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kurov (蘇古諾夫)的新作《浮士德》剛在威尼斯影展奪得金獅獎,部分台灣媒體說它擊敗了台灣的參展影片云云,他們有眼不識蘇古諾夫吧。 事實上,Sokurov近年的作品每部都石破天驚,和一般劇情片豈可同日而語。
Sokurov是我當今最心儀的兩位導演之一,另一位是伊朗大師Abbas Kiarostami, 不過,論影像之奇特,內涵之深刻和複雜,蘇古諾夫無疑是最令人期待的一位。
今年六十歲的蘇古諾夫,堪稱是早逝的Andrei Tarkovsky (塔可夫斯基,1932-1986)之後最出色和最具風格的俄國導演,愛才的塔可夫斯基十分賞識和提拔他,把他視為他的繼承人,而蘇古諾夫也極端崇拜塔氏,拍了悼念他的《莫斯科輓歌》(1986-88)。蘇古諾夫深受Tarkovsky《鏡子》(1974)的影響,這是他最激進的一部作品,放棄了傳統敘事,用回憶、夢境、詩歌的片段拼貼成一幅自傳式的圖像,被視為他最深奧的作品,蘇古諾夫一些作品正具有晦澀難懂的一面(如《父與子》),雖然他們兩人的影像都深受其他藝術的啟發(包括繪畫、攝影等),但風格其實相去頗遠,塔可夫斯基的電影影像鮮明強烈,效果有如影像之詩,而蘇古諾夫的鏡頭則更為靜止,影像朦朧曖昧,部分作品被比喻有如歌劇(如《日之丸》和《浮士德》),因而,看蘇古諾夫往往需要更有耐性和更花精神。
塔可夫斯基只留下七部長片,蘇古諾夫雖然相當多產,但早期作品被蘇聯禁映,讓人看到的作品不算很多,與Kiarostami有點相似的是,他也拍紀錄片,而且愛用非職業演員。上一部劇情片Alexandra (2007),祖母的角色竟然是大提琴家Rostropovich的遺孀,著名俄國女高音Galina Vishnevskaya飾演,他的面子不可謂不大,他之前就拍過關於這對音樂家伉儷的紀錄片《生命輓歌》Elegy of a Life(2006)。除了這兩部作品外,我還看過構圖講究如繪畫的《母與子》(1997), 全片九十多分鐘以一鏡拍成的奇片《俄羅斯方舟》(2002), 在里斯本拍攝、隱晦難明的《父與子》(2003),還有講述日皇裕仁的《日之丸》(2004)。後者與另外兩部講述希特勒和列寧的劇情片,以及《浮士德》構成關於權力的四部曲。
其中《日之丸》是我看過他作品中最「易看」的一部,這部張力十足的電影,講述被日人視為神的天皇面對著日本戰敗和準備投降時的處境,以描寫軼事而非歷史為主,氣氛既緊張又帶有幾分荒誕,全片瀰漫著末日的氣息,末日題旨的暗示包括一張Albrecht Dürer的版畫《末日四騎士》(導演除了引用Dürer之外也引用了塔可夫斯基,後者在戰爭片《伊凡的童年》就用了這幅版畫),還有一場極為精采的蒙太奇,呈現他夢中東京被轟炸的情景,配以華格納的音樂,堪稱將美與恐怖共冶一爐,一位評論家José Alaniz形容那是他自塔可夫斯基《犧牲》(1986)以來看過最驚心動魄的末日畫面。
至於他的新作《浮士德》,光看一張劇照就可看出一些端倪,它的構圖近似一些導演心愛的德國浪漫主義時期繪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