順利逃離。


看到魏無羨平安回來與眾人會合,江澄和金凌嘴上不說,高興關心之情,溢於言表。


十六年來第一次踏上回蓮花塢的路,魏無羨內心必有所感。憶師姐?想蓮藕排骨湯?思年少種種? 就不知是否憶及,曾對江澄許下的雲夢雙杰?


江澄明明盼著魏無羨回蓮花塢,一看到他與藍忘機總是寸步不離,又忍不住奚落他一句,「你還有臉回蓮花塢?」



兄弟情,抵不過忘羨情


此時的江澄猶如與好兄弟鬧翻了的小男孩,想言歸於好卻又拉不下臉來婉言示好,偏偏魏無羨一腔心思都在忘羨情,無暇顧及與江澄內心的小男孩冰釋前嫌。江澄也就不甘示弱地抓住機會,又奚落又不給他好臉色。魏無羨一腳才踩上試劍堂的階梯,江澄迎面就是一瞪,魏無羨只得與藍忘機等在門外。俟江澄讓二人進入大廳,與眾人一道耹聽思思與碧草要說之事,等於向魏無羨遞出了橄㰖枝:打虎抓賊親兄弟,就此給我留在蓮花塢吧。正因為如此,當魏無羨與藍忘機雙雙退出大廳、不見人影時,江澄才會尋了去,而且他一猜就猜到魏無羨肯定去了江氏祠堂。江澄正從外走進來,卻聽魏無羨對藍忘機說道,「我與江澄之間的隔閡淵源已久,沒有那麼容易解開。」這句話對江澄的傷害,不下於「藍湛,不過那個時候,你真地信我嗎?」對藍忘機的殺傷力。與魏無羨形影相隨,寵他、呵他、護他,藍忘機有耐心有時間不辯自明。江澄呢?魏無羨重生歸來、見了面都沒想過要說一聲對不起、安慰幾句,倒惦記著與江澄隔閡淵源已久。聽在江澄耳裡,真是從何說起?為了護魏無羨,江澄心急之下說出自己動手清理溫情一族的話。可他說得出,下不了手。魏無羨在與師姐會面後,不也暗自淚垂「魏無羨,你真地還會做同樣的選擇嗎?」大仁大義、大是大非,江澄和魏無羨一樣拎得清,隔閡二字,真不知從何而來?心疼魏無羨落得困守亂葬崗,江澄還建議讓魏無羨幫師姐未來嬰孩取字,溫柔又體貼。魏無羨卻對江澄一向吃味的藍二公子說,他與江澄隔閡淵源已久,一下子拉開了與江澄的你我之分,讓一路尋著魏無羨而來、亟於留住他的江澄,情何以堪?原本想與魏無羨前嫌盡釋的,江澄一下子氣憤填膺,話、能說得多難聽就說得有多難聽。


江:魏無羨,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想帶人就帶人,你可還記得這𥚃是誰家?主人是誰?

魏:我並沒有帶含光君去蓮花塢其他機密之地,我只是帶他過來上幾柱香而已,祭拜一下江叔叔和虞夫人,我們現在就走。

江:你確實需要好好跪跪他們,平白地到他們面前,污他們的眼睛、辱沒他們的清淨。

藍:江宗主,請注意言辭。

江: 我注意言辭?我看是某人需要注意舉止吧,你早就被我們家掃地出門了,你有什麼臉面進來面對我的父母,面對我姐?

藍:(欲逼近)江晚吟。

魏:(以手攔住)藍湛,藍湛,我們走吧。

江:要走就走得愈遠愈好,不要再讓我看到們這些亂七八糟的人,出現在我的亡親面前。

魏:(面對他)江澄,你要駡就駡我,不要帶上別人。

江:我有必要對他好臉色嗎?魏無羨,你忘性可真大,那我就來提醒提醒你吧。當初就是因為你逞英雄,救了你身邊的這位藍二公子,整個蓮花塢,還有我爹我娘都給你陪葬了。這樣還不夠,連溫氏你都要救,拉上我姐姐陪葬,你真是好偉大啊。更偉大的是,你還如此寬宏大量,帶著這兩位前來蓮花塢,讓你的鬼將軍在我們家門前徘徊,讓藍二公子進來上香,存心給我、給他們找不痛快。

江:(看向藍湛)藍二公子,你也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堂堂姑蘇雙璧,不顧藍氏百年清名,竟然跟夷陵老祖魏無羨同流合污,真是讓你叔父、你哥哥臉上有光啊。

魏:江晚吟,你給我馬上道歉。

江:道歉,為什麼要道歉,為了侮辱你們這段偉大的知己之情嗎?

魏:(衝上前拉他衣領)你還有完沒完。

江:要打便打,怕你們兩個嗎。


話說得再不好聽也難消心頭之氣,眼看著藍忘機扶著體力不濟的魏無羨走出了祠堂,江澄仍追出去二度攔住了去路,非要與魏無羨打一埸不可。一方面是又氣又妒,一方面是心急。又妒又氣的是,魏無羨與藍忘機各自心切得相互維護著,容不得對方受一點點委曲,這二人情感已臻你泥中有我、我泥中有你,你儂我儂、忒煞情多,毌需言語卻勝千言萬語。看在吃味忘羨情由來已久的江澄眼裡,焉能不妒不氣?心急的是魏無羨一旦跟著藍忘機離開蓮花塢,可能再也喚不回、留不住。所以江澄急切地想與他打一場,猶如孩提時一般,打過了、兄弟還是兄弟、言歸於好,合情合理地順勢把魏無羨留在蓮花塢。十六年來,江澄孤單單一人,此時此刻,更顯孤苦伶仃。魏無羨始終有藍忘機深情守護,江澄呢?手足情、終抵不過忘羨情,更懊惱傷悲的是搶也搶不過,從過往到現在江澄都打不過藍忘機啊。藍忘機一句霸氣的「滾開,」執劍之手猛力一揮,江澄只能徒呼負負。


江澄急切地想與他打一場,猶如孩提時一般,打過了、兄弟還是兄弟、言歸於好,合情合理地順勢把魏無羨留在蓮花塢。


「怕你們兩個嗎?」聽來令人有點心酸,以前和魏無羨是兄弟,並肩作戰少不了。如今,別說藍忘機一個人江澄就打不過,何況是和忘羨二人對打。


魏無羨和藍忘機已邁出祠堂,江澄心有未甘,恐魏無羨此一去,以後要留也留不住。趕著又追出來抓著魏無羨衣領,非要打一場不可。


魏無羨已精神不支、還流鼻血,藍忘機正心疼,江澄內心關切卻鍥而不捨追著要打一架。藍忘機一句「滾開,」猛力一揮,將江澄甩開幾步之遙。



江澄窮追著要與魏無羨打一場,不但未果、還引得溫寧說出當年魏無羨剖丹之事。回想前塵,藍忘機心痛掉淚,江澄眼淚直直流;二人都曾因魏無羨不佩劍、轉修詭道術法而對他有所誤解,甚至口出重話。即便此時,江澄心疼的仍是魏無羨,而不是當年他之所以被化去金丹,正是為了救魏無羨之故。江澄默默地對魏無羨好,沒人知、魏無羨亦不知;魏無羨對江澄的好,愈來愈多人知。為了胸中大仁大義,魏無羨可以輕易棄至親、棄蓮花塢而去;為了至親,江澄可以輕易棄自己性命於不顧,對魏無羨如是,對金凌亦然。觀音廟,金光瑤以琴弦勒著金凌脖頸要脅眾人時,江澄立即要求以己替換金凌當人質。當發覺霸下刀靈準備攻擊金凌時,身受重傷的江澄立即擋在金凌身前護他。若說魏無羨救溫情一族是大仁大義,江澄為了救至親不惜把性命拋是小情小愛。但誰能說,江澄的小情小愛,就比魏無羨的大仁大義來得卑微?來得低下?可以輕輕一筆帶過?「江宗主,你這麼好強的一個人,一輩子都在和別人比。可知,你原本永遠也比不過他。」溫寧這幾句話,顯露的不僅僅是世人的誤解,也是世人的昏昩。何謂「永遠也比不過他?」天資、修為、美貌,江澄從小自知略遜一籌,不妒也不恨。可他以十七、八歲之齡,一肩挑起蓮花塢的重建,並讓蓮花塢壯實到可以一舉在大梵山撒下四百張縛仙網。出自重生歸來的魏無羨之口,一張縛仙網已價值不菲,何況四百張?在江澄的主持下,蓮花塢今日的榮華盛景,已遠遠非昔日可相比擬。誰能說,江澄永遠也比不過魏無羨?




聽聞剖丹一事,往事一幕幕在腦中飛過,江澄懊惱、心疼、生氣,內心翻騰、五味雜陳。


江澄一方面知道那是事實,一方面又不願意接受這是事實。回過神來之後,拿著魏無羨的佩劍隨便至宴廳、校練場,逢人就叫拔劍。



對不起,我食言了


歴經剖丹真象、藍忘機帶著魏無羨離開蓮花塢,江澄悲痛之餘,也心知魏無羨重回蓮花塢的希望愈趨渺茫。十六年前,魏無羨不告而別,追著藍忘機一塊上路尋找陰鐵。若非江澄尋了去並從旁阻止,魏無羨肯定又追著去藍忘機回姑蘇的路上,與他並肩作戰。時移事往,當年江澄毫無罣礙地把魏無羨帶回了蓮花塢;如今,要把魏無羨從藍忘機身旁帶走,怕是難上又難,難於上青天。江澄畢竟心有未甘,他心裡那個小男孩的委曲憤怒不平、心傷心悲心痛,只能向魏無羨發洩,也只有魏無羨能夠柔言撫慰。


(觀音廟裡,藍曦臣、藍湛、魏無羨、金凌、江澄俱為金光瑤所制。江澄身受重傷,坐在地上調養氣息;不遠處坐著魏無羨與藍忘機)

魏:我再三叮囑過的,叫他不要說的。

江:不要什麼?魏無羨,你真無私、真偉大,做盡了好事,還要忍辱負重不讓人知道,真讓人感動。我是不是該跪下,哭著感謝你。

金:舅舅,別說了。

魏:(有點無柰)我沒有讓你感謝我。

江:那是。做好事不求回報,境界高嘛,和我當然不一樣。怪不得父親在世時常說,你才是那個真正懂得江家家訓,有江家之風的人。

魏:(一付你又老調重彈貌)行了。

江:什麼行了?你說行了就行了?你最懂,你什麼都強過我,天資、修為、靈性、心性,你們都懂,我境界低,那我是什麼?

金:(江澄欲爬至魏無羨坐處)舅舅,你的傷。

藍:江宗主,注意分寸。

(藍曦臣:江宗主,切勿激動。你再多說,恐怕傷勢會更重啊)

江:(愈趨激動)憑什麼,魏無羨,你告訴我,憑什麼?

魏:(一付你真是無理取鬧貌)什麼憑什麼?

江:我們江家給了你多少啊,明明我才是他的兒子,我才是雲夢江氏的繼承人,可是這麼多年來處處被你壓一頭。養育之恩,甚至是命,我爹我娘我姐姐還有金子軒的命,因為你、只剩下個沒爹沒娘的金凌。(魏無羨似乎此時才想起這些傷心往事,漸覺傷感)魏無羨,究竟先違背誓言、背叛我們江家的人是誰?你說過,將來我做家主,你就做我的屬下,一輩子扶持我。他們姑蘇有雙璧算什麼,我們雲夢有雙杰。(江澄魏無羨二人眼眶漸溼潤,藍忘機向魏無羨瞥了一眼)永遠不會背叛我們江家,這話是誰說的?(藍忘機又瞥向魏無羨)我問你,這話是誰說?都被你吞下去了嗎?(魏無羨低頭、掉下一滴淚)結果呢,你去護著外人,還是溫家的人,你是吃了他們多少米?毫不猶豫地說叛逃就叛逃,你把們家當什麼?好事都被你做盡了,做了壞事每每總是身不由己,你究竟是有什麼難言之隠的苦衷?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把我當傻瓜一樣。(江澄起身)

金:(欲扶著江澄)舅舅。 

(江澄甩開金凌,奮力走到魏無羨面前)

江:魏無羨,你欠我們江家多少,我不該恨你嗎?我不能恨你嗎?(魏低下眼)憑什麼?憑什麼現在我好像還反而對不起你了,憑什麼我非要覺得這麼多年來,我好像像個丑角一樣。 我是個什麼東西,我就活該被你的光輝燦爛照得睜不開眼睛嗎?我不該恨你嗎 ?

金:(江澄向前迫近魏無羨,藍忘機一付要對江澄動手貌,被魏無羨以手制止)含光君,我舅舅受傷了(金凌去扶江澄)

江:(推開金凌)讓他來,我怕藍二嗎?憑什麼,憑什麼、魏無羨,你憑什麼不告訴我?(江澄低下頭、淚水流)

魏:(猶豫了一下)因為我就是不想看見,你現在這個樣子。

江:(抬起頭,語氣放緩變溫柔)你說過,將來我當家主,你就做我的下屬,一輩子扶持我(魏無羨顯然心中有愧、不敢直視江澄),永遠不會背叛我們雲江氏,這都是你自己說的。

魏:對不起,我食言了。

江:(淚流滿面繼而自我嘲諷地笑了)都這種時候了,我還要你來跟我說對不起,我是多麼金貴的一個人啊。

江:(依然淚流滿面)對不起。

魏: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就當是我還給江家的。這件事情都不要放在心上了,忘了吧。雖然我知道以你的性格,肯定會一直記著的。不過,怎麼說呢?我現在真地覺得都過去了,那些事情好像都是前世的事了,都放下吧,我們都不要再糾結了(魏無羨為江澄拭去眼角的淚)。


「當你的師兄可真不容易,」為了離間魏無羨和江澄,慣會攻心為上的金光瑤對江澄說了這麼一句。其實,江澄更不容易。天資修為比不過魏無羨也就罷了,還要時時承受江楓眠批評他靈性、心性及不上,不懂江家家訓、沒有江家之風。想想,老是被批評被比較,何等滋味?剖金丹一事亦然,魏無羨當然是出自手足情深,可一旦事發,能不像江澄油然而生被看低、被當成丑角感覺者,幾希?而江澄一直抱著浪漫希望的雲夢雙杰,十六年前魏無羨逃到亂葬崗時,沒想到說聲對不起;十六年後重生歸來碰到江澄,依然未思及道一聲歉。「好事都被你做盡了,做了壞事每每總是身不由己,你究竟是有什麼難言之隠的苦衷?你什麼都不告訴我,把我當傻瓜一樣。」江澄這一問,有何錯?而本該最知禮明儀不過的藍忘機,自己都說了江澄和魏無羨也是兄弟;既是兄弟,自有各家兄弟的相處之道和解決問題之方。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實在不應置喙。皎皎君子含光君,卻看不得魏無羨受丁點委曲,一度準備對江澄動手,還真有點色令智昏的況味呀。


魏無羨啊魏無羨,你從來沒忘記如何吹一曲《忘羨》,怎地老是記不住雲夢雙杰之諾?短短一句「對不起,我食言了,」聽者,情何以堪?江澄等了十六年,就等來了這麼一句話。想來江澄不僅打不過藍忘機,在你心中份量地位亦有落差,畢竟忘羨情、甜蜜勝過兄弟情。也難怪江澄有怨懟,所怨所懟,心有戚戚焉。可江澄始終視魏無羨為至親,願意為他不惜性命。如此捨己情操,江楓眠自是沒看出,魏無羨也是看不出。「不用跟我說對不起,就當是我還給江家的。」魏無羨啊魏無羨,就算不念江澄十六年來,至親五人、獨留一人的內心淒楚,看他不顧宗主體面,在眾人面前對你哭哭鬧鬧,怎地你就不能把話說得圓融貼心些?拿出你從前哄他的功夫,多哄個幾句,讓他開心溫暖些,何難之有?又有何妨?十六年前,魏無羨憑感情衝動行事;十六年後,對關心愛他之人,仍少了一些些溫柔體貼。江澄愛之深、也只能像個弟弟對兄長宣洩哭訴撒潑撒嬌一番,然後,前塵往事、不得不放下。手足情,抵不過忘羨情,十六年過去了,江澄終究沒能爭得過藍忘機。沒指望魏無羨回蓮花塢與他一圓雲夢雙杰,江澄把留在身旁十六年的鬼笛陳情帶去了觀音廟,當他看到魏無羨吹起陳情時,臉上何止喜悅,還夾著一絲絲驕傲。這就是江澄,心裡最柔軟的一塊永遠裝著至親;他們圓滿快樂,他也歡喜。



一再被江澄質問「憑什麼,」魏無羨不禁微慍。二人做得了兄弟,成不了朋友知己;江澄不擅於表達感情,魏無羨不懂江澄最大的委曲不平,源於江楓眠對二人的態度,而非魏無羨。


江澄不放棄把魏無羨留在蓮花塢的最後努力,和緩溫柔地重述了一遍,十六年前魏無羨對他說過的話。


當時,他那麼地開心;也曾經以為,蓮花塢在魏無羨心中的地位,無可取代。說穿了,江澄不僅念舊,對年少歲月總也不離浪漫情懷。


「你就做我的下屬,一輩子扶持我。」十六年來,至親五人,獨留一人,不得不一肩挑起蓮花塢,還要照顧敎養金凌。師姐、阿娘有知,一定會說「阿澄,辛苦了,謝謝你。」阿爹呢?


此時魏無羨似乎才理解到,江澄有多執著、有多在意雲夢雙杰,不是像他一樣,說放下就放下,說叛逃就叛逃。


「永遠」二字讓人聽得驚心動魄,世間,可真有永遠、一輩子之事?


江澄再次提醒魏無羨,「這都是你說的。」重生歸來的魏無羨,可能此時此刻才記得他曾經說過這些話。


藍忘機為救他而自封靈脈,魏無羨終於懂得了藍忘機多年來一片情。安得世間雙全法,不負忘機不負江晚吟?一邊是親情,一邊是友情愛情知己情。


藍忘機數度瞥向魏無羨,魏無羨心有靈犀。雖有掙扎,但心意堅定,前塵往事不糾結,只能辜負兄弟情了。


一句「對不起,」遲了十六年。


這也算是魏無羨的過人之處吧,說放下就放下。


等了十六年,就等來了一句「對不起,我食言了。」情何以堪,奈若何?江澄又何嘗不解忘羨情?哭也哭過了,求也求過了,為了藍忘機,魏無羨終是留不住。



各人回各人那裡去


少了阿姐的溫婉柔順,沒了蓮藕排骨湯的四溢飄香,多年前阿澄和阿羨牽起來的情同手足,添了點苦苦澀澀。俟觀音廟上演的一幕幕塵埃落定、廟毀人亡,江澄站在廟外不遠處盯著坐在梯階上的魏無羨,氛圍有著絲絲尷尬。遲疑再三,欲語還休,終究沒能說出十六年前雨中那一幕。為了保護魏無羨,江澄以己為餌,引開了全力搜捕他們的溫氏門生,自己被抓、繼而被化去金丹。沉浸於忘羨情的魏無羨,一聽說座驢小蘋果牽來了,大概是喜滋滋地拉著藍忘機一道出去,沒來得及與金凌道別,可能也忘了與江澄辭別。才把靈犬仙子牽出去溜了一圈的金凌,回來發現魏無羨不見人影,有點氣急敗壞地趕著要出去找他,被江澄攔住。


江:不要追了。

金:舅舅。

江:他們已經走了。

金:你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江:不然呢?留下來吃晚飯,說完謝謝,再說對不起嗎?

金:就是因為你這個樣子,所以他們才走的。舅舅,你這個人真討厭。

江: 這是你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嗎?找打,你,(江澄抬手欲打狀,金凌馬上蹲下用手護著頭。江澄見狀,手懸在半空中。猶豫了一會,放下手)。

江:咱們回去吧,金凌,各人回各人那裡去。

(金凌邊走邊纏著問話)

金:舅舅,你剛剛是不是有話要跟魏無羨說。

江:沒有

金:才怪,我明明都看見了。你想跟魏無羨說話,後來又不說了,剛才是,在廟裡也是。

江:沒什麼好說的。

金:胡說,明明有。

(回想十六年前雨中那一幕)

江:(眼眶一滴淚,輕輕說了聲)多保重。

江:走 (偕同不明就裡的金凌一起離開觀音廟)。


十六年前,江澄對著看不到、聽不見他的魏無羨說了句,「多保重,阿姐就交給你了。」十六年後,江澄又對聽不到他的魏無羨叼念了一句,「多保重。」這就是江澄對魏無羨的關心掛念,對魏無羨的好,師姐懂,魏無羨不懂。或許,江澄在魏無羨心中的地位,就是比不上魏無羨在江澄心中的份量。


世間情,是否有對錯?能否分得清、孰輕孰重?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故人歸來否,晚來獨自吟,荷風酒,蓮花依舊。雲夢雙杰昔日言,到頭來,一場夢。




十六年前,雨淋淋,江澄望向不遠處正在買燒餅的魏無羨,一群溫氏門生已心生懷疑,準備抓捕他。


一句「多保重,阿姐就交給你了。」江澄明知一旦落入溫晁手裡,無異送死;為了保護魏羨,來不及思索猶豫,就奮不顧身地做了。殊不知,當時一聲多保重,已種下了二人日後不同歸的因。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鏡花水月。


江澄不後悔十六年前為魏無羨所作的犧牲,魏無羨何嘗又不是?俱是無悔,卻又剪不斷、理還亂,往事不如煙,別是一番滋味在心頭。


十六年後,江澄又對聽不到他的魏無羨叼念了一句,「多保重。」這就是江澄對魏無羨的關心掛念,對魏無羨的好,師姐懂,魏無羨不懂。或許,江澄在魏無羨心中的地位,就是比不上魏無羨在江澄心中的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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