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ntents ...
udn網路城邦
第二章、借彼喻此:比喻
2025/04/12 10:11
瀏覽488
迴響0
推薦0
引用0

第二章、借彼喻此:比喻

第一節、比喻的定義與作用

一、比喻:定義與作用

「比喻即利用不同事物之間的某些類似的地方,借一事物來說明另一事物。也稱:譬如,俗稱:打比方。」1,「比喻的特點是以彼喻此,彼指客體,在比喻格中叫喻體(喻依),此指本體,二者構成比喻辭格的兩大基本要素。喻體和本體賴以組合成比喻的紐帶是它們之間的相似點,因此比喻的本體和客體之間是一種相似的關係。標示這種相似關係的語詞叫喻詞,喻詞是比喻的語詞標誌。」2

比喻的作用有:(1)可以化未知為已知。(2)運用比喻可以使深奧的、抽象的事理變得淺顯易懂。(3)可以化平淡為生動、形象。比喻還有重要的審美作用,因為一個精巧美妙的比喻不僅增強作品的表現力,還能使讀者產生歡快愉悅的感覺。3

二、比喻:應用最廣泛的修辭技巧

歷代以來,詩人所使用的修辭技巧,頻率相當高的當屬「比喻」,「比喻」是最活潑、最有情趣的一種表意方法。希臘哲學家亞里斯多德(Aristotle)在《修辭術》裡提出修辭的三大原則:「用比喻,用對比,要生動」;又其《詩論》裡說:「世間唯比喻大師最不易得;諸事皆可學,獨作比喻之事不可學,蓋此乃天才之標誌也。」4;學者錢鍾書《談藝錄》〈舊文四篇〉一文裡提出:喻正是文學語言的根本」,又說「比喻包括相輔相成的兩個因素,所在的事物有相同之處…又有不同之處…不同之處愈多愈大,則相同之處愈烘托,分得愈開,則合得愈出意外,比喻就愈新奇,效果就愈高。」5對於比喻在文學創作方面,先後指出其重要性。「比喻」之所以被廣泛應用,主要是修辭構造簡單,技巧難度較低,在口說語裡相當常見,人們習以為常,也就容易被廣泛地應用在文學創作裡。

據說英國文學家王爾德Oscar Wilde1854年-1900年)曾有此妙喻:「第一個將女人比喻作花的是天才;第二個將女人比作花的是庸才;第三個將女人比喻作花的是蠢才。」6,這段話明顯帶有諷刺意味,充滿智慧的機鋒,十分發人深省。「比喻」貴在創新,有自己的發現和創見,才能引起讀者驚豔,否則一味沿襲前人、拾人牙慧或者相互印染、彼此蹈襲,都會讓讀者感覺像面對一瓶過期鮮乳,不知該如何處理才合乎環保。

「比喻」在詩歌裡用途廣泛,有形的外形相貌和無形的聲音以及抽象可感的心思(如七情六慾)和具體存在的事物(如動物、植物、無生命物)或想像物(如鬼神妖魔),都可以成為比喻的使用對象,人們的親情友情愛情,舉凡現實世界及夢境想像,比喻幾乎悉數一網打盡,說它是「上窮碧落下黃泉」並不為過。一個美妙的比喻往往能出人意表,立即攔下讀者的目光,詩人善用比喻,可以使詩的意象鮮明。

三、比喻的歷史源流

(一)詩三義「賦比興」

「比喻」修辭格,在中國文學源流裡淵源甚早,自有語言文字以來,「依物託意」的「譬喻」修辭就被廣泛地應用著,鍾嶸《詩品序》:「故詩有三義焉:一曰賦,二曰比,三曰興」,所謂「風雅頌、賦比興」,前三者是指詩經裡的文章體裁形制,即「文類」,後三者則是文章的創作(修辭)方法。

關於比喻,歷代以降較有系統的論述,當首推劉勰《文心雕龍》〈比興第三十六〉:「故比者,附也;興者,起也。附理者,切類以指事;起情者,依微以擬議。起情故興體以立,附理故比例以生。」7,首先指出「比興」的意義:「比」是比附,比附事理的方式是用打比方來說明事理;「興」是起興,託物起興,以含意隱微的事物來寄託情意。又說:「觀夫興之託喻,婉而成章,稱名也小,取類也大。……且何謂為比?蓋寫物以附意,揚言以切事者也。」進而說明「興」的「託物喻意」,措詞婉轉而自成結構,它舉的名物比較小,含意比較大,並且認為「興」是「明而未融,故發注而後見」,表明託物喻意的「興」,具有高度的曖昧性;而「比喻」則是用事物來打比方,明白而確切地說明用意。劉勰又云:「故金錫以喻明德,珪璋以譬秀民,螟蛉以類教誨,蜩螗以寫號呼,澣衣以擬心憂,卷席以方志固,凡斯切象,皆比義也。至如麻衣如雪,兩驂若舞,若斯之類,皆比類者也。」則將「比」分作「比義」和「比類」兩類。沈謙《修辭學》解釋其義云「比義」:「以事義相比附,即以具體的事物譬喻抽象的義理。」;云「比類」:「以事類相比附,即以具體的事物譬喻具體的形貌。」。

關於「賦比興」,鍾嶸《詩品序》提出另一種解釋:「故詩有三義焉:一曰賦,二曰比,三曰興。文已盡而意有餘,興也;因物喻志,比也;直書其事,寓言寫物,賦也。………若專用比興,患在意深,意深則詞躓。」,指出以具體的物象來打比方,說明心意的是「比」的意義;文己盡意有餘,亦即「意在言外」須費心捉摸思量的則是「興」的意義,所以「興」的意義往往不像「比」那像,潛伏在字裡行間即「物色」裡,可以推敲出來,而是超乎語字的「能指」 (signifier),進到「所指」(signified)的領域9,各種意旨均有可能存在,而其線索如果欠缺「理性的關聯或社會的約定」(黃慶萱語),若再無註解可以尋索,即劉勰所說的「發注而後見」,藉以找出端倪理出頭緒,則必然會陷於「羚羊掛角,無跡可求」(嚴滄浪語)茫然無解的窘摬,也就是「患在意深,意深則詞躓」,出現「晦澀難解」的曖昧情境了。其實,鍾嶸說「文已盡而意有餘」,和嚴滄浪的「故其妙處透徹玲瓏,不可湊泊,如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鏡中之象,『言有盡而意無窮。』」,此二句意思相通。劉永濟《校釋》引《困學記聞》載李仲蒙釋賦比興義一文說:「敘物以言情謂之賦,情盡物也;索物以記情謂之比,情附物也;觸物以起情謂之興,物動情也。」,學者周振甫認為:「這個解釋用來說明《詩經》中的賦比興,比較確切。興是觸物起情,所以都放在每章的開頭。因為觸物起情,所以同一物可以引起不同的情。」。學者葉嘉瑩則針對賦比興此三種詩歌的表現手法,站在美學的立場來剖析詩歌中情意與形象之間互動的關係,提出較為完整貼切而令人信服的解釋:「所謂賦者,有鋪陳之意,是把所欲敘寫的事物,加以直接敘述的一種表達方法;所謂比者,有擬喻之意,是把所欲敘寫的事物,借比為另一事物來加以敘述的一種表達方法;而所謂興者,有感發興起之意,是因某一事物之觸發而引出所欲敘寫之事物的一種表達方法
………總之,這種樸素簡明的解說,卻實在表明了詩歌中情意與形象之間互相引發、互相結合的幾種最基本的關係和作用。」換言之,「賦」「比」、「興」分別和《修辭學》裡的「摹寫」、「譬喻」與「象徵」這三類辭格大致相吻合。

(二)《文心雕龍》關於比喻的應用對象及作品舉偶

關於「比喻」的應用層面,劉勰《文心雕龍》〈比興第三十六〉說:「且何謂為比?蓋寫物以附意,揚言以切事者也。故金錫以喻明德,珪璋以譬秀民,凡斯切象,皆比義也,至於麻衣如雪,兩驂如舞,皆比類也。」,將比喻區分為比義和比類,所謂比義是「以物比理,以具體喻抽象」,比類是「以物比物,以具體喻具體」。

《詩經》〈小雅天保篇〉:

「天保定爾,以莫不興。如山如阜,如岡如陵,如川之方至,以莫不興。……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學者杜松柏說:「此詩連用了九個比擬,把天命所歸,福壽永享的概念,透過九個比喻,便形象突出,印象極為生動,於是後人競相援用,便如劉勰所云:故比體雲構,紛紜雜遝,倍舊章矣。』」。

蘇軾〈飲湖上初晴後雨〉:

「水光瀲艷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將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

學者杜松柏說:「常人用比喻,總是以人比物,所以美人比花,蓮比君子,菊花比隱士,牡丹花比富貴人,東坡卻反過來以物比人……把西湖比西施,西湖的晴和雨,正如西施的濃抹與淡粧,總是相宜而美,如是西湖彷彿更生動而又更艷麗了。」;接著又申論說:「詩經天保篇所用之『比』,是以具體比抽象的『比義』,蘇東坡的西湖比西子,是以具體比具體的『比類』。」10

關於「比喻」在創作上的實際應用,劉勰說:「夫比之為義,取類不常:或喻於聲,或方於貌,或擬於心,或譬於事。」,指出「比喻」的表現方式有的比聲音,有的比形貌,有的比心思,有的比事物。筆者且引唐宋詩詞為例:

(1)比喻形貌

「芙蓉如面柳如眉,對此如何不垂淚。」----白居易〈長恨歌〉

詩人白居易連用兩個比喻(明喻),首先以芙蓉比擬楊貴妃的容貌,說芙蓉嬌艷美麗,有富貴氣息,像貴妃的臉龐接著以柳葉比擬楊貴妃的眉毛,說柳葉細長勻稱像貴妃的眉毛,如此,楊貴妃的艷麗容貌便躍然紙上。

(2)比喻心思

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李後主〈清平樂〉

詞家李昱(李後主)使用比喻(明喻),把離恨這類抽象的情緒,比喻為年年新綠的春草,而且這離恨更行更遠還生,似乎連綿不絕,如影隨行。這種比喻手法,視覺效果比前舉白居易〈長恨歌〉的例子更勝一籌,白詩是以靜物為比喻客體(喻體,見下節),視覺上是靜止的畫面,而後主的「更行更遠還生」,則是把春草這個比喻客體予以動態化,於是視覺上讀者感受到是動態的鏡頭移動,鏡頭由近而遠直到視覺盡處,盡是一片無垠的春草。

又例如: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王維〈送沈子歸江東〉詩人以春色來比喻相思,將抽象的感情化為具體的物色,令讀者有置身在春天「繁花勝景、鳥語花香」的臨場感,春色宛如就在目前。詩人含蓄地說:「春色如影隨形無所不在,如同我思念你的心情,無論你去到哪裡置身何處,都會形影相隨。」,這兩句在王維原詩中,敘寫同儕間的友情,但獨立出來時,讀者不妨將它當作異性間的「情話」,也頗有想像空間。

(3)比喻聲音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流泉冰下難。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槍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白居易〈琵琶行〉詩人白居易在送客舟中夜聞長安歌妓彈琵琶,深受感動,於是不惜筆墨以刻畫琵琶樂聲,讓讀者在詩人的比擬中彷彿重臨現場,一同感受到琵琶動人肺腑的樂聲,且欣賞白居易筆下的琵琶聲:「大弦的聲音沈重舒長,有如狂暴的急雨;小弦的聲音細碎急促,像是在竊竊私語。弦音的高低快慢交錯著變換,就如大珠小珠落進了玉盤。一會兒弦音清滑,像是黃鶯婉轉的在花間歌唱,一會兒弦音沈滯,像冰下泉水艱難地流動,低聲地嗚咽。最後彷彿是水流不通,弦音也暫時斷絕。停頓中卻含著另一種幽愁暗恨,此時的無聲內涵幽微更勝過有聲。忽然間又像銀瓶破裂後水漿迸湧,琵琶彈出了清越的亮音,緊接著樂聲雄壯而鏗鏘,就如帶甲的騎兵突破重圍刀槍齊鳴。樂曲終了時她用弦撥在中心用力一掃,四根琴弦發出如絲帛裂斷般清脆的聲音。」11,這段描述裡,詩人以各種具體的名物比喻琵琶樂聲,營造出悅人耳目的聲色意象,交疊而出的繽紛的聲色意象,把讀者帶入無限的想像空間裡。

(4)比喻事物:

「晴江如鏡月如鉤,泛艷蒼茫送客愁」----溫庭筠〈西江貽釣叟騫〉

詩人先是以鏡子來比喻晴空下的江面,寧靜清澈宛如光滑的鏡面,清晰地映照出山色水鳥漁舟;接著又以彎鉤比喻夜晚時的一彎弦月。作者在此句中連用兩個比喻,透過「聯想作用」,把「鏡」和「鉤」這兩個具體物象與江面、弦月嵌合在一起,由近處的江面至遠處的月空,清楚地鉤勒出一幅山水畫面:幽謐的靜夜,弦月如鉤江水澄澈平靜。

(三)宋朝陳騤《文則》關於比喻的應用對象及作品舉偶

宋朝陳騤所著《文則》是中國第一部專論修辭且較有系統的著作。《文則》第一條論譬喻云:「易之有象,以盡其意,詩之有比,以達其情。文之作也,可無喻乎?」。指出詩人在詩中使用比喻,是為生動地表達情感,而且強調寫文章不使用到比喻,是很難想像的。

第二節、比喻的表意結構

一、類似點的基礎

「思想的對象同另外的事物有了類似點,文章上就用那另外的事物來比擬這思想的對象的,名叫譬喻。這格的成立,實際上共有思想的對象,另外的事物和類似點等三個要素,因此文章上也就有正文、譬喻和譬喻語詞等三個成分。」12這段說明基本上已點出比喻辭格的結構三要素:「思想的對象」、「另外的事物」和「類似點」。

「譬喻是一種『借彼喻此』的修辭法,凡二件以上的事物中有類似之處,說話作文時運用『那』有類似點的事物來比方說明『這』件事物的,就叫譬喻。它的理論架構,是建立在心理學的類化作用的基礎上:利用舊經驗引起新經驗,通常是以易知說明難知,以具體說明抽象,使人在恍然大悟中驚佩作者設喻的巧妙。從而產生滿足與信服的快感。」13。這方本體與那方喻體之間,之所以必須具有「類似點」這個「中介」,主要是將原本各自獨立、互不相干的兩方,透過這個「中介」接合在一起。這種本體與喻體透過具有「類似點」性質的「中介」所進行的接合,其心理學的基礎為「類化作用」:利用舊經驗引起新經驗,而表現的方式是「以易知說明難知,以具體說明抽象」,表現在文學創作上的,即是通過「類似聯想」,將原本各自獨立、互不相干的兩方接合在一起。

二、比喻的表意結構

比喻辭格,是由「主體」、「喻詞」、「喻體」(喻依)三者配合而成的。所謂「主體」,是所要說明的事物;所謂「喻體」是用來比方說明此一主體的另一事物;所謂「喻詞」,是聯接主體和喻依的語詞。將比喻的結構分為「主體」、「喻詞」、「喻體」三個要件,筆者稱之為「比喻三元論」,此說為國內多數學者所採。

比喻的結構基礎,最完備的形式,學者黃麗貞認為應該包含四部分14

(1)本體(主體):所要說明的事物。

(2)喻體(喻依):用來說明本體的事物。

(3)喻詞:用來連結本體和喻體的輔助詞;這個喻詞讓人更容易確定這是一個比喻句。常用的喻詞有:如、似、猶、像、好像、若、宛如、彷彿、恍如、猶如、是、為….等等。

(4)喻解:說明本體和喻體間相似點的文字。作者或說話的人,常在比喻之前或之後,自行對所提出的比喻加以解說;尤其是比較特殊、新穎的比喻。

此四部分筆者名之為「比喻四元論」,似較為完備。

無論比喻採「三元論」或「四元論」,其實都不會影響比喻辭格的「成立」,只是對於比喻的成立要件的「定名」(分類名稱),各家學者互有出入,難免造成讀者認知上的混淆,筆者另行提出「比喻主體、比喻客體、比喻繫詞及比喻解說」,作為「比喻」辭格基本結構下的構成要素名稱,前三者為基本要素,比喻解說為附屬要素。

「明喻」和「暗喻」的區別:

「明喻」和「暗喻」均具有完整的基本要素(「比喻主體、比喻客體、比喻繫詞」),僅其中的「比喻繫詞」的「連繫狀態」稍有差別。「明喻」採用「間接連繫」,常用「像」、「似」、「如」、「好像」、「彷彿」、「宛如」、「恰似」、「有若」、「猶如」…等等連繫詞,以「類似性」為連繫的中介,形態上是「分立的兩方(比喻主體和比喻客體)類似性的連結」,兩方仍「分立」且各具「個性」,換言之,「類似性」是「比喻主體」和「比喻客體」之間的「交集」關係;「暗喻」則採用「直接連繫」,常用「是」、「變成」、「成為」、「當作」…等等連繫詞,以「類似性的融合」為連繫的中介,形態上是「分立的兩方(比喻主體和比喻客體)連結並進而融合為一」,兩方不再「分立」,「個性」經由融合而相互滲透、出現較大範圍、較複雜的新生體,換言之,「類似性的融合」是「比喻主體」和「比喻客體」之間的「聯集」關係。

第三節、比喻的表現形態

比喻的表現形態,在新詩裡較常以「明喻」、「暗(隱)喻」、「略喻」、「借喻」、「詳喻」、「博喻」、「連喻」、「兼喻」「反喻」等九種呈現出來,它們在結構要件上僅有繁簡之別。其中「詳喻」在明喻的基礎上,加了「喻解」;「反喻」則一般採用「否定句式」。學者成偉鈞15、黃麗貞16將後四者列為「比喻的變式。」,筆者從之。

一、常式的比喻

1、明喻(simile

「凡本體、喻詞、喻體三者具備的譬喻,叫做明喻。」17,「被比喻物和比喻物同時出現,表示二者的相似關係,常用:像、好像、如、如同、好比、似的、宛如、一樣、彷彿、比方說、猶若、恰似等比喻詞。」18,「明喻」字面上是指最明顯的比喻,「明喻」是比喻修辭家族成員中,結構最完整,表現方式最直接,同時也最淺顯,讀者最容易意會,作者最能充份掌握並正確操作的基本類型,因此,在譬喻家族中,演出頻率最高。

比喻辭格源遠流長,早在先民的《詩經》裡,即俯拾皆是。如〈召南‧野有死麇〉:「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召南‧何彼襛矣〉:「何彼襛矣,華如桃李,平王之孫,齊侯之子。」、〈邶風‧柏舟〉:日居月諸,胡迭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浣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邶風‧燕燕〉:「燕燕於飛,差池其羽。之子於歸,遠送於野。 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等等。

歷代詩詞裡更不乏其例,如唐代賀知章〈詠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杜牧〈山行〉:「停車坐愛楓林晚,霜葉紅於二月花。」、宋代蘇軾〈飲湖上初晴後雨〉:「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李後主(李煜)〈虞美人〉:「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這些比喻,有的本體為實景,如「霜葉」和「西湖」;有的為心情或抽象物,如「幾多愁」和「春風」,但喻體則均為實物或實景,前者如「剪刀」、「西子」、「二月花」,後者如「春水」。

同樣地,在新詩裡,明喻就像一把有著神奇魔力的「并州剪」:「詩情也似并刀快,剪得秋光入卷來」(宋代陸游〈秋思‧其一〉),且看以下詩例。

鄭愁予〈錯誤19

我打江南走過

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


東風不來,三月的柳絮不飛

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響,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
我達達的馬蹄是美麗的錯誤

我不是歸人,是個過客……

鄭愁予的詩以抒情為基調,表現浪子與遊俠的浪漫情懷,在華文世界裡流傳廣泛,相當地膾炙人口,絕對是一株奇葩。這首〈錯誤〉在愁予的詩作品裡,能見度最高,堪稱是焦點裡的核心位置。這首表現閨怨題材的抒情詩,以第一人稱「我」的敘述角度來發展故事,傳統的閨怨詩都是男人用女人的口氣寫成,如果這首〈錯誤〉也以這種方式寫,不過是模仿,沒有什麼意思了。這首詩用語雋永,值得注意的是「比喻」辭格的使用,貫串整首詩,包括「明喻」:(1那等在季節裡的容顏如蓮花的開落2你底心如小小寂寞的城/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以及「暗(隱)喻」:你底心是小小的窗扉緊掩。由「明喻」轉向「暗喻」使語意更加含蓄沈潛。

余光中〈雙人床〉20

讓戰爭在雙人床外進行

躺在你長長的斜坡上

聽流彈,像一把呼嘯的螢火

在你的,我的頭頂竄過

竄過我的鬍鬚和你的頭髮

把流彈比喻成呼嘯而過的螢火,是建立於「流彈」和「螢火」這兩個意象在外觀形態上的「類似性」,形象鮮明可感。把流彈形容為螢火,詩人有刻意減弱戰場殺戮氛圍的企圖,將讀者的注意力自戰場引向男女情愛纏綿的床第間。

敻虹〈水紋〉21

忽然想起你,但不是此刻的你

已不星華燦發,已不錦繡

不在最美的夢中,最美的夢中

忽然想起

但傷感是微微的了

如遠去的船

船邊的水紋…

   女詩人的心思是敏感而細膩的,敻虹說微微的傷感,就像遠去的船隻撩動起來的波波水紋,而傷感的由來是「忽然想起你」。這幅傷感的場景和哀愁的情調如同柳永〈雨霖鈴〉:「念去去千裡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2、隱喻(metaphor

「凡具備本體、喻體,而喻詞由繫詞及準繫詞,如:是、為、成、作等代替者,叫做隱喻,亦稱為暗喻。」22,「它把本體直接說成是喻體,表示一種相等關係。由於這種比喻關係不像明喻那麼明顯,是暗含著的,所以稱暗喻。」23

隱喻是比明喻更進一層的比喻。正文和比喻的關係,比之明喻更為緊切。明喻的形式是「甲如同乙」,而隱喻的形式,卻是「甲就是乙」。明喻的本體和喻體(喻依),兩者是「相類似」的關係,而隱喻的本體和喻體,兩者卻是「相結合」的關係。

「隱喻」字面上是指隱藏的比喻,又稱為「暗喻」,是譬喻家族成員中最具神秘感的。它的形式是將本體和喻體透過喻詞(繫詞)直接接合在一起,二合一的說成同一件事物。

亞里士多德(Aristotle)《詩學》(On Poet)〈第二十二章〉論隱喻,就有很精采透徹的見解:「然更加重要者則係成為隱喻之巨匠。隱喻不能從自他人的學習中得來;它是一種天才之表現,蓋一個好的隱喻可自不同中提示相同的直覺。」24亞氏說明詩人必須懂得善用隱喻,而隱喻這種高明的技巧是不能從他人作品中承襲的,所以隱喻成為天才的標誌。的確,良好的隱喻,是將一個直觀的感覺,含蓄地表現在不同的事物中,營造出一個嶄新的且富於暗示性的情境。但筆者要強調亞氏所說的隱喻的發現,無從學習,所指的應該類似「靈感」或「個人特殊的美感經驗」,換言之隱喻之使用,通常根據直觀狀態下的洞察(insight所以,從技巧純熟的詩人作品中,後學者其實仍然可以獲得一些思維上的啟發,只是這些啟發還必須經過後學者自己的融會貫通,進而在這些既有基礎上翻出新意。

   鄭愁予〈山外書〉25

我是來自海上的人

山是凝固的波浪

(不再相信海的消息)

我的歸心

不再湧動

   詩人鄭愁予在這首「山外書」中,把綿延起伏的山峰以隱喻的方式,形容成凝固不動的波浪,這樣新穎的比喻,彷彿按下照像機快門,用「拍立得」相機剎那間定格下來的畫面。山的穩重形像,和波浪的起浮不定,只有形像上的類似,本質上截然不同,詩人透過隱喻,巧妙地將兩者聯結在一起,傳達出不同的觀察和思維,以及全新的美感經驗。

向明〈雛舞孃〉26

世界那邊卻涎起笑臉

脫呀!脫呀!

她這才想起

不過是老爸地裡

沒賣掉的一顆洋蔥

越剝

越白

越白

越嫩            

在「重男輕女」的傳統中國社會,女兒的地位往往是最邊緣化的。這首詩裡的主角是一個年紀很輕的脫衣舞娘,在眾多男人環視垂涎的舞台上,隨著音樂輕解羅裳,舞娘想起自身的遭遇,被父親當成搖錢樹,不禁突然悲從中來。「她這才想起/不過是老爸地裡/沒賣掉的一顆洋蔥」。脫衣舞娘和洋蔥兩者的白嫩的膚色和質地具有「類似性」,詩人即根據這個類似點,把兩者的屬性合而為一,採用隱喻將兩者的命運聯結在一起,所以才會有「越剝越白、越白越嫩」的比喻解說。

敻虹〈夢〉27

不敢入詩的

來入夢

夢是一條絲

穿梭那

不可能的相逢

   這首短詩相當地柔美雋永,詩人把夢暗喻成一條細細的情絲,在不可能重逢的時光裡,穿梭於彼此的夢境。這種情深緣淺的體會,每當午夜夢迴,點滴在心頭。在「夢是一條絲」這個柔情的比喻裡,「夢」是「主體」,「絲」是「喻體」(喻依),兩者性質已然融合為一體,而不是分立的兩方,這是和「明喻」最大不同點。至於「穿梭那/不可能的相逢」,則是詩人給出的「喻解」。

楊牧〈子夜〉28

風在我空虛的懷抱。那時你

沉默不作聲如黑暗的海水

我是稀薄的冷霧再度迷失方向

貼著漣漪流浪,警戒,矜持

一種透明的距離

   這段詩行裡,詩人先以「明喻」比方「你的沉默不作聲」如同「黑暗的海水」,令人看不透、弄不懂而感到恐懼;接著又以隱喻說自己是「稀薄的冷霧」,並且進而申論說自己「再度迷失方向/貼著漣漪流浪,警戒,矜持/一種透明的距離」。「你」的沉默不作聲和「我」的警戒及矜持一種透明的距離,可以想見兩人相對冷漠無言,僵持不下。

3、略喻

略喻的基本句型是「甲(本體)----乙(喻體)」,中間省略了「喻詞」(比喻繫詞)。略喻的本體和喻體之間,究竟屬明喻的「相類似的關係」,或隱喻的「相結合關係」,各家說法不一,沈謙持明喻說29,黃麗貞則從陳望道所提出的「明喻略式」和「暗喻略式」30,導引出「兩說兼採」:「略去喻詞的『明喻略式』和『隱喻略式』,還是應該以文意來加以分別比較妥當。」31,一般來說,明喻若省略比喻繫詞(喻詞:正如;就像),形式上變成略喻(明喻略式)。反之,「略喻」卻不一定是「明喻略式」,須從所省略的「喻詞」屬性為何者來判定。

楊喚〈路〉32

車的輪,馬的蹄

閃爍的號角,狩獵的旗

不疲憊的意志是向前的

為什麼要抱怨那無罪的鞋子呢?

你呀!熄了的火把,涸池裡的魚。

「你呀!熄了的火把,涸池裡的魚。」這一句複句裡,只有比喻主體「你」你和比喻客體「火把和池魚」,喻詞(像)均被省略。比喻主體和比喻客體間,只是類似關係,不是結合關係,所以,如果看成隱喻,人和火把、和涸池裡的魚結合成一體,那就說不通了。

葉維廉〈野花的故事〉33

野花

在熊熊的炮火沉滅後

熱烈的開放

春雨把血水和仇恨

灌溉著

希望的根鬚

呼喊在廢墟破瓦中

隱約的迴響

痛苦

是犁翻的土塊

在季節風中培養

山坡上

「野花紅似火!」

歌聲

一排排的麥浪

悠揚的湧過

   這段詩行裡,有「擬人」:「野花/在熊熊的炮火沉滅後/熱烈的開放」、「希望的根鬚/呼喊在廢墟破瓦中/隱約的迴響」和「春雨把血水和仇恨灌溉著」。有「暗喻」:「痛苦/是犁翻的土塊/在季節風中培養」,有「視覺的摹寫(摹色)」:「山坡上/「野花紅似火!」,還有省略喻詞「像」之後的「略喻」:「歌聲/一排排的麥浪/悠揚的湧過」。

歌聲和麥浪之間是「像」的「類似」關係,而非「是」的「融合」關係,因為兩者屬性差異太大,歌聲是沒有實體的「抽象物」,而麥浪則是有實體的「具像物」。這三句,從歌聲的聽覺轉移到麥浪的視覺意象,其實也是一類感官的互通,也就是「通感」。

   4、借喻tropology

   「凡將本體、喻詞省略,只剩喻體(喻依)的,叫作借喻。」34,「借喻是譬喻中最精練含蓄的一種手法,只提出喻體來表明,本體和喻詞都一起省略掉,喻體因此是絕對主要的地位;借喻在文字上當然是最簡約的了。」35。借喻「即比喻體直接代替本體,從而說明本體。它沒有喻詞,本體也不出現,是一種最含蓄的比喻。」36。借喻的形式最為簡略,由於本體和喻體關係最為密切,所以在特定的語言環境中,一般都可以從喻體想到本體。因為本體不出現,喻體更引人注目,它所代替的本體特徵、道理,也顯得更為突出。

   如〈古詩十九首之行行重行行〉:「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胡馬依北風,越鳥巢南枝。」北方胡人的馬依戀著北風,南方越地的鳥要在面南的樹枝上築巢。這兩句詩以胡馬越鳥不忘故土知道戀舊表示鳥獸尚且有情,以示喻遠遊在外的親人當知念舊還鄉。

弦〈短歌集:流星〉37

提著玻璃宮燈的嬪妃們

幽幽地涉過天河

一個名叫彗的姑娘

呀的一聲滑倒了

詩中把天上的星星們擬人化,說成是「提著玻璃宮燈的嬪妃們」,彗星說成是「姑娘」;由於比喻本體「流星」只在詩題裡,詩行間是省略掉的,首句和第三句直接以喻體的形態出現。「借喻」的表現手法,最為簡潔,形象突出而鮮明。

沈花末〈木棉花〉38

葉子落盡時

春天已經進入城市

街道間

陽光照亮了暗色的枝椏

火焰一朵一朵

跌落時含著深深的嘆息

像是未乾的淚水

說出荒涼的心情──

一生中許多無奈的開始和結束

凡是錯過的都成為美麗

     火焰一朵一朵」是直接以「借喻」的手法來描繪木棉花,像「火焰」那般的殷紅熱烈,但「木棉花」這個「本體」意象,卻只在詩題裡出現,詩行間是省略的、隱藏的。「跌落時含著深深的嘆息/像是未乾的淚水」,則是「明喻」的表現手法。木棉花先「借喻」成「火焰」,接著又把落花「明喻」為「像是未乾的淚水」,「前隱後顯」的處理技巧,使得木棉花的形象隨著「深入淺出」地顯現出來。

羅任玲〈鷹〉39

站在巍峨的山頂等

風,慢慢近了

張開茫然底袖

一個寂寞

飛過

   許多「詠物詩」除了以「擬物法」,以物的觀點來敘寫,「借喻」這種簡潔有力的表現形態,也頗受詩人青睞。

這首短詩相當精緻,意象的形塑十分精準。詩的起頭就以「借喻」的形態出現:「站在巍峨的山頂」,這個居高臨下、睥睨蒼生的狠角色是誰呢?詩行裡並沒有交代,但已在詩題裡標示出來。「一個寂寞/飛過」,詩人不說成「一隻蒼鷹/飛過」,正是表現技巧的高明處,「寂寞」這個由「形容詞」轉品為「名詞」的字彙,精準地抓住蒼鷹獨來獨往的生物習性,傳達出蒼鷹遺世獨立的形象與精神。若從「比擬」的角度分析,「一個寂寞/飛過」,是「形象化」裡的「擬實為虛」,比擬得相當傳神。

焦桐〈懸絲傀儡〉40

暗地裡總是有幾條線,

取代神經,骨骼和血管--

一條控制阿諛逢迎的五官,

將慾望拉扯得團團轉;

一條主宰卑躬屈膝的姿態,

讓意志隨風向搖擺;
另一條竊聽欲言又止的喉嚨,

燈光下的聲音和舉動

完全由陰影中的老人來操縱…

冥冥中還有一條線,

牽動靈魂,多愁善感地

撥弄命運的離合悲歡,

將現實

糾結成夢幻

   懸絲傀儡」這個本體意象,在詩行裡始終被隱藏著,詩人不吝筆墨地順序描寫操控傀儡的那幾條懸絲,意圖將他所感知的「傀儡」的不由自主的命運,淋漓盡致地傳達出來。詠物詩常使用「借喻」來表現,這首詩全篇不提主角(本體)的名稱,而在他的五官、姿態、喉嚨、靈魂等各部位外觀和內在性格特質充分地著墨,對「喻體」進行條列式的描寫,以「旁襯」的觀點來烘托主角。

   二、變式的比喻

5、詳喻

「本體、喻詞、喻體之外,更直接說出喻旨(即「喻解」),叫做詳喻。」41,詳喻是「對喻體作詳細的描繪或具體的說明,從而來解釋本體的比喻。詳喻是帶解釋性的,所以在語言形式上,本體喻體一略一詳,並不相稱,但正是通過對喻體的詳盡的描繪和具體的說明,因而能把本體的含義闡發得清楚全面。」42

唐代白居易〈醉中對紅葉〉「臨風杪秋樹,對酒長年人。醉貌如霜葉,雖紅不是春。」,分析此詩後兩句,「醉貌」為本體,「如」為喻詞,「霜葉」為喻體,「雖紅不是春」則為詩人所給的「喻解」。又如唐代王維〈送沈子歸江東〉:「唯有相思似春色,江南江北送君歸。」,「相思」是本體,「似」是喻詞,「春色」是喻體,「江南江北送君歸」則是「喻解」。透過詩人所給的「喻解」,就能夠較為準確地理解詩人比喻的本意,亦即深刻地領會比喻的「本體」所指涉的真意。

楊喚〈花與果實〉43

花是無聲的音樂

果實是最動人的書籍

當它們在春天演奏,秋天出版。

   「花」和「果實」是兩個隱喻的「本體」,「音樂」和「書籍」則是「喻體」,「它們在春天演奏,秋天出版」是詩人給的「喻解」,也就是詩人對「花和果實」,形象上的審美直觀。這首詩歌頌花和果實之美,把它們分別隱喻成「音樂」和「書籍」,而音樂和書籍是人們的精神食糧。就審美的對象而言,花朵悅人鼻目,果實滿足人們的口腹之慾,它們的功能,就如同音樂和書籍充實人們心靈那般地不可或缺。

夏宇〈秋天的哀愁〉44

完全不愛了的那人

坐在對面看著我

像空的保特瓶

不易回收,毀滅困難            

以「空的保特瓶」來比喻「完全不愛了的那人」,是相當新穎的類似聯想,饒富創意。在詩人的價值判斷中,「不易回收,毀滅困難」正是空保特瓶的「特性」,也是詩人給空保特瓶所下的「喻解」,而一旦愛情破滅,這種理性的認知,和「完全不愛了的那人」是相吻合的,至於感性層面,讀者也不難體會女詩人心中那種「棘手」的感覺。

瓦里斯‧尤幹〈散步八雅鞍部〉45

明日我將帶領我的妻子

一起跨過小徑的荒滅

我要他們脫鞋赤足

用腳掌
觸摸你的神貌,像懷憂歸來的鮭魚

溯游到你的心臟

最新最初的源頭

   瓦利斯‧尤幹的名字寫在山谷的回音裡,出身泰雅族的尤幹,貼近土地和生活,詩裡有山水林野、族人學生以及飛禽和走獸,就是沒有無病呻吟的風花雪月和眼花撩亂的燈紅酒綠。這首詩敘寫詩人回到部落,散步於童年玩耍的八雅鞍部時的許多感觸。《可蘭經》裡先知穆罕默德說:「喚山,山不來,我便朝山走去。」,詩人生長於山林,對山林種種的體會,相對地比生長於平地的詩人來得真實且深刻。詩人在這首詩的末段裡,說要帶領妻子赤足走山徑,用腳掌感受山的雄偉,這種「身歷其境」的體會,就「像懷憂歸來的鮭魚」,歷經無數的激流險阻。「溯游到你的心臟/最新最初的源頭」是詩人對鮭魚習性的理解,也是就前一句「明喻」所給出的「喻解」。

6、博喻:一體多喻

   「用幾個喻體從不同角度,反復設喻去說明一個本體,又稱『聯比』。」46,博喻是「本體只有一個,卻用許多喻體來形容說明。」47,運用博喻能加強語意,增添氣勢,使描述或說理更加細密,形象更加動人,增強語言的感染力和說服力。大陸學者李濟中指出:「特別是博喻同反復、排比等修辭方式結合運用,更能起突出語意、加強語感、增強形象美的作用。」48

在古典詩詞裡,博喻多半使用在大篇幅的律詩、古詩、歌行和宋詞、元曲裡,而以反復(類疊)、排比或者層遞的形式出現,如宋代賀鑄〈青玉案‧春暮〉:「試問閑愁都幾許?一川煙草,滿城風絮,梅子黃時雨。」,詩人採取提問方式,自問自答。此段為一個提問,以三個「喻體」(喻依)來回答,「本體」只有一個「閑愁」,閑愁是抽象的情思,透過三個具象的喻體,從不同角度去描繪閑愁,使閑愁不僅形象化且繽紛多彩。又如杜甫〈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如江海凝清光。」,後聯四句連用四個比喻,從舞劍弟子的姿態(身形步法),聲勢、表情、動作等各種面向,淋漓盡致地描繪舞者,形像逼真,震撼觀者心弦。又如白居易〈琵琶行〉:「輕攏慢撚抹復挑,初為〈霓裳〉後〈綠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間關鶯語花底滑幽咽流泉冰下難。水泉冷澀弦凝絕,凝絕不通聲漸歇。別有幽愁暗恨生,此時無聲勝有聲。銀瓶乍破水漿迸鐵騎突出刀鎗鳴。曲終收撥當心畫,四弦一聲如裂帛。東船西舫悄無言,惟見江心秋月白。」,詩中一連使用了近十個形象化的比喻來形容樂音,有「急雨」、「私語」、「珠落玉盤」、「鶯語」、「流泉」、「銀瓶」、「刀鎗」、「裂帛」,極盡所能地描繪琴音的抑揚頓挫,表現得淋漓盡致,琴音美不勝收。

隱地〈神祕之歌〉49

神祕似夜

神祕是魔

神祕 一隻黑蝙蝠

纏住你我心中的黑洞

   詩人接連使用三個比喻,三個比喻形態各自不同,「神祕似夜」是明喻,「神祕是魔」是暗喻,「神祕 一隻黑蝙蝠」,則是略喻;「纏住你我心中的黑洞」是喻解。詩人熟諳比喻的不同形態,由淺顯的明喻到深暗的略喻,層層提升比喻的層次,就語意的由淺而深,這段詩行也可算是另一種「層遞」形態。由於比喻使用得層次井然有序,使得詩句呈現層次的質感。

張默〈經華陰街憶詩人吳瀛濤〉50

嗯!我寧願這條小街仍是半世紀前素雅的模樣,靜靜像村姑,像不懂的孩童,像老奶奶放置在陶缸裡的水瓢,像一具蹣跚走過清末民初到現在,破舊,卻依然霍霍,喜歡獨唱的風車。

   詩人張默行經華陰街,台籍前輩詩人吳瀛濤的舊居,觸景而生情,憶起與吳佬生前的交情,以這首散文詩來追憶這段友誼。這段詩行裡,詩人就「華陰街」這個比喻本體,先後使用四個「喻體」來描述對這條居住著故人的老街的記憶和情感:「村姑」、「孩童」、「陶缸裡的水瓢」、「喜歡獨唱的風車」,四個喻體都以「像」為喻詞,可知都是使用明喻,前兩個是明喻為「人」,後兩個則是明喻為「物」,四個明喻形象鮮明。「像一具蹣跚走過清末民初到現在,破舊,卻依然霍霍,喜歡獨唱的風車。」,間接地道出詩人吳瀛濤生前在新詩上的默默耕耘,不在意是否被詩壇冷落,仍持續創作不輟的前輩詩人形象和精神。

席慕蓉〈海的疑問〉51

永遠到底是什麼呢?

是夜色裡閃著螢光的浪

還是那暖暖的海風

是我們腳下濕潤的沙岸

還是你迎著風的

羞怯微笑的面容

   「永遠」是抽象的「概念」,女詩人接連以「浪」、「海風」、「沙岸」、「面容」四個暗喻,賦予「永遠」具體的形象。從形式上觀察,這段詩行使用了「承接的排比」,喻體的景物由遠而近,彷彿鏡頭由遠景的浪-中景海風-近景的沙岸,最後停留在「羞怯微笑的面容」的臉部特寫。博喻的使用若搭配「類疊」、「排比」或「層遞」等形式,往往能取得更好的表現效果,使語意有層次感、意象有遞進感,有效地提升詩行的詩質。

陳克華〈啞鈴之歌〉52

我知道我總是會回到啞鈴面前

像樹回到泥土,像雲回到窗前

光榮回到冠冕,口號回到

桅般矗立的拳頭

夢回到微濕的眼睫

回憶回到純潔的少年肩頭

   這段詩行一口氣連用六個比喻,具有共同的「語式」:□□回到※※,都是有關「動作」方面的形容,而形式上則兼有「排比」的整齊和「層遞」的漸層情形。前兩個比喻有喻詞「像」,是明喻,後四個比喻省略喻詞,是「略喻」。六個比喻的喻體之間,呈現兩個一組、先後三組的「並聯」關係:「樹和雲」、「光榮和口號」、「夢和回憶」。第一組的喻體較有具體感,後兩組則是抽象的概念和情思,具體與抽象前後相續,意象一明一暗由實體轉入虛擬,語意也表現出由淺顯向深化推進的過程。

   7、連喻:多體多喻

「用一連串的喻體比譬一連串的相關的本體,組成系列描寫,這種比喻系列,叫做連喻。」53《詩經‧碩人》:「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這段詩行,接連使用六個明喻,前面四個形成排比對的形式,形像鮮明地描繪這位女主角的手、膚、領、齒。再加上臉部的「特寫」,這女子的美貌便躍然紙上,栩栩如生了。

羅任玲〈死亡的顏色:給賈木許〉54

那時光暈如雲飛翅如瀑欲望如影

斜斜飛過的夜色鉤住鎖鏈

   在「那時光暈如雲飛翅如瀑欲望如影」這一句裡,女詩人接連使用三個明喻,以三個喻體來形容三個本體,這是「連喻」的使用。連喻的詩句形成一個「並聯」的語意關係,比喻意象間的語意關係是由外在而內心、具體景物而抽象情思。「光暈」、「飛翅」、「欲望」此三者是比喻「本體」,對映「雲」、「瀑」和「影」這三個「喻體」。三個喻體性質上具有靈活的移動性,和後句「飛」這個動詞可以相融,不會產生齟齬。

陳家帶〈淨夜〉55

意志像野鴿子般嘆息了,

臉像山茱萸般哭泣了,

時間是海潮自大地逃逸了

   三句詩都以比喻來表現,前兩句是「明喻」,後句是「暗喻」,本體由「意志」而「臉」而「時間」,穿梭在想像與現實、抽象與具體間,「喻體」:「野鴿子」、「山茱萸」、「海潮」都是具體的物象。一般說來,若本體是「抽象」的情思,那麼所搭配的喻體則應該是具體的物象,如此才能產生「虛實互補」,使比喻不致流於晦澀、虛無或情緒的堆砌。

   羅青〈過愛琴海〉56

微風是芬芳的呼吸

露水是咳唾的珠玉

水藻是柔美的長髮

彩虹是閒掛的腰帶

前後有海豚小心護衛

左右有海鷗體貼相隨

   這段詩行前四句、後兩句各自排列成組,形成工整的排比形式。前四詩句均使用「暗喻」,而以「連喻」的形態先後出現,但比喻「本體」之間的先後關係是「任意的」,所以形成了「並列的排比」。這種形式工整的詩句,音節數目相等,適宜歌誦吟詠,音韻和節奏感的協調性最高。

楊牧〈九辯〉57

我知道我已經留下她

夢是鷓鴣的言語

風是湖泊的言語

魚是神話的起源

臨水的荷芰搖曳

青青是倒影

   「夢」、「風」和「魚」這三個本體,先後形成一組「連喻」,三個比喻的喻詞都用「是」,所以都是「隱喻」,而形式上則形成一個「並列式排比」,本體之間的先後關係是任意的、隨機的組合。「青青是倒影」,「青青」本是形容詞,放在主詞的位置形成主語後,詞性轉類為名詞。

8、兼喻:頂真式比喻

「即兩個或兩個以上的比喻連用時,前一個比喻的喻體兼作後一個比喻的本體,形成一種A像B,B像C的連鎖格式。」58,兼喻是一種借用「頂真形式」的比喻,環環相接,結構上猶如一根完整的鏈條。如唐代趙嘏〈江樓舊感〉:獨上江樓思渺然,月光如水水如天。同來望月人何處? 風景依稀似去年。」,又如清代葉燮〈客發苕溪〉:「客心如水水如愁,容易歸帆趁疾流。忽訝船窗送吳語,故山月已掛船頭。」。「月光如水水如天和「心如水水如愁」這兩句的表意結構為「A如B+B如C」,其中B是A和C之間的聯結鍵。換言之,「水」是前一個明喻的「喻體」(喻依),接下來又是下一個比喻的「本體」。「可見兼喻的主要條件,是讓一個字兼做『喻體』,和緊接在後的另一個譬喻的『本體』,在一個句子中,或兩個句子裡,兩個句子是透過『頂真』的形式來結合的,所以也叫『頂喻』。」59

至於唐代李白〈宣州謝朓樓餞別校書叔雲〉:「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這兩句就不是「兼喻」,而僅是「句中頂針」,因為句子裡並無「喻詞」。

商禽的〈逃亡的天空〉和管管的〈春天像你你像煙煙像吾吾像春天〉都是這種「頂真式」的兼喻,筆者將留待「頂真」辭格時來析論。管管另外有一首散文詩〈早晨這個孩子〉60,前兩段也是以「頂真式」的兼喻來表現:

早晨這孩子的臉是月的。而月的臉是潭的,小潭落葉,落葉掩住了亮的腿。腿是斷柯,斷柯是荷莖。

荷莖上面是這孩子的臉,早晨這孩子的臉,是隔壁王家的嬰兒,隔壁王家的嬰兒在母親的懷裡吸食著泉。

   這首詩此兩段意象的串連形式,除了「小潭落葉」這句出現岔斷外,首段為使用A(孩子的臉)是B(月)、B(月的臉)是 C(潭)、D(月的腿)是 E(斷柯)、E(斷柯)是F(荷莖),的環狀串聯,「兼喻」脈絡清析,形成環環相扣的成串結構,這種形態正是超現實主義者所提倡,以直觀的方式所進行的「自由聯想」。第二段則從F(荷莖)是A(孩子的臉),和首段取得「回文」上的聯繫。

9、反喻:否定式比喻

「又叫否定式比喻。是一種用否定句式構成的比喻。它不是用肯定語氣從正面說明本體像什麼,或者是什麼,而是從反面說明本體不像什麼,或者不是什麼,它是一種取義相反,以反托正,以本體『不是什麼』而強調本體是什麼的修辭格。」61。「反喻從反面來設喻,在語言形式上一般採用否定句式。反喻有單用式:否定喻體,以強調突出本體;有正反並用式,否定一個喻體,再肯定另一個喻體,最終強調突出本體。」62

張錯〈冬天的距離〉63

有一種潮溼,不是昨夜春情

而是冬天灰色的大海

那是一種澎湃的辛酸拒絕

就像在漫長的歲月裡

去抵擋那些無法抵擋

漫然而來,飄然而去的季節。

   「不是昨夜春情/而是冬天灰色的大海」,這種「非A,而是B」的語式,正是「否定式比喻」,在語意上具有辯証和選擇性質,可使詩行因而出現情緒的轉折,加強衝突性。這段詩行呈現比喻環環相扣的關係,本體「潮濕」後面的句式,若以符號表示,則呈現如下的銜接關係:

本體甲(潮濕)+非A喻體(昨夜春情)+而是B喻體(灰色大海);

本體乙(灰色大海)(即B喻體)+是 C喻體(辛酸拒絕);

本體丙(辛酸拒絕,即C喻體)+D喻體(季節)

   這種一再轉喻的形態是將前一句喻體,作為後一句的「本體」,前後相銜接,「語式」類似「兼喻:頂真式比喻」,但是卻省略了部分的本體(即畫線部分的本體乙和丙)。

席慕蓉〈一棵開花的樹〉64

當你走進 請你細聽

那顫抖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於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是我凋零的心

那不是花瓣/是我凋零的心」,女詩人借著滿地落花,以辯証語言道出自己的真實心意,向「無視地走過」的「你」,這個不尋常的「朋友」告白,要你不可空負好花任其凋零,不可漠視佳人的一片情意。「非A是B」所產生的衝突和轉折,把這首詩的情緒推向高潮點。抒情詩要能打動人心,「情緒」的處理是相當主要的,當女詩人的熱情等待因被忽視而失望受挫,她心裡的幽怨就藉由滿地落花這個「喻體」來告白,提醒對方,那不單純是落花,更是女詩人「凋零的心」。所以,當「你」無視地自滿地踩著落花走過,就已經不經意地「踐踏」了女詩人的柔情蜜意,踩傷了她的心。席慕蓉的抒情詩能夠受到廣大的青年男女喜愛,筆者認為和她善長表現小女人的多愁易感,表達男女之間情愛的渴慕和失望挫折,有著必然的關聯。

 

 

【註解】

(1)成偉鈞等三人主編《修辭通鑒》,台北:建宏,1991年,頁471

(2)劉煥輝著《修辭學綱要》,南昌:百花洲文藝,1991年,頁247。

(3)陸稼祥、池太寧主編《修辭方式例解詞典》,杭州:浙江教育,1990年,頁9。

(4)姚一葦翻譯亞里士多德(Aristotle,西元前384年-前322年)《詩學箋註》(On
   Poetic)台北:中華,1982年,頁176〈第二十二章〉:「正確使用合成語與外來語,
   實為重要之事。然更加重要者則係成為隱喻之巨匠。隱喻不能從自他人的學習中
   得來;它是一種天才的表現,蓋一個好的隱喻可自不同中提示相同之直覺。」又
   崔延強、嚴一合譯本《論詩》p51 :「正確使用上面提到的各種字、複合字和生僻
   字是一件重要的事,但最重要的莫過於恰當地使用隱喻字。這是一件匠心獨運的
   事,同時也是天才的標誌,因為善於駕馭隱喻意味著能直觀洞察事物之間的相似
   性。」又李小岑《現代英文修辭學》:「作詩時最偉大的事在於如何巧妙地使用隱
   喻。這是無法學自他人,這也是天才的跡象,因為良好比喻乃是將一個直觀的感
   覺含蓄地表現在不同的事物中。」

(5)轉引自陳德錦撰〈《圍城》比喻的創意〉
   http://www.takungpao.com:82/news/07/02/11/WX-691382.htm

(6)轉引自冷月無心撰〈至今已覺不新鮮——從《春》的比喻說起〉
   http://blog.teacher.com.cn/blog/3505/archives/2006/58756.shtml

(7)劉勰著,周振甫注《文心雕龍》,台北:里仁,1984年,頁677。

(8)陳望道著《修辭學發凡》,香港:大光,1964,頁76。

(9)參見蔡秀枝著〈三角公園:城市文本與空間閱讀〉:「空間的符號系統具有多重層
   次的意義。一個單純的空間符號是由符號的能指(signifier)與符號的所指(signified)
   所構成。空間符號的能指,正是此符號的表述部分(expression);而所指則是其內容
   (content)的部分。根據葉爾姆斯列夫(Hjemslev)的符號分析,每個符號的表述與內容
   的部分都有其形式(form)與實質(substance)的意涵。」。羅蘭‧巴特謂之符號(sign)
   者,是由能指(signifier)與所指(signified)組成。簡單舉個例子,當我們看到「豬」字
   (符號)而能明白其意思,那是由於這個筆劃組成的文字形象─豬(signifier),與那有
   四條腿、一根短尾巴、其肉為人類主食的動物(signified)這個概念內容相結合的結果。
   而「豬」這個符號,亦能進一步成為另一個符號的能指,例如罵人是「豬」,所指
   就是懶、蠢等。但要注意的是,能指與所指之間的關係,是任意(arbitrary)的,甚至
   是不穩定的,往往是某特定歷史文化中權力操作的結果。符號學就是要解拆能指與
   所指的關係,檢視意義是經過何種權力操作、如何在文化中產生的。

(10)〈論比〉一文,作者杜松柏,收錄《詩與詩學》,臺灣五南圖書公司1987年,頁
   149。

(11)〈長恨歌〉翻譯,譯者沙靈娜,收錄《唐詩三百首》,臺北:古籍出版社1996年,
   頁167。

(12)陳望道《修辭學發凡》,香港:大光出版社,1964年,頁136。

(13)黃慶萱著《修辭學》,台北:三民,2002年,頁321。

(14)黃麗貞著《實用修辭學》(增訂版),2004年,台北:國家,頁36。

(15)成偉鈞等三人主編(1991)《修辭通鑒》,北京:中國青年,1991年,頁499。

(16)黃麗貞著《實用修辭學》(增訂版),2004年,台北:國家,頁50。

(17)黃慶萱著《修辭學》,台北:三民,2002年,頁327。

(18)楊春霖、劉帆主編《漢語修辭藝術大辭典》,西安:陝西人民1991年,頁2。

(19)錄自鄭愁予著鄭愁予詩集I》,台北:洪範書店,1982年,頁123

(20)自余光中著余光中詩選I》,台北:洪範書店,1981年,頁 226-227

(21)錄自敻虹著《敻虹詩集》,台北,新理想,1976年,頁103-105。

(22)黃慶萱著《修辭學》,台北:三民,2002年,頁328-329。

(23)楊春霖、劉帆主編《漢語修辭藝術大辭典》,西安:陝西人民, 1991年,頁9。

(24)亞里斯多德著、姚一葦翻譯《詩學》〈第二十二章〉,台北:台灣中華,1982,
   頁176。

(25)錄自鄭愁予著鄭愁予詩集I》,台北:洪範書店,1982年,頁57-58。

(26)錄自向明著《隨身的糾纏》,台北:爾雅1994年,頁69-70。

〈27〉錄自敻虹著《敻虹詩集》,台北:新理想,1976年,頁172。

〈28〉錄自楊牧著《時光命題》,台北:洪範,1998年,頁54-55)

〈29〉「略喻的基本構成方式是甲(喻體)(筆者按:此處應為「本體」,沈氏沿用黃慶萱舊稱)-乙(喻依)(筆者按:此處應為「喻體」)。譬喻的組成成分--喻體、喻詞、喻依三者之中,省略了喻詞,不過,喻體與喻依在形式上仍如明喻同樣屬相類似的關係,而非隱喻的結合關係。頁42。參見沈謙《修辭學》(上冊),台北,國立空中大學,1991年,頁42。

〈30〉陳望道著《修辭學發凡》,香港:大光,1964年,頁80。

〈31〉黃麗貞著《實用修辭學》(增訂版),2004年,台北:國家,頁44。

〈32〉錄自歸人編《楊喚詩集》,台北:洪範,2005年,頁89。

〈33〉錄自葉維廉著《野花的故事》,台北,中外文學,1975年,頁83。

〈34〉黃慶萱著《修辭學》,台北:三民,2002年,頁334。

〈35〉黃麗貞著《實用修辭學》(增訂版),2004年,台北:國家,頁45。

〈36〉成偉鈞等三人主編(1991)《修辭通鑒》,北京:中國青年,頁494。

〈37〉錄自瘂弦著《瘂弦詩集》,台北:洪範書店,1981年,頁277。

〈38〉錄自沈花末著《每一個句子都是因為你》,台北:圓神,1991年,頁127。

〈39〉錄自羅任玲著《密碼》,台北:曼陀羅創意工作室,1990年,頁165。

〈40〉錄自焦桐著《失眠曲》台北:爾雅,1993年,頁72。

〈41〉黃慶萱著《修辭學》,台北:三民,2002年,頁338。

〈42〉陸稼祥、池太寧主編《修辭方式例解詞典》,杭州:浙江教育,1991年,頁19。

〈43〉錄自歸人編《楊喚詩集》,台北:洪範,2005年,頁27。

〈44〉錄自夏宇著《腹語術》,台北,現代詩季刊社,1997年,頁70。

〈45〉錄自瓦里斯‧尤幹著《想念族人》,台北,晨星,1994年,頁103-106。

〈46〉楊春霖、劉帆主編《漢語修辭藝術大辭典》,西安:陝西人民,1991年,頁19。

〈47〉黃慶萱著(2002)《修辭學》,台北:三民,2002年,頁341。

〈48〉武占坤編(1990)《常用辭格通論》,石家庄:河北教育,頁28。

〈49〉錄自隱地著《一天裡的戲碼》,台北:爾雅,1996年,頁98-100

〈50〉錄自張默著《張默世紀詩選》,台北:爾雅,2000年,頁128-129

〈51〉錄自席慕蓉著《時光九篇》台北:圓神 2006年,頁66-69

〈52〉錄自陳克華著《欠砍頭詩》台北:九歌,1995年,頁26-29

〈53〉成偉鈞等三人主編《修辭通鑒》,北京:中國青年,1991年,頁502。

〈54〉錄自羅任玲著《逆光飛行》台北:麥田 1998年,頁55-56

〈55〉錄自陳家帶著《城市的靈魂》,台北,書林,1991年,頁77-80

〈56〉錄自《錄影詩學》,台北:書林,1988年,頁74-79。

〈57〉錄自楊牧著《楊牧詩集Ⅱ:1974-1985》,台北:洪範,1995年,頁241-259。

〈58〉成偉鈞等三人主編《修辭通鑒》,北京:中國青年,1991年,頁502。

〈59〉黃麗貞著《實用修辭學》(增訂版),2004年,台北:國家,頁54。

〈60〉錄自管管著《管管世紀詩選》,台北:爾雅。管管世紀詩選》,2000年,頁32。

〈61〉成偉鈞等三人主編《修辭通鑒》,北京:中國青年,1991年,頁500-501。

〈62〉陸稼祥、池太寧主編《修辭方式例解詞典》,杭州:浙江教育。1991年頁12-13。

〈63〉錄自張錯《滄桑男子》,台北:麥田,1994年,頁29-31。

〈64〉錄自席慕蓉著《七里香》,台北:圓神,2005年,頁38-39。

 


限會員,要發表迴響,請先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