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母親節

　今年的母親節，與往年有些不一樣，但一樣的是我與母親相依為命。

　年輕的時候，在電視節目看到戲劇中「相依為命」的情節，或是「家有高堂老母」的對白，總覺得離自己很遠。沒想到，轉眼灰白的頭髮，流逝的時光，都在這棟透天的別墅中，上演著如此的戲碼。

　清晨，我到內壢的傳統市場，希望能夠買些青菜魚肉與水菓，為母親歡渡母親節。偌大的市場，在清晨中仍未十分擁擠，我該買些什麼呢？母親對「吃」這件事，可是十分有「品味」，她可是有四不吃，一者蝦蟹類不吃；二者牛肉不吃；三者芋頭或列入禁忌者不吃；四者，也是最重要的一項，就是「貴的」絕對不買，但可以吃。老人家生性十分儉樸，愛惜物用，珍重一切物品，連擦手的衛生紙，有時都捨不得扔掉，一定會放置待乾燥時，再用在拭淨地板的不潔。

　今天，無論如何我是不能帶她上菜市場的，因為她會高聲吶喊「冰箱還有很多食物」，讓旁邊很多人都會為之側目。如果我堅持要買高貴的食材，她就會板著一張臭臉，直到回家。

　我這位可愛的老媽，就是如此單純、善良與可愛。因為她出生於二次世界大戰的末期，眼見外公被日本警察捉去，然後被打到命存一息的被扛回來。她在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遭受到同學的霸凌而被迫輟學。她在嫁給父親前是標準的客家農村長女，擔起家中所有雜務，還要照顧六個弟妹，少女時代就到工廠上班，過著物資極度貧乏的生活，因此從小培養了節儉的美德。父親是在十四歲從山東煙台旁的牟平養馬島隨著學校來到台灣，後來成為國小老師。父親的廚藝，可謂出神入化，筆者一生最美好的回憶，就在父親在世時的一家和樂融融，父親可謂集嚴父的嚴謹與慈父的鍾愛於一身，父母親對我的愛，從小就讓我有一種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感覺。父親對「吃」這項飲食藝術，可謂天才中的天才，不僅時常精心研究，還不斷推陳出新，讓我們兄妹弟三人，永遠猜不著今晚的晚餐會吃什麼。每一道菜，不僅色香味具全，還有父親愛護子女濃濃的愛心。記得父親的饅頭、花捲、包子、水餃、麵條、千層葱油餅……，全都是手工擀製的，全部天下一絕，其中的餡料千變萬化，相配甚宜，特別可口，我離家讀書到教書至今，許多口味，在一般餐飲店從未見到亦未吃到。父親亦善於烹飪海鮮、滷味，特別偏愛清蒸等食物，還記得他對時間火候的掌握十分精到，猶記小時候他常要我報時間給他，因為蒸包子要多久，蒸石斑要多久，他總是要求的很精準。我在讀大學的時候，因為信仰佛教，整整吃了四年的素食，到了農曆過年時亦是如此，這可是傷透父親的腦筋，他因為愛護我，還為我研發了超級無敵好吃的素食水餃，那可是比牛羊豬或魚肉水餃還好吃的東西。父親在民國八十六年（1997）因病辭世，我在2000年拿到博士學位，輾轉各校教書，如今在教書生涯之餘，唯一的任務就是照顧好母親，無妻無子，正好一心照顧她老人家。

　早上在菜市場，我買了一些豆腐、豆皮、新鮮香菇、洋菇、有機溫室小蕃茄與日本山藥，這是準備熬煮一鍋美味的素食火鍋（母親早餐吃素）。我另外買了一條超貴無比的「紅條石斑」，一斤550元，總價保密，因為這是母親的「最愛」之一，我一部份拿來清蒸，另一部份裹粉油炸，外酥內軟，其美味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也。另外買了鮮蚵一份，先用裹粉油炸，再加水煮熟，再用清水濾過，再加宜蘭三星葱少油淺煎一下，加少許清水，打入三顆雞蛋，也是一道家常菜。

　至於水菓，則是特別買了榴槤，買回先放至冰箱，待中午拿出食用時，極為香軟甜的美味，何可言喻？又買了一片大紅西瓜，沙沙的清甜，令人食之神清氣朗。

　最後，代妹美娟奉獻上一個紅包，我也包了一個大紅包給母親，她呵呵的笑開懷了。

　人生無常，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年的母親節都是如此渡過，過幾天我要去大陸參加研討會，在外地盤桓八日，可能會上五台山禮佛，我要為我的母親祈福，祝願其老人家少病少惱，健康長壽，時常心懷愉悅。

　暫居加拿大的弟弟中午打電話給母親賀節，遠嫁台南新營的妹妹亦是每天與母親電話中長聊。我亦願生生世世的守護著母親，以回報其慈愛之萬一，我願我所修持之佛法功德，悉皆迴向給我的父母親，迴向給天下的父母親，悉皆離苦得樂，所作如意，究竟成佛！

　　　　　　　　　　　　　　　　　連忠　寫於2011/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