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 ...
udn網路城邦
Excerpt:詹姆斯.霍利斯的《中年之路:穿越幽暗,迎向完整的內在鍊金之旅》之〈文學中的案例研究〉
2025/01/21 05:20
瀏覽306
迴響0
推薦5
引用0
Excerpt詹姆斯.霍利斯(James Hollis)的《中年之路:穿越幽暗,迎向完整的內在鍊金之旅》之〈文學中的案例研究〉

書名:中年之路:穿越幽暗,迎向完整的內在鍊金之旅
The Middle Passage
作者:詹姆斯.霍利斯
原文作者:James Hollis
譯者:鐘穎(愛智者)
出版社:楓樹林出版社
出版日期:2024/06/05

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990110
內容簡介
許多人在中年階段,會因為長期忽略或壓抑壓力、慣性生活模式、道德責任,使之不斷累積,終至爆發。
此時我們體會到分裂的痛苦,內在的自我和後天的人格之間出現巨大的鴻溝,讓人不住自問:「除了我的過往,以及我所扮演的角色之外,我到底是誰?」
在社會中,我們將這樣的心理狀態稱作「中年危機」,而本書作者,詹姆斯.霍利斯則稱其為「中年之路」。
當我們發現自己一直以虛假的自我過日子,被不切實際的期待驅動,扮演一個「暫時的」成人模樣的同時,也正開啟一個重新審視自己的機會──迎向第二個成年期──此時人生的焦點,從外部的旅程轉而走向內在之旅,我們重新定位自己與外在世界的關係,探索自我真正的人格。

Excerpt
〈文學中的案例研究〉(Case Studies in Literature)

「在人生旅程的中途,我發覺自己置身於一座黑暗的森林,迷失了道路。」(Midway in lifes journey, I found myself in a dark wood, having lost the way.) 但丁的精神朝聖之旅就此展開,這為他更新了生命意義。
我在本章會討論一些文學案例而非臨床個案。正如亞里斯多德(Aristotle)在兩千五百年前所說的,藝術有時比生活更清晰,因為藝術擁抱全世界 (art can sometimes be clearer than life because art embraces the universal.)。如但丁那樣,藝術家沉降至地下世界,以及帶著旅程中的故事歸返的能力,能夠以特別清晰的方式呈現我們的處境。我們不僅會被召喚前去認同特定的角色,也會將男女主角視為人類普遍處境的戲劇化呈現。因為我們共享同一個處境,因此我們可以從他們的限制、洞察與行動中學到某些東西。
艾略特(T. S. Eliot)認為,我們唯一優於過去之處,正在於我們能夠涵容它,並因它而擴大自己的生命。換句話說,藉由文學與藝術,我們在面對人類時就能涵容更大範圍的可能性,且依然擁有進一步成長與發展的空間。舉例來說,哈姆雷特(Hamlet)永遠只能念出為他所寫的台詞。我們都有哈姆雷特情結,換言之,人們知道應該去做某件事,但就是沒辦法。跟哈姆雷特不同的是,我們有機會透過意識來改變劇本。
兩個寫於19世紀相當令人沮喪的經典,分別是19世紀初歌德(Goethe)的《浮士德》(Faust),以及19世紀中福婁拜(Flaubert)的《包法利夫人》(Madame Bovary)。它們生動表達了個體的個人困境,帶著滿滿的投射進入第一成年期,帶著困惑、憂鬱以及不再有效的生存策略來到中年期。
學者浮士德體現了文藝復興的理想,掌握了知識。他專精於那個時代的專業,包括法律、哲學、神學與醫學,「我在此處,掌握了所有的知識/而從前的我卻是個可悲的蠢貨。」藉由他的優勢功能,亦即思考功能,浮士德達到了人類學習的頂峰,但他嚐到的不是甜蜜,而是苦澀。有多少CEO經歷過他的失望?他獲得的越多,他的劣勢功能,也就是情感功能,就被壓抑得越多。他的思維有多精緻,情感的表達就有多原始,至此,浮士德的情感狂嘯而出,並使他陷入深深的憂鬱。他的學習令人印象深刻,但他的阿尼瑪備受壓抑。他的憂鬱非常嚴重,以至於不只一次想要自殺。他了解自己體內有兩個靈魂在搏鬥,一個渴望創作出能夠感動天地的音樂,一個卻被平庸與俗務給綑綁。在張力最高的時刻,也就是一個現代人會面臨精神崩潰的時刻,浮士德遇見了梅菲斯特(Mephistopheles)。
在歌德的觀點裡,梅菲斯特並不邪惡,因為他體現了浮士德的陰影。「我是部分裡的一部分,而那曾是整全,/是黑暗的一部分,而那孕育了光明。」("I am part of the part that once was everything, / Part of the darkness which gave birth to light.") 梅菲斯特將陰影描述為整體的一部分,它受到忽略與壓抑,它是辯證所必須,最終會給人帶來完整。
歌德的《浮士德》寓意相當豐富,可以用各種方式解讀,其中之一是中年自我和心靈分裂出去那一部分的對話。浮士德從自殺邊緣被拉回來後,他和梅菲斯特打了個賭,而不是協議,他們將前往一趟體驗世界的神奇旅行。因為浮士德代表著全人類對獲取知識的嚮往,所以他告訴梅菲斯特,如果他在這趟旅程中感受到永遠的滿足,梅菲斯特就可以拿走他的靈魂。
如我們所知,無意識或者折磨我們的內在,或者投射到外在。在一開始想自殺的憂鬱狀態中,浮士德與黑暗的梅菲斯特相遇是其生命獲得更新的轉機。但他得轉身向內,並體驗在第一成年期中被他所壓抑的東西。
……

在福婁拜的書中,艾瑪.包法利(Emma Bovary)就是那個農村女孩。當她見到當地的醫生查爾斯.包法利(Charles Bovary)時,她設計引誘了對方,讓自己從農村搬到他的小鎮去。她將獲得拯救的機會投射到婚姻與地位上,來使自己遠離平凡。但婚後她很快就懷孕了,並對她那乏味的丈夫感到無趣。受限於19世紀法國天主教文化的影響,她不能墮胎,也不能離婚,更不能像數十年後易卜生小說裡的諾拉那樣一走了之。她藉著讀言情小說來消磨時間,也就是現在的肥皂劇,幻想著愛人出現能將她帶離無趣的生活,走入聰明人的世界。他唆使查爾斯進行一場複雜的手術,結果以災難告終,她開始了一連串的外遇,並借錢來負擔自己的放縱花費。她的阿尼姆斯先是投射到查爾斯身上,然後帶著浪漫的拯救幻想在不同的男人之間遊走。就像浮士德,她尋求超越自身的侷限性,卻不瞭解她必須處理的是自己的內在。
我們越缺乏意識,我們的投射就越多。艾瑪的生活是一連串不停升級的投射,每個都不得滿足。她甚至發現偷情是「婚姻中的常態」。最後,她被愛人拋棄,處於破產邊緣,又對不停尋找白馬王子感到絕望,艾瑪決定輕生。她讀的小說告訴她,女英雄會被送去天堂,被天使與天樂所迎接。她藉著服毒自盡來迎向最後的超越與最後的投射。福婁拜穿透了這層迷霧:「八點鐘,嘔吐開始了……」她最後看見的景象並不是天堂,而是一張盲人的臉。一個她曾經在偷情時碰見的乞丐再次出現,象徵著她的内在男性,亦即阿尼姆斯的盲目。
浮士德與艾瑪都不邪惡。他們未活出的生命迫使他們做出糟糕的選擇。他們將自己內在的異性極投射在外界的人身上,不曉得他們所尋找的事物最終只能在內在求得。雖然他們的故事是由偉大的藝術家所構思,但其中年之路的輪廓對所有人來說都是相同的。
中年相遇的另一種類型發生在杜斯妥也夫斯基(Dostoevsky)的《地下室筆記》(Notes form Underground),該書於1864年出版,是一份對進步派、改良派,以及認為理智可以根除世上不幸的天真樂觀者的控訴書。但它不僅是對時代精神的分析,也代表了與陰影的深刻相遇。很少人能像杜斯妥也夫斯基那樣,這麼誠實地寫出對內在黑暗的深刻洞察。
《地下室筆記》以詩句作開端,但並非維多利亞式的文學情感:「我是一個病人……一個小氣的人……但事實上,我對自己的病一點也不瞭解;我甚至不太確定讓我生病的原因。」此時沒有姓名的說話者插入了一段自戀的獨白:「那麼現在,一個正派的人最喜歡談些什麼呢?當然了,是談他自己。所以我要來談談我自己。」在接下來的段落裡,他描述了自己的恐懼、投射、憤怒、嫉妒——那些因為太過人性而人們會去否認的特質,並狡猾地寫下「人們都為其缺陷而驕傲,而我在這一點上可能勝過任何人」。
地下人讓我們意識到所有人在第一成年期都會做的事,也就是對生命創傷的反應。我們會建立一系列基於創傷的行為,並以合理化和自我辯解的方式活出我們有限的視野。但地下人並不會用合理化來寵溺自己或我們。讀者希望能更清楚地瞭解他,因為他的自我控訴其實指涉了所有人。但就如他所說:「一個像我這麼清醒的人,要如何才能尊重自己?」,他將人性定義為「不知感恩的雙足動物」,但這還不是人類的主要缺點。他的主要缺點是慣性反常。
……

卡夫卡曾寫道,偉大的作品應該像一把斧頭,可以劈開我們內心冰封的海洋。《地下室筆記》就是這樣的作品。某些人仍舊質疑他的文學價值,把它視為對膚淺的樂觀主義時代的控訴。但我們也可以把《地下室筆記》視為一個人在中年時與他自己的相遇。然而在文學作品中,與陰影相遇也很普遍,從霍桑(Hawthorne)到梅爾維爾(Melville)、愛倫.坡(Poe)、馬克.吐溫(Twain)、史帝文森(Stevenson)的《化身博士》(Jeckyl and Hyde)、康拉德(Conrad)的《黑暗之心》(Heart of Darkness),但杜斯妥也夫斯基帶我們進入了最危險的地方。他描述了人們竭力想要隱藏的卑劣之處。然而,越是努力壓抑並分裂豐滿肥沃的陰影,它就越會藉由投射突破限制並以危險的方式出現,就像我們在浮士德和艾瑪.包法利身上看到的那樣。
……

儘管與陰影相遇令人痛苦,但它卻使我們與人性再次連結。它包含了生命的原始能量,如果能有意識地加以控制,它就能帶領我們改變與更新。確實,我們很難將自戀轉化為有用的東西,但至少它可以被我們涵納,避免傷害他人。用同代詩人波特萊爾(Charles Baudelaire)的話來說,地下人是「我的同類,我的兄弟」。
把藝術當使命的人會建構與再建構他的神話,有時是有意識的,有時是無意識的。偉大的詩人葉慈(W. B. Yeats)就經歷了多次轉變。很顯然,葉慈有些朋友會抱怨他們剛適應了詩人原有的樣子,突然間他就變成了新的樣子。

無論何時我重寫我的歌,
朋友都會覺得我做錯了。
要知道,無論我選擇關注什麼議題,
那都是我在重塑我自己。
(The friends have it I do wrong
Whenever I remake my song
Should know what issue is at stake.
It is myself that I remake.)
……

有誰推薦more
全站分類:知識學習 隨堂筆記
自訂分類:Selected & Extracts

限會員,要發表迴響,請先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