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的軟木頭09

09、

簽呈送到營輔導長室，他已去師部，他的傳令說他下午才會回來，我又趕回連上，派了幾個士兵到廚房收拾亂局。老鞏可真有力氣！廚房被他砸得很澈底，碗盤幾乎碎光了，一地青菜踩得唏趴爛。

把廚房收拾整理完已快中午，廚房要做菜已來不及，我讓行政士帶一個伙房兵，乘吉普車去緊急採購碗盤，順便買些罐頭和麵條，把剩餘青菜洗切好，中午全連就先將就著吃一頓燴麵。直到晚上才見到營輔導長，他原本也顯出為難之色，我把半個月來收集到的事證攤在桌上，他才嘆口氣在簽呈上簽了個"知"字。

中餐吃過不久就要開始做晚餐，這時我才知道廚房裡面幾個伙房兵都不大會烹調，那個時代有廚師經驗的兵很少，已有經驗的不會輪到基層去服役。以往都是老鞏把調理做料分裝好，再指揮伙房兵下鏟子。這下子我就不得不親自下去了，大鍋菜量多，鍋鏟是一般工地在施工挖土時使用的大鐵鏟，時已冬初天涼，我站在大鍋竈邊炒菜有如在挖散兵坑，仍揮汗如雨，這才體會出老鞏為何老來仍如此精壯之因。

把晚餐做出來後我已快累趴！吩咐廚房去打點擺桌，並報告連長開飯不必等我了，我先跑到廚房後面樹下草地上躺成大八字休息，才躺沒多久就聽到花圃外有吵架聲，其中一個聲音竟是女音，爬起身來就看見營部人事官走路的姿勢很奇怪，他身旁有個女人走路的姿勢也很奇怪！人事官弓著上身腳跟拖地，那個女人的右手則拽住他下襠往營部門外拖，我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只聽呀一聲大喝，人事官已經被那女人一個過肩摔給摔到路邊草地上，還好是草地，如果摔到水泥地上他恐怕就要進醫院了。

我趕快跳出來制止，女人說這是家務事要我別管。素聞預官出身的人事官已婚，老婆是柔道國手，我立刻想到這應該是他老婆吧？我問︰「您是他太太」？女人說︰「我就是他太太，你是伙房兵？」我指指身後營房說︰「我是這裡的輔導長。」
「嗯！輔導長？你這個樣子會是輔導長？哈哈哈！」？我有點莫名其妙︰「我有甚麼不對勁？」
女人遞過來一張面紙︰「你好像剛從水溝裡面爬出來，擦擦臉吧！」臉一抹面紙全黑了，我這才想到忙了好幾個鐘頭，我身上的汗衫和長褲都已濕透，身上臉上還沾了好多煤灰。

「大嫂，人事官是個老實人，老公是該疼的，不是用來摔的！」我代人事官向她求情。
「誰教他放假都故意不回家！」她對他老公又數落一番。我和她轉聊起她的專長柔道，話篋子一打開就沒完沒了。人事官原來被摔倒後坐在地上哭，她一轉身，老公已經閃逃了，又待要發怒！我說︰「他的鳥都已經被妳捏暈，妳再逼緊點，就會變成死鳥了！」她又罵一聲︰「莫路用的東西！」

我把柔道女國手送到營房門口，她還盛情邀約︰「輔吔，有空來我家做客？」我說︰「妳如果不打罵妳老公，我下個週日負責幫妳把他送回家。」人事官的家就在本鄉，下個週日我就真的隨人事官去他家做客，以後營部人事官也成了我在營裡的好朋友。老鞏出禁閉室後成了個廢人，不再做事，成天和竇乾在廚房後面喝酒，我仍擔心老鞏哪天發酒瘋會闖禍，因此私下拜託營人事官想想辦法。不久後老鞏就被調去步兵連，輪到那個倒楣的步兵連去傷腦筋了！

老鞏關悔過室三天，我都在充當伙房班長，累得七葷八素，也因此完全摸清楚了伙食不佳的癥結。我又花了一些時間去蒐集食譜，每天換菜樣，每天公佈菜單和開銷情況，可以持續維持三個月後再重新循環菜單，這可能是陸戰隊最早的伙房制度，以後其他連也開始照做，到我將要離開這個連之前，師部甚至在會議後特別安排了一堂課，讓我上台去向全師幹部解說這個制度的做法。

伙房問題解決後不久，團步戰協同演訓開始了，我原本應該乘坐另一輛戰車和連長去到最前線，連長卻安排了一輛小吉普，讓我跟在最後方的後勤組，出發那天我在路旁坐在小吉普上，看著戰車一輛輛開出營房，有一輛戰車還沒開出營房排氣管就掉下地，排氣管已經鏽蝕到穿出麻孔。到陣地就定位時，又一輛戰車履帶卡死動彈不得，我心想這要是在戰時，如此糟糕的妥善率要怎麼打仗？這些顯然都和車材沒有適時更新有關，怎麼就是沒人去問這個現象是怎麼來的？

團步戰協同演練用的不是實彈，我連營務排編制的輕兵器中，有一些手榴彈也是沒裝火藥的空榴彈，實施演練時，投彈動作和真實情況一樣，仍然是要先拔插鞘，按住彈片，然後再投擲出去，只不同的是投出去不會爆炸。這些假彈都塞在幾個空彈箱裡，出發前就放在我乘坐的小吉普後座。我平時在抽檢連上彈藥時就已仔細得很"骨摸"，讓很多士官兵感到很不耐煩！這幾箱假彈照理說都不會有危險性，也讓我鬆懈了戒心，沒在他們搬運點數時去煩他們。

到演習位置就定位後，我去各陣地檢查過彈藥管制情況後，回到我的小吉普座車，又想到也順便翻看一下手榴彈的假彈。慣常情形下，軍械士是不會去檢查假彈的，因為彈腔裡面沒有裝填火藥，平時操課時，那幾箱假彈經常都在搬進搬出，誰都不會認為這些假彈有甚麼危險，所以不是鎖在彈藥庫裡，而是存放在通信保養間裡，方便經常取用。可是這時我這一翻看，探到下層箱裡時卻讓我大吃一驚！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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