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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阿蘭·比於齊納(Alain Buisine)的《魏爾倫傳》
2025/12/25 1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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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xcerpt:阿蘭·比於齊納(Alain Buisine)的《魏爾倫傳》

你底魂是片迷幻的風景
斑衣的俳優在那裡遊行,
他們彈琴而且跳舞——終竟
彩裝下掩不住欲顰的心
Votre âme est un paysage choisi
Que vont charmant masques et bergamasques
Jouant du luth et dansant et quasi
Tristes sous leurs déguisements fantasques.

他們雖也曼聲低唱,歌頌
那勝利的愛和美滿的生,
終不敢自信他們底好夢,
他們底歌聲卻散入月明——
Tout en chantant sur le mode mineur
L'amour vainqueur et la vie opportune
Ils n'ont pas l'air de croire à leur bonheur
Et leur chanson se mêle au clair de lune,

散入微茫,淒美的月明裡,
去縈繞樹上小鳥底夢魂,
又使噴泉在白石叢深處
噴出絲絲的歡樂的咽聲。
Au calme clair de lune triste et beau,
Qui fait rêver les oiseaux dans les arbres
Et sangloter d'extase les jets d'eau,
Les grands jets d'eau sveltes parmi les marbres.

——
魏爾倫,〈月光曲〉(Clair de lune
(中譯:梁宗岱)

閱讀及分享阿蘭·比於齊納(Alain Buisine)的《魏爾倫傳》。

11月底歷經將近一個月的晨讀,終於跌跌撞撞地讀完這一本近500頁的傳記。

或許是難以理解魏爾倫如何離開剛生出兒子的太太,拋妻棄子與蘭波到處玩樂?又或者如何成為一個媽寶,總是需要母親出門解決問題?

最後曲終人散,蘭波離開了魏爾倫,而魏爾倫也就成為「受詛咒的詩人」,不斷地陷入在貧苦與頹廢的生活之中。

以下摘要分享本書最後一個章節。


書名:魏爾倫傳
作者:阿蘭·比於齊納(Alain Buisine
譯者:由權、邵寶慶
出版社:商務印書館
出版日期:2024/09

《魏爾倫傳:一個身體的歷史》由法國學者阿蘭·比於齊納撰寫,講述了法國詩人保羅·魏爾倫的一生,包括他的性格、思想、情感以及創作生涯。

Excerpt
〈死而復生的面孔〉
……

保羅·魏爾倫於18日(1896年)晚7時去世。
噩耗馬上傳遍了巴黎。無數的朋友急急忙忙地趕來弔唁。首先到來的是莫里斯·巴雷斯(歐也妮允許他拿走了桌上擺的一本聖伯夫的書作為紀念),卡蒂勒·孟戴斯、萊昂·瓦尼耶、孟德斯鳩伯爵,後面一定跟著加布里埃爾··伊圖利。他們商量之後,決定把下葬的時間定在110日下午兩點。不久,其他的朋友也到了。有加布里埃爾·維凱爾、洛朗·塔亞德、若里斯-卡爾·於斯曼、拉吉爾德、阿爾弗雷德·瓦萊特、阿爾貝·梅拉,以及萊昂·迪耶克斯。大家都想再最後看上魏爾倫一眼。畢恭畢敬等候的人群很快站滿了樓梯,一直排到街上。親朋好友一批批地被請進靈堂弔唁。經常為魏爾倫畫像的卡扎爾斯就是在這個時候,借著燭光,為詩人最後一次畫像。共畫了三幅,一幅魏爾倫脖子上套著一條大領帶,一幅胸口上擺著一個十字架,一幅是靈堂的全景。實際上,這時為魏爾倫造像的活動異常活躍,因為還有另外三位畫家在為死者畫像,一位是《日報》派來的拉蒂斯拉斯·羅埃韋,另兩位分別是莫里斯·弗耶和諾埃·勒格朗。阿爾弗雷德·瓦萊特則照了一幅精美的照片,被拉希爾德妥善保存。與此同時,整個巴黎的人都上樓來在尊貴的逝者靈前脫帽致哀:詩人躺在蓋著白單的床上睡去了。人們懷著崇敬的心情在床上擺滿了丁香花和冬玫瑰。死者臉上的線條此刻顯得更明晰、更高貴,還有一些褐斑,其溫暖的顏色會讓人誤以為詩人還活著。他的前額寬闊雄偉,猶如廟宇的穹隆。這個受了詩神賜吻的額頭側向枕頭一邊,枕頭也好像因為詩人思想的分量而沈重了。[……]儘管居所貧寒,儘管樓梯裡刺鼻的漂白水味道,儘管有人在為明天的喪事做廣告、拉生意,死者周圍卻有什麼東西顯得很偉大。"
……

莫里斯·巴雷斯、弗朗索瓦·科佩、卡蒂勒·孟戴斯、斯特凡·馬拉美、讓·莫雷亞斯和古斯塔夫·卡恩先後在墓前致辭。莫里斯·巴雷斯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鼓吹他的民族主義。他說:如果我們承認,起碼我是這樣認為,對英雄的崇拜能夠化為祖國的力量,並維護種族的傳統,那麼應當把文學家和藝術家放在捍衛祖國和種族的英雄們的最前面。弗朗索瓦·科佩則把詩人比作一個孩子:一個孩子摔了大跤,哭著爬起來,但是馬上就忘掉這件事,忘掉了疼痛,重新睜開為生命所浸濕的雙眼。這樣的孩子是幸福的。[……]詩人同樣是幸福的。我敢這樣說,同時我沒有忘記,魏爾倫曾為他的病痛和感情的痛苦受過怎樣的折磨。是啊,他像孩子一樣脆弱,常常遭到生活殘酷的打擊,但是天才往往要用痛苦做代價,而天才一詞完全適用於魏爾倫。這番話過後,接踵而來的是講天主教會如何安慰亡靈。卡蒂勒·孟戴斯講了一套魏爾倫的作品和名望將如何不朽等陳詞濫調。讓·莫雷亞斯也沒有講出什麼新意,只是說魏爾倫的詩歌如何發揚光大了法國的詩歌傳統。古斯塔夫·卡恩強調說:此情此景,長篇大論尤其失去了意義。於是幾乎就什麼都沒有說。在這些千篇一律應景文章、眾口一詞的阿諛奉承當中,唯有斯特凡·馬拉美的講話脫穎而出,因為他對魏爾倫採取了全盤接受的態度,沒有否定他的任何一面:

墳墓立時愛上了沈靜。
喝彩,贊譽,叫喊停止了,被遺棄的詩句的哭泣也不會追到這靜謐的所在,以避免因自己出現而冒犯在此處安息的人的光榮。
我們大家此時都懷著悼念朋友的心情,不談文學。文學自去佔據所有的報紙。同時,中斷的作品的白紙重新認識了它的廣度,高飛而起,去把詩人仙逝的消息送給雲霧和大眾。
然而,死神卻有意設立這塊石碑,讓一隻腳能夠走上去,以尋找解釋,或消除誤會。亡者鐘情的符號向他問好。至尊的人,以為人們誤解了他,如能再次出現,他會最後一次露面,並說:請細看我是怎樣的人。
先生們,一些人或因為無能,或因為眼中只看到虛妄,他們對我們朋友的外表理解錯了。那麼請告訴今天不在場的每個路人及所有持這種想法的人,恰恰相反,他的作為無可指摘。
是的,《戲裝遊樂圖》《美好的歌》《智慧集》《昔日與昨天》《愛心集》和《平行集》,將一代一代,在年輕的芳唇開啓之時,把法國永恆的甘泉如同旋律優美的小溪,注入他們的口裡為之解渴。這其中有多少見得到的高貴,要我們敬仰,令我們哭泣。我們對他有多少敬仰,多少尊重,可是看到他一個人面對命運的決然的態度,我們卻無能為力,甚至難於體會。
保羅·魏爾倫的天才飛到了將來,但是他仍是英雄。
我們有時會裝點門面,對外界做出某些妥協。與我們相反,百年難遇的我們這位同代人,卻直面一個行吟詩人和夢想家的全部厄運。孤獨、寒冷、寒酸和匱乏,它們是一個天真大膽的孩子在一生中通常難以逃脫的命運煎熬。作為回答,本來詩歌幾乎已經夠了,然而他又主動選擇了對自己的其他折磨。當然,所謂天降大任,必苦其筋骨,而他則把痛苦和羞辱發揮到了極致。
該為千夫所指者,到底是誰?憑著自己的勇敢,他並不逃避命運,為了挑戰而向躑躅抗爭,並由此成了可怕的廉潔的化身。先生們,這些都為我們所目睹。也有些時候,他出現在母親面前,無論怎樣、無論怎樣遮著面孔,人群,靈感,生活,以及它產生的赤裸的詩人,如此成就了一個不馴的、忠誠的心,而不失樸素,滿載光榮。
魏爾倫,我們謹以此,莊嚴向你的遺體致敬。

也許正如巴雷斯所寫,整個葬禮過程中最感人的一幕,還是歐也妮探身到魏爾倫的墓穴上時高聲呼喊的情景:魏爾倫,你的朋友都到了。魏爾倫的確幸運,他的葬禮沒有像波德萊爾那樣冷清。魏爾倫也許是個受詛咒的詩人,但他的葬禮來人無數,而且大家都動了情。
或許全盤接受魏爾倫一生的時機還尚未成熟。因為葬禮完成以後僅一個小時,作家們聚在飯館,時間已晚,大家又冷又餓。這時一個記者向馬拉美索取他講話的稿子。馬拉美一面答應:,一面拿出稿子來刪刪改改,對羅尼說:我要畫上暈線,添上些陰影。他說的是當時的大家都處於悲哀之中,也指排字工用的濃黑色。可是這句話到了不求甚解、一心獵奇的小報新聞編輯那裡,卻被別有用心地歪曲成了:等我先抹一點黑。’”這也證明馬拉美的溢美之詞難以為人接受。這時,一個偶然事件,讓人以為剛剛去世的詩人真的有什麼神祇保佑。卡扎爾斯講述道: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古代,人們一定把它當成一個兆頭。它讓詩人的死更顯得不同凡響。就在魏爾倫葬禮的那天夜裡,歌劇院房頂上的詩神的手臂,連同懷裡抱著的竪琴,一起掉了下來,摔到了地上。
……

1896
2月,《寫作》出版了魏爾倫專號,並刊登了關於詩人的長篇民意調查,題為《詩人大會結果》。實際上是給青年作家,文學雜誌撰稿人和詩人提的兩個很具體的問題:一、保羅·魏爾倫作品中最優秀的部分是什麼,其在文學發展中的作用是什麼?二、魏爾倫取代了勒孔特··李勒得到了年輕作家的青睞,那麼誰能繼承他的地位?在雜誌詢問的200個人當中,169人做了書面回答發表,19人不願公開答案,其他的人拒絕回答。在魏爾倫的所有作品當中,《智慧集》以93票遙遙領先,《戲裝遊樂圖》以48票遠居其次,《愛心集》和《無詞浪漫曲》各得31票,《美好的歌》得27票。至於詩歌王國的權杖將落誰手,馬拉美得了27票(雜誌標明是清楚表達的)。每個詩人都各抒己見(可是他們當中的大部如今已經鮮為人知。試問如今誰還記得奧利維埃··古爾科夫、萊昂斯··拉爾曼迪伯爵,或者米歇爾-洛桑吉··布拉迪呢?),而馬拉美的回答又一次脫穎而出,他表示魏爾倫的詩壇寶座後繼無人,這恰是魏爾倫的光榮,因為他是不可取代的。我真希望刪掉一個問題:誰可以繼承魏爾倫,可否?他沒有繼承誰,也不需要誰來繼承。大家一定同意,靠繼承得到一個位置,這很有點王朝氣息。另一種說法更好,人們引用句子時會說,詩人雲,這是一種不定人稱的說法,所有能寫出好詩的人都配得上。寫得出美妙旋律的人,沒有什麼會強求一個故人馬上變成他人。尤其是這個人去世時,正奠定了自己的榮耀。留著空位子最合適不過。
“1897
115日,在聖克洛蒂爾德教堂的聖母堂,第一副本堂神父穆尼埃,以慈悲為懷,為魏爾倫做了忌日佈道以求他靈魂的安寧。共有五六百人參加儀式,於斯曼和馬拉美站在一起。出教堂時,馬拉美對穆尼埃神父說:我是魏爾倫的侍童。’”這句話怎麼理解都可以。一是只有魏爾倫才有資格祭奠詩神,他自己只配當助手。或者是他像侍童一樣天真,因為他自己的詩歌創作和魏爾倫作品在生存問題上的激進相比,簡直是太端正,幾乎可以算天真了。最後,詩人,朋友和崇拜者們的隊伍走向巴蒂尼奧爾公墓,在魏爾倫的墓上放了一個花圈。一年以後,馬拉美又開了口:

黑石因清風推動而發怒,
不會在虔誠的手下讓你停住,
手在戳摸石和人類之惡相通處,
像準備祝福一個喪氣的模子。

這裡野鴿幾乎叫個不停,
非物質的哀悼用許多婚齡的褶皺
壓迫著明日成熟的星星,
其閃光給人群鍍上銀色。

人群在搜尋,走遍我們流浪漢
剛剛露在外面的跳躍的孤獨,
魏爾倫?他藏在草裡,魏爾倫

他只天真地同意去碰到嘴唇,
而不喝或吸乾他的呼吸
不深的河流誹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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