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獨自撫養兒女的單親媽媽,你腦海中會浮現什麼詞彙?嘉賓黎詩彥,可能跟這些詞彙有關,也可能很不一樣,她說「我要做一個快樂的單親媽媽」。
「我們不是人生的失敗組,而是人生的進階組。」作家黎詩彥在她的作品《我那不完美卻幸福的單親旅程》中如是說。單親家庭容易和破碎、不幸等字眼聯繫在一起,而黎詩彥的生活卻像她的名字那樣,散發出詩意與才德的芬芳。
詩彥雖然年過不惑,但她視自己為「少女」。這位「少女」,不是撒嬌耍萌的公主,而是三個孩子的單親媽媽,又是一位出版了四十多本書的暢銷書作家。
丈夫病逝時,大寶六歲,二寶兩歲,三寶剛出生十天。詩彥既要賺錢養家,又要照顧三個孩子。她如何走過這段艱難的人生旅程?又如何把生命的困境轉化成生活的精彩?
決定打破循環
「我不想做一個偉大的單親媽媽,而要做一個快樂的單親媽媽。」這是黎詩彥對母親這一角色的定位,也是她對原生家庭的奇妙變調。
詩彥16歲時,她的父母離婚,她隨母親一起生活。離婚前,母親有很多掙扎;離婚後,母親依然不快樂。母親常常講,沒辦法給孩子一個完整的家,覺得很對不起他們。父母的婚姻傳遞給詩彥一個模糊的印象:單親生活好像就是不快樂的。
當她突破心理障礙,和先生攜手踏上紅地毯,她對婚姻產生美好的期待:要和父母的不一樣,能夠幸福美滿,長長久久。
先生病逝後,詩彥一度感覺自己似乎進入一個複製的模式。可是她沒有陷入悲觀,她決定做一個改變:她想要在單親生活中找到快樂的法則。她相信如此生活也是對信仰的宣告:祂不偏待人,人生中的每一個苦難,都是化了裝的祝福。

採訪中,她告訴記者:「祝福就是要走到底,我要看見祂的祝福。 如果我相信這是祝福的話,那我幹嘛要不快樂?」
因此,雖然很多人認為她很不幸,可是她自己覺得,如果走在天父的計劃裡,祂一定會把困境化為祝福。
這種確信祝福的眼光,讓詩彥在不幸的生活中活成「幸運」的進階組。順風中,她乘風破浪;逆風中,她靠阿爸踏浪而行。
傳統男人與霸氣女王
詩彥和先生是晚婚,他們都經歷過感情挫折,三十幾歲才彼此認識。先生進入團契時,詩彥已經在那裡三年。天作之合,他們被安排在同一小組,有進一步交流的機會。
他很快就向她表白。出於對信仰及彼此的尊重,他們認真祈禱半年,雙方都有確據後才建立戀愛關係。她先生當時快四十歲了,所以認識一年後,他們就結婚,很快有了孩子。
最初三年,他們的生活習慣需要很多磨合和調整。可他們都特別忙碌,難以有時間坐下來好好溝通,家裡氣氛一度十分緊張。不過,他們都相信婚姻是一個盟約,是天父所配的。這是他們堅守婚姻的關鍵。
先生來自台灣比較典型的傳統家庭。父親是上班族,母親是家庭主婦。他從小學業成績很好,畢業後得到夢幻工作(工程師),一路都很順利。他繼承父母對家庭的觀念:男主外,女主內,並希望複製原生家庭的模式。
詩彥來自單親家庭,從小在香港長大。她覺得世界上就是有女王,女生就應該像女王,獨立張揚。她的原生家庭中,是母親說了算;結婚後,她覺得應該也是自己說了算。
婚後,她發現不能那麼自由自在,要配合先生做一些決定,特別是面對傳統習俗,比如過年過節要隨先生回家團圓。她無法接受,就頻頻質疑:「為什麼端午節要回去?明明是紀念詩人屈原,為什麼要回去看公公婆婆?」
雖然最後她會配合先生,心裡卻有很多委屈,先生也覺得委屈:「我又沒做什麼,沒對你有過分的要求,為什麼你會覺得委屈?」這樣的心理小劇場常會發生,繼而產生很多矛盾。
遇到衝突時詩彥不曉得如何處理,她不想重複上一代的模式。但當衝突來臨,她的第一反應還是「我要離婚」。離婚對她來講,不是不能講的,也不是威脅對方,只是一個選擇。在她看來,這是一個擺脫僵局的方式。
每次她認真地談離婚,先生都認真地持守。無論她怎樣堅持,先生就是不理。
談起這些經歷,詩彥感慨地說:「我真得感謝先生,他認定,結婚後兩個人就是要過一輩子的。如果不是他堅持,我們可能早就離婚了。」
當母親
先生去世時,詩彥還在月子中。獲悉消息的那一刻,她像做夢一樣。
剛出生十天的老三像一個不定時的鬧鐘,讓她沒有力氣悲慟。她全力照顧新生兒,處理先生的喪事,直到第二天晚上,不斷蓄積的情緒才漫溢出來。
孩子睡著之後,她跪在地上向天父大哭:「我該怎麼辦?」
「當母親。」一個意念清楚地浮現。
詩彥一下子放鬆下來,力量慢慢湧進來。她雖然還不知道未來具體要怎麼走,但已經清楚,眼下自己最重要的角色是三個孩子的母親。
她謙卑領受這份呼召,接受已成為單親媽媽的事實。

當母親的第一個關卡是向老大講爸爸離世的消息。老二當時才兩歲,還懵懂無知;老大六歲,與爸爸的感情很深,詩彥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對孩子講。
幾天後,她找到孩子的主日學老師,和老師一起去講。老師先和孩子談聖經故事,講天堂的模樣,最後和孩子說,爸爸去了天堂。孩子聽了之後,當場崩潰大哭。
詩彥能感受到孩子撕心裂肺的痛,她最無法接受的是,爸爸沒有和她說再見。
那段日子,孩子白天都好好的,晚上睡覺前,就會大哭、發脾氣。直到有一天,孩子和詩彥講:「媽媽,我看到爸爸,他從光裡走出來,一直抱著我。」
孩子說,那是爸爸來和她說再見。那個畫面給孩子很深的安慰。詩彥明白,天父回應了她和孩子的祈禱。
當母親還有一個很大的挑戰:説明孩子面對「單親家庭」的標籤。
當單親小孩與其他孩子發生衝突時,對正常家庭的孩子,人們會比較包容,以發展的眼光來看;對單親家庭的孩子,人們會認為孩子的道德行為有問題才是正常的。
詩彥自知無法撕掉標籤:別人即使當面不講,背後還是會討論,所以她以比較理性的態度,和孩子一起面對這種難以避免的現狀。
遇到孩子需要糾正的問題,她會對他們說:「媽媽有教你們,不要說我沒有教,但要不要做,就看你們自己了!」
這種看似「甩鍋」的態度,傳遞給孩子一種關愛和責任感:我和你一起面對,但你需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當母親,是詩彥對天父心意的領受。 實踐過程中,她不僅滋養自己的生命,也把美善傳遞給孩子們。
回轉像孩子
擁有一顆赤子之心,常常回轉像孩子,是造物主給詩彥特別的天賦,也是她保持正向和樂觀的源泉。
她說:「到現在,我都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少女啊!」她常常好奇,阿爸究竟會給她怎樣的故事。她持開放的眼光看生活中發生的一切。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她都知道那不是終點,只是人生中的一個轉折。
這種眼光和她喜歡寫作有關。小學她就喜愛寫作文,青春期是讀言情小說長大的。因為喜歡,創作就變得自然而然。從大四出版第一本散文集到現在,她已經出書四十多本。
近幾年,她開始轉向:做記者去採訪別人的故事,認識社會的更多面向。這幫助她在寫作中觸角更廣,涉及的題材更豐富,更重要的是思維的轉換:以前書寫,只想賺錢;如今帶著信仰眼光,她明白文字是可以祝福人的,開始有一些利他精神,下筆開始有使命感。
她說:「現在覺得寫作很好玩,每天都在做有意義的事情。每寫一篇文章,我就想,只要有一個人看到它,得到一點溫暖和力量。這就夠了!」不帶賺錢動機的寫作,讓她感到單純的喜悅與滿足。
詩彥還會接一些商業的文案寫作。這對三個孩子的單親媽媽來講,有很大的時間壓力。她在家工作,卻把自己看作上班族:每天九點「上班」,晚上接孩子,孩子們睡覺後,她繼續「上班」,直到12點。
自律使她累積口碑,客戶的信任又帶來更多案子。她每天被案子追著跑,沒有紀律都不行。
作家、記者、文案寫手、三個孩子的單親媽媽,任何一個身份都需要人以十足的力氣面對,但詩彥同時身擔幾個角色,不僅活出健康積極的精神底色,而且真的成為一名快樂的單親媽媽。
「我覺得天父沒有虧待我,祂對我很好。我跟別人的差別,只是沒有老公。天父已經給我一片森林,為什麼我還要著眼那棵不在的樹?」詩彥如是說。
正是因為這種看見森林的純凈眼光,詩彥活得簡單幸福。
幸福的眼光
在《我那不完美卻幸福的單親旅程》中,詩彥寫到十種翻新幸福的眼光。
「原來對自己最刻薄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這是第一個翻新幸福的眼光。
每個媽媽都會走過自我懷疑的階段。這一代的女性面臨更大的困境,有很多信息和標準:要跟法國媽媽學優雅,要像德國媽媽教小孩子獨立,像美國媽媽給孩子自由,還要像華人媽媽那樣照顧孩子,做家裡的溫柔沙發......
媽媽們給自己很多標準,卻發現無論對孩子如何無微不至,孩子還是會哭,會瘋狂尖叫,會生病。這讓媽媽們很有挫敗感。
詩彥發現,這些標準對媽媽們太嚴苛,它們都是來自社會的期待。如果用每一條標準對照自己,媽媽們根本做不到。

她認為,做為媽媽,眼光一方面要定睛在天父身上,一方面要定睛在孩子身上。「我們是幾分的媽媽,是不是好媽媽,是由孩子說了算。別人的話只能是參考,如果太認真,那就輸了。」
於是在各種各樣的聲音中,她開始學習專注傾聽有意義的聲音:天父和孩子的聲音。專注,讓她的生活輕鬆許多。
還有一個幸福眼光是,不必總在孩子面前扮演堅強的媽媽。
媽媽向孩子保持敞開很重要。在原生家庭中,她一直很會察言觀色,習慣猜測大人的情緒。做媽媽後,她發現這樣很沒有安全感,她不想讓孩子和她一樣。
因此無論開心還是不開心,她都會清楚地讓孩子知道,不讓孩子透過表情來猜她的情緒。遇到挫折和工作壓力,她會和孩子講;發脾氣之後,她發現自己裡面有焦慮,問題不在孩子身上,就坦誠和孩子釐清事實,說明自己的情緒。
詩彥認為,給孩子創設穩定的環境很重要。如果家裡氣氛穩定,小孩就不需要花力氣對付外界環境,可以用更多心思探索,有更多做夢的空間,去發展自己的興趣。反之,如果家裡氣氛緊張,大人是家裡的壓力來源,小孩的雷達常會用來偵測自己是否安全,就沒有空間去認識自己,或有其他發展。
這些發現讓詩彥能夠更理性地處理她與孩子之間的難題,親子關係更加親密穩定。
恢復父女關係
進入信仰後,詩彥第一次經歷到天父的愛,是修復與父親的關係。
父母離婚後,她與父親關係一直很疏離。 看到父親,她常覺得尷尬,沒話可講,心裡卻暗藏許多怨氣。
天父教導她的第一件事就是饒恕父親。起初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怨恨父親,所以抗拒饒恕。後來在天父一步步的帶領下,她看見真實的景況:她心裡有那麼多複雜的情緒,像一堵牆隔在她與父親之間,讓她無法接近父親。
有一次,她參加一個醫治釋放特會,回到家已經是深夜。通常那時,父親都睡覺了。那天她卻接到父親打來的電話。
奇妙的是,她接起電話後,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嘴巴,一直不停地講:「爸爸,我愛你;爸爸,我愛你......」
爸爸在電話那頭哭了。好一會兒,他們都沒有講話,只是一直在哭。
從那以後,詩彥慢慢學習表達愛。看到爸爸,她會跟他擁抱,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事。
那個電話,像是天上阿爸打來的,同時接通地上的父女。祂用愛消除所有不好的回憶,拆除那堵豎立在他們之間的情緒高牆。
「小ㄍ一ㄥ」(台灣方言,意思是「硬撐」、「逞強」),是詩彥對當下自我的評價。
她骨子裡並不是特別有目標和毅力的人,之所以能活出如此陽光的人生,一方面因為與生俱來的「小ㄍ一ㄥ」精神;另一方面則是,有一位永恆的守護者,陪她一起「小小地ㄍ一ㄥ」。
這位天上的守護者,在極為艱難的境遇中,為她撐出一片廣闊的天地,讓她可以從容生活,鬆弛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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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玲羽
創文公關同工,前新聞主播/記者。目前為《真愛家庭》雜誌、《神國》雜誌採訪及撰寫文章。
云禾
兩個孩子的媽媽,中學老師。熱愛讀書與騎行:穿梭於文字與街巷,總能發現深藏於生命與世界的熱情與美好。曾因他人的文字而熱愛生活,也願自己的筆能給他人帶來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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