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陣的歷史源流
壹、前言
民俗武藝,係指流傳於地方各族群間的傳統技藝;它是蘊藏於民間的一種民俗文化產物。民俗武藝形式多樣,內涵豐富,它流露著鄉土意識、歷史情懷與族群情感,是地方珍貴的文化資產。隨著時代的變遷、社會的轉型、意識型態的牽引,民俗文化曾受到鄙視與衝擊。馴至八0年代,文化主體意識逐漸抬頭,搶救瀕臨消失的傳統文化資產受到重視,使民俗文化的再定義,漸漸浮現新的契機。
宋江陣活動,大都流傳於廈門同安地區、台灣嘉南平原以南,以及金門烈嶼等農村社會;在烈嶼地區曾盛極一時:后頭、上庫、西方、雙口、上林等社里,在迎神祭典、民俗節慶中,都有精彩的表演與熱鬧的活動;但目前已逐漸式微。
為什麼在烈嶼地區,曾經深植地方、流傳百年的民俗文化—宋江陣,在短短數十年中逐漸流失?一般認為:一方面是社會環境急遽變遷,人口結構改變;另一方面可能是政府漠視地方文化智價,沒有文化薪傳意識。
貳、歷史源流
「宋江陣」在金門烈嶼、同安地區與台灣南部等地,流傳久遠;但有關烈嶼宋江陣的相關史料,鮮少能看到直接或翔實的記載。台灣目前最早提及「宋江陣」的文獻,是日據時期寫成於大正五、六年(西元1916年)間的《嘉義廳社寺廟宇取調書》;該書鹿草「城隍廟」中提及:嘉義鹿草中寮庄一帶,曾有「宋江」的武術團體,常在廟會中,分為左右團對抗或比試云云。
大正十年(西元1921年)左右,首位記載宋江陣的學者片岡巖在其《台灣風俗誌》書中,將宋江陣列為武術之一。他說:宋江陣、獅陣等都是台灣使用武器的「實拳」。陣頭研究專家吳騰達在《宋江陣研究》中指出:「根據調查,目前台灣地區宋江陣的分佈,以台南縣及高雄縣最多,其原因與台灣早期開拓的先後順序有關」。
宋江陣的歷史淵源,缺乏文獻記載,致使後人僅能依靠田野調查、耆老相傳;或從史料殘簡,以歷史事件或宋江陣的內容與形式,以及其區域發展的關係,推測其歷史源流與演化過程。從眾說紛紜中,大致可歸納如下幾種說法:
一、源自宋代武舞表演
宋江陣傳說起源於宋代的民間表演活動;由民眾裝扮成將軍、皂隸、牙官或其他不同身份的官兵,各提著刀槍、棍棒等兵器,配合當時的戲曲表演。這種表演活動,一方面在於演習武藝,鍛練身體;一方面在於休閒活動,自娛娛人。
二、源自水滸傳的武陣
相傳宋江陣源自古典文學《水滸傳》宋江攻城所用的武陣,以及其所載的一百零八星辰神話。傳說宋朝「替天行道,忠義雙全」的義俠宋江為操練部眾,由三十六天罡星與七十二地煞星組成一種以陣式為主,個人為輔的武藝。水滸傳的濟弱義行,深受民間尊崇與景仰。明鄭時期,來自福建水域的綠林豪傑,心目中的英雄便是梁山好漢;於是,他們打著替天行道,忠義雙全的口號,以中國拳術為基礎,形成宋江陣的雛形。
三、源自戚繼光鴛鴦陣
戚繼光為明朝抗倭名將,精通武術,紀律嚴明,令倭寇聞風喪膽,號稱「戚家軍」。相傳宋江陣源自戚繼光的「鴛鴦陣」或「藤牌舞」。「藤牌舞」是明代的健舞,是戚繼光吸收古代「舞蠻牌」和「盾牌舞」,棄其「花法」用來訓練士兵;「藤牌舞」的隊形仿照軍隊操練陣形的變化,多為兩軍對壘破陣與出陣的搏鬥武技。「鴛鴦陣」是戚繼光創造出來的一種特別戰法,強調二人組合作戰,以二列隊形作為從事戰鬥行為的陣法,相互支援,像鴛鴦似的不可分離,以發揮袍澤間互助、勇猛的戰鬥精神。戚繼光駐防於閩浙沿海,相傳在平定倭患之後,部屬在地安家落戶,因此鴛鴦陣的戰法也流傳於閩、浙一帶,經過代代傳習演化。
四、源自鄭成功藤牌兵
鄭成功的軍隊曾駐守大陸福建沿海地帶,有人認為宋江陣源自鄭成功的「藤牌兵」及「五花操兵法」;從宋江陣的「藤牌」兵器,可看出它與「藤牌舞」、「藤牌兵」的淵源。根據學者考證,多數認為臺灣的宋江陣始於明鄭時代,鄭成功的部屬陳永華為了有效治理臺灣,提出了「寓政於教」、「寓兵於農」的政策,屯墾閒暇,以拳術器械操練軍隊,並結合民間信仰與地方武力,以備戰時動員保國衛家。這些來自福建水域的綠林豪傑,心目中的英雄便是梁山泊好漢,於是他們以拳術兵械為基礎,打著替天行道,忠義雙全的口號,逐形成宋江陣的雛形。
五、源自明末清初宋江戲
有人推測宋江陣應溯自宋江戲。相傳早在明末清初,閩南地區即流行一種街頭遊行裝扮表演,由兒童裝扮「水滸傳」書中好漢,在社火神誕活動時,配合鑼鼓伴奏配樂下,舉行街頭遊行,表演宋江故事,故被稱為「宋江仔」。後來演變為成人扮演,稱為「宋江戲」。「宋江戲」以武打為主,配合與獅子的搏殺表演,即為今天「宋江獅陣」的源由。當「宋江戲」與少林武人結合後,就演變出一種以武術為主的表演型態,即為宋江陣。
六、源自少林寺的實拳
有人認為,宋江陣的產生,是閩南地區少林武人,效法梁山泊好漢義行的武術訓練,並將其神格化。也有人認為,傳說宋江陣的創始人是泉州少林五祖拳師蔡玉明,為少林武學「實拳」的一派,它結合少林寺的拳術、獅陣與劍獅,並效法水滸一百零八條好漢「替天行道、忠義雙全」的宋江精神,農閒習武練身,歲時節慶宣揚武威,神誕廟會出陣敬神、驅邪保境,藉以自娛娛神,彰顯武功,宣揚武藝,伸張正義,團結鄉民。
七、源自地方自衛團練
有人認為,宋江陣源自中國福建漳泉地方自衛武力的團練。明朝末期,朝政敗壞,民生凋敝,海防薄弱,盜賊結合倭寇,侵擾閩、浙沿海,攻城劫舍,人民不堪其苦。地方守土官兵結合鄉民,組織鄉村自衛團練,訓練鄉丁勇士,教習武藝,傳授鄉民兵器、拳術、佈陣等兵法,守望相助,團結鄉民,聯合阻擊倭寇,保鄉衛土。因此,在倭患地區練武成風,是為「宋江陣」的原始雛形。
參、結語
綜合上述眾說紛紜的傳說,宋江陣的歷史源流歸納有:宋代武舞表演、水滸傳宋江的攻城武陣、少林寺的「實拳」、戚繼光的「藤牌舞」或「鴛鴦陣」、鄭成功的「藤牌兵」或「五花操兵法」,以及地方鄉間的團練等說法。
然而,學界較認同與明代軍事訓練有關,其後演化為民間團練、民俗慶典等區域性文化;而其稱呼顯然與「水滸傳」標榜「替天行道,忠義兩全」的宋江精神有關。宋末至元代是我國政治最黑暗的時期,「替天行道」的宋江故事,自然成為民間的英雄象徵;在紛擾不安的時局中,人民想藉由宋江的故事來宣洩民怨。
從歷史演化的背景來看,宋江陣「源自宋江攻城武陣」之說,可信度不高,而慕其名而取「宋江」之名較有可能。當明鄭滅亡後,不甘屈服的豪傑志士,就借用「宋江」的名字,發展成民間的武陣。
根據成功大學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