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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春明〈戰士,乾杯!〉
2022/11/05 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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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那麼樣地惡作劇,在
耶穌受難圖的旁邊,依序排列
日本兵
八路軍,還有
國軍的大頭像,在
好茶一個魯凱族的家,在那
香味撲鼻的月桃皮編成的牆壁上//
是誰那麼樣地惡作劇,讓
那一位日本兵竟然是
那位中華民國國軍的生父
那位共匪竟然有一個兒子
當中華民國海軍陸戰隊的戰士
準備反攻大陸解救受苦的同胞//
是誰那麼樣地惡作劇,匹配
母親的前夫是日本兵,後來
再嫁給共匪
而那位和日本兵生的孩子
在金門也登了天
而那位和共匪生的孩子
正踢著正步
準備三民主義統一中國//
是誰那麼樣地惡作劇
盜走了他們的睡眠
六隻圓滾滾的眼睛,像
門鐶被釘在那裡
掛在深山的黑石板瓦的矮房子裡
一直,一直不曾闔上一眼
從此那燦炯炯的六隻眼睛
羅列在南極星的旁邊
一座新的星座就誕生了//
仰望著和耶穌併排的戰士
我端起小米酒,張口無語久久
那話鯁在心頭,它是說:
戰士,乾杯!
案:錄自《零零落落:黃春明詩集》頁336–338,聯合文學,2022年5月。原詩有注,省略。〈戰士,乾杯!〉有小說、劇本、新詩三種型式。戲劇在台北、台中、屏東演出。《黃春明詩集中》有些詩我很喜歡。這一家魯凱族人全不是為了自己的部落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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