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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遇見,是因著等待丨馬睿欣
2025/12/22 1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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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來說,等待是希望的一次次推遲,還是信心的一寸寸預備?在三個與「聖誕」有關的故事中,她們在等待中迎接,並最終與所盼望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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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遇見,是等候的到達。雖然在過程中會有許多情感上的不確定和掙扎,終究,信心是一條細線,把一個接一個的等候淚珠,穿出項鍊,成了相遇時認出彼此的記號。

遇見,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突然。

你怎麼看馬利亞?

她遇見人類有史以來最重要的託付——成為救主的母親,是突然的嗎?

我常想,人生有許多擦肩而過的機會,若錯失,就再也不會回頭。十幾歲的女孩,與天使突然的遇見,怎麼能在當下就做出帶來永遠改變的決定呢?

多年後,當她看著耶穌被鞭打、羞辱,聽著釘子將他的手敲打在木頭上時,當年的少女馬利亞找到她,陪著她一起哭泣了嗎?

「我是主的使女,願照你的話成就在我身上。」

印象中,少女馬利亞似乎毫無抗拒地接受她所遇見的宣告,然而仔細讀,有個字悄悄地透露著另一種可能:「願」。

願。

表示這不是勉強接受。

願,在原文中有強烈的意願、衷心所願的意思,也就是她一直都是這樣期待。

Annunciation,Bartolomé Esteban Murillo

少女時,最幸福的莫過於可以自由地徜徉在不同的願望當中,彼刻人生還長,一切都不確定,也一切都有可能。

今天的青少年,恐怕什麼都願意,就是不願意被定位,所以很容易在沒有界限的選擇裡,忘了自己是誰。

然而少女馬利亞已經知道自己的定位——她看自己為主的使女,服事祂,是她自幼的期待,所以當呼召來臨時,那個決定,是她期待出來的果子。

她收下的不是一個聖誕禮物,而是一份託付;不是傻傻地,突然,遇見天使,就成了救主的母親。

這樣的情願,絕非當下一個草率、不得已的回應。試想,十幾歲的女孩碰到天使宣告這麼奇怪的話,沒趕緊逃走回家找媽媽已經很不錯了,而她的回應還理性且冷靜:「我沒有出嫁,怎麼會有這事呢?」

如此成熟的表現,不是被外力突然激發。這是一個在歲月中默默預備過的生命。

我們常說「環境催逼」但一切的催逼只能把原來就有的用更急速、強烈的方式曝露出來,不會無中生有。如同馬利亞回應這突然遇見的狀況,所有表現出來的冷靜、沉穩、願意,也都是累積出來的質量,引導她在那一個關鍵時刻,做出最重要的選擇:情願。

十幾歲的馬利亞,和後來聖經裡描述的成年、中年馬利亞,有前後呼應的生命體質。我翻找著馬利亞對耶穌說過的話,驚訝地發現只有一句:「他們沒有酒了。」

當然,這應該是公開對話的記錄,我相信這對母子在家裡會有一般平凡家庭的親子對話,即便如此,她在整本聖經裡留下的身影,仍然和起初遇見天使時一樣:隱藏在背後,默默觀察、聆聽、緊緊跟隨。

馬利亞遇見的,不只是一個天使,一個邀請,更是自幼熟知舊約歷史、操練敬虔的她,可以近距離經驗這位真神的機會。這樣的遇見,是平凡生活中的裂縫,永恆的光將從中滲透出來,照亮她的存在意義。

婚姻能定義一個女人嗎?如果能,七年短暫的婚姻,亞拿後來的寡居歲月,足夠讓一般人活「一輩子」,到底有什麼價值和意義?

在那個女孩十五六歲就結婚的時代裡,埋葬丈夫那一年,青春還在她臉上揮之不去。21歲啊!一朵才等著要綻放的花,能因為早春下了場雪,就枯萎死去嗎?

大部分女人若這麼年輕就守寡,應該會選擇再婚,期待重新在另外一個男人給予的港灣裡出發,讓另一個家,來鞏固自己的人生目標。

但亞拿偏不。她的心已經永遠有所歸屬,她抓住了生死拆不散的家,決心待下來。

父權社會裡,她也許是最邊緣、渺小、孤單的一個身影,但在她的靈魂深處,自己是被全能主日夜注視的人。

失去社會價值的加冕,人生的風雨阻擋不了,那又怎樣?

她已找到最安全的藏躲處,就是全能主的翅膀蔭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被視為一個懂得聽祂的話,瞭解祂心意的人。似乎祂給了她一些特別的能力,可以看透一些平常人不能領會的事。漸漸地,人看見的亞拿不再只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寡婦,而是一個日夜親近祂的人,時時發出祭壇芬芳的敬拜者。

然而她的內心另有一個更深的渴望,是親眼看見那個在歷史中,不斷透過預言應許要到來的救主。雖不知道,這天什麼時候來臨?遇見救主的那天,自己會在世上,或者已在天上?她卻堅信自己必須等候,必須期待,必須預備,去迎接那一個相遇的時刻。

耶穌在聖殿的呈現,安德烈亞·塞萊斯蒂

所以她經常禁食,不是想刻苦己身跟祂交換什麼,而是騰出更多敬拜祈禱的空間和時間——是的,儘管亞拿已經日夜在祂的殿中敬拜祈禱了一輩子,還是覺得不夠,不夠,不夠。在這地上,所謂一輩子的專注,扣除吃喝拉睡之後,還是不夠。這樣的持續敬拜祈禱,讓聖經作者用「不離開聖殿」來形容她。

到那天,在聖殿看見那對抱著嬰孩的夫婦時,八十多年的歲月已從她生命中如飛而逝。

這是意外的驚喜嗎?

應說是驚喜,卻不是意外。

就像長途旅行的火車開入終點站,坐在車上的人知道自己從哪裡出發,要到哪裡去,雖然沿途有人上車下車,中間到站時間屢屢延遲,日日夜夜的疲勞已讓旅人分不清自己身在何處,更無從估計何時可以下車。所以,當遠遠看見終點站的牌子時,旅人的確會忍不住喊出「真的嗎?!」的驚歎。

但那樣的驚喜是等候的到達,這樣的遇見,是無數忍耐、盼望、期待鋪成的石頭路的盡頭。

亞拿看了懷抱嬰孩的老人西面一眼,斑點和紋路蓋不住那一抹篤定的微笑。他和自己一樣,活得夠久,跟隨祂的時間夠長,今天與嬰孩耶穌的相遇,也是他長期等候的到達。

這世界,把符號當成了實體。

聖誕樹、鈴鐺、星星、燈光、馬槽、嬰孩......這些符號如此符合這個節日的故事,卻遮蔽了它們原本指向的那個實體。

就像用手指朝月亮方向指去,人卻盯著手指看,忘了注視月亮。家長帶著孩子去參加特別晚會,主題是耶穌誕生的故事,但回家後,孩子們興奮地討論著駱駝、牧羊人,還有話劇結束後的抽獎。

人們遇見的,不是實體,而是符號。有驚喜,沒有感動。

我走在滿是聖誕裝飾的商店街裡,感歎著生日宴會上沒人遇見壽星。在瞬間購買,瞬間下載,瞬間看到千萬里外的街道和親人的網路上,我思考著等候這顆「苦果」,到底還有誰願意去咀嚼?

多年前,那三位從東方來的智者長途跋涉,歷盡艱辛要換取和救主的相遇,如今成了這個節日的塑膠擺飾。對現代人而言,相遇只是個浪漫的巧合,是天邊閃過的流星,是突然發生的天崩地裂,相遇就是突然碰到,讓日子過得更有創意。

忙碌的生活中,我想到好久不見,其實還住在幾十英里外的朋友,會猜著是否有一天在超市或某華人館子與他們相遇。甚至這些年因老年父母在病痛、死亡、寡居進行式中,我頻頻回台,卻沒有自己獨自出門的時間,也會偷偷想著,小時候的同學是否還住在這個城市?會不會哪一天在便利商店遇上他們?

但——相遇真的必須靠「突然」嗎?網路時代,花時間想辦法連結、聯絡,安排時間見面,如此的相遇沒有僥倖,卻有付代價之後的收成感,為什麼不做?是因為我的日子已經被眼前的「即時」塞爆,開闢不出等候的小道了嗎?

破舊的小村莊,在高塔特拉山脈的陰影下,彷彿被墨汁潑灑過。一個男人手裡拿著黑色油漆桶,在一扇又一扇門上畫出代表死亡的符號「X」,警告人不要靠近這些房子。

1910年,白喉如海嘯襲擊這個捷克小鎮,其中一個家庭的男主人傑諾正一邊喘息咳嗽,一邊為第三個棺材釘上最後一根釘子。那週,他失去了三個孩子,在做棺木時,一個比一個艱難。搞不清是憂傷,還是病情,到一個地步,他甚至考慮是否該為自己提早做好第四個棺材?

到了聖誕夜前夕,傑諾已經無法行走,只能躺在床上。喉嚨彷彿被鎖鏈緊緊勒住,無法進食,也難以吸到空氣。他使力對妻子蘇珊娜說:「我可能等不到耶誕節,對不起,我要先去陪伴剛走的三個孩子了。」

這個才在墓園裡撕心裂肺地哭泣,抓著冰凍的地面不肯離開的女人,現在聽到丈夫的告別,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坐在窗邊,望著塔特拉山脈,心中不停默念詩篇121:1-2:「我要向山舉目。我的幫助從何而來?我的幫助從造天地的耶和華而來。」

村裡的醫生已經說過無法做什麼,他們的房子從被塗上黑色X的那刻起,就成了一座孤島。但她知道自己相信的那位是不會被隔離在門外的,她念著「保護你的必不打盹」,乞求祂讓丈夫留下來與自己共守聖誕夜,紀念耶穌的降生。

就在這時候,有人敲門。

是誰沒看到門上那個黑色的死亡符號?蘇珊娜走到門邊,不敢打開,站在裡面喊著:「趕快離開,你沒看到門上的標記嗎?

但敲門聲繼續固執地響著,蘇珊娜不得不打開門,一位身穿色彩斑斕民族服裝的老婦人裂開嘴微笑,讓她反射性地後退兩步:「婆婆,離我們遠一點啊!我們家有人感染了惡疾,你趕緊離開。」

老婦人趁蘇珊娜倒退時跨過門檻,舉起一罐透明液體,沒戴手套。

蘇珊娜心一震,嚇得說不出話來。

「用乾淨的白色亞麻布包住你的手指,」老婦人說,「蘸上這純煤油,然後擦拭你丈夫的喉嚨,並讓他吞下一湯匙煤油。這會讓他嘔出致命的黏液。否則他一定窒息而死。去吧!我會為你和你的家人祈禱。」

上帝,是你差來的嗎?蘇珊娜為丈夫的喉嚨擦拭煤油時,心裡問。

接著,她勇敢地把一湯匙煤油強灌入丈夫口中讓他吞下,傑諾臉上露出猙獰痛苦的表情,開始嘔吐。

那夜咳嗽聲止住了。

耶誕節清晨,傑諾張開眼,看見了陽光。他的燒已退,正啞著聲音,哭泣著讚美上帝。

在那個正統醫學還不能醫治白喉的年代,傑諾夫妻很清楚,遇見老婦人絕對不是巧合。十年後,這對夫婦移民美國,最終在賓州約翰士頓鋼鐵廠附近定居。他們又生育了八個孩子——包括一組三胞胎、兩對雙胞胎和一個單胎。三胞胎中的兩個男孩被命名為約翰和保羅,紀念那兩個死於白喉的兒子。三胞胎當中的另一位名叫撒母耳,他的女兒寫下了祖父母當年在聖誕夜裡與祂使者相遇的真實故事。

蘇珊娜與老婦人的遇見,其實是一種相認。她認出了自己在苦難的濃霧中呼求尋找的主。

我,站在21世紀的街角,突然懂了。

遇見,是因著等待。

等待不是站在月台上看表,不是坐在窗邊嘆氣,不是刷著手機數日子。等待是一種生長。是馬利亞在十幾年的歲月裡,把「願」這個字從一顆種子栽培成一棵樹;是亞拿在寡居的大半生中,把禁食祈禱變成自己的呼吸;是蘇珊娜在三個棺材、三個孩子、三次永別之後,還能向山舉目。

都以為等待是減法,是時間一天天被削去,青春一點點被磨損,希望一次次被推遲。但其實等待是加法。

每一天的等待,都在我們裡面加上一點什麼。 加上一點柔軟,一點韌性,一點看不見的重量。就像那條細線,每一天都在穿過眼淚,穿過祈禱,穿過堅持,一顆珠子,又一顆珠子,終於,當項鍊完成的那一刻,遇見就發生了。

不是因為對方突然出現,而是因為自己終於準備好了,戴著那條項鍊站在那裡,光從每一顆淚珠裡折射出來,於是我們認出彼此——啊,原來你也在等。

因為你一直在等,所以我終於來了。

遇見,是因著等待。而等待,是走上預備的路。

預備什麼呢?預備一個可以遇見的自己。預備一顆可以認出奇蹟的心。預備一雙可以看見天使的眼睛。

所以當有一天,真的有人敲門,或在人潮中回過頭來與我四眼相對時——我會認得出來。

-END-

作者簡介

馬睿欣

電子工程學士,富樂學院碩士。一生鍾愛寫作。曾任《宇宙光》《真愛》雜誌專欄作者,文章發表於兩岸雜誌報紙、自媒體號等。過去幾年主領「用心生活」線上群,透過文字去影響近萬名學員在不同人生階段(單身到成人子女的父母)的現實生活中認識真理,活出真理,享受真理。著有散文集《遊子足音》、《管教的智慧》、《理家理心》、《直面網路》、《書蟲落網有出路》(合著)、《養育模式大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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