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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的聲音》,回憶1971~1973年那段在非洲「象牙海岸共和國」服務的日子
2025/11/11 1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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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1年~1973年,我在西非的象牙海岸服務。那是一段既遙遠又鮮明的記憶。當年年輕的我,帶著滿腔熱血從台灣出發,以為世界再大,也不過是換個地方工作罷了。可沒想到,真正難熬的不是炎熱的氣候,也不是艱苦的工作與生活環境,而是「寂寞」。

  那時候沒有網路,沒有手機,也沒有地方可以打國際電話。就算找到能打的地方,費用也貴得嚇人,一通電話的代價,幾分鐘的通話費相當於台灣半個月的薪水。信件是唯一能與家鄉聯繫的方式,我常在夜裡寫信,然後第二天送到郵局,寄一封「航空信 air mail」回台灣,至少要等上一個星期信才會到達台灣,最快半個月才能收到回信。信封上那一排紅藍相間的邊框,如今想來,仍像是連接兩個世界的細細橋樑。

  在非洲那段日子裡,感覺夜晚特別長。宿舍外是靜止的空氣,只有遠方的蛙鳴偶爾響起。雖然「海外會」每個月會寄來一箱的雜誌,但很快就看完了,寄來的報紙,但都是已成為歷史的新聞,因為我被借調到象國與歐洲共同市場成立的「稻米公司」服務,連聽見母語的機會都很少。夜裡,那種「靜」與「寂莫」是會滲進骨頭裡的。那種「欲哭無淚」的感覺沒有真正遭遇過的人是難以體會的,寂寞它不是突然而來的,而是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從黃昏的餘暉,到深夜的孤燈,從寫信時的筆觸,到等信時的無奈。

  有時我會想起古人是怎麼面對寂莫孤獨的。記得有人說過一個故事:有位寡婦,因為太寂寞了,每天把一籃豆子倒在地上,再一顆一顆撿回來。她不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讓時間一點點的渡過去。那樣單純的動作,或許正是對抗寂莫孤單最原始的方式。在異鄉的我,也做過類似的事。寫寫信、寫篇文章、整理資料,有時只是坐在桌前反覆抄寫文章。那些單調的動作,像是一種自我安慰,也是一種陪伴。

  後來我才慢慢明白,古人之所以能在孤獨中活得安然,是因為他們懂得「與自己相處」。王維說「空山新雨後,天氣晚來秋」,蘇軾說「小舟從此逝,江海寄餘生」,陶淵明在菊花叢中找到歸屬,李白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他們其實都在說同一件事:當你能與寂寞孤單和平共處時,它便不再是敵人。

  如今距離那段歲月已過去半個世紀了,但那份「寂寞的重量」仍留在記憶裡。它沒有消失,只是變得溫柔了。當我回想起那片橘紅色的非洲土地、那封飛越萬里的信件、那盞昏黃的燈光,我知道那份寂寞,其實塑造了部分今天的我。

  在那個沒有手機、沒有網路的年代,寂寞是生命的一部分。而在今日這個資訊充斥的時代,能靜下心、聽聽寂寞的聲音,也許反而成了一種奢侈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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迴響(1) :
1樓. 陳正華 牧師
2025/11/12 01:16

好美....

又令人心疼的一段日子!

感謝您的光臨,在非洲的那段刻骨銘心的回憶至今還很鮮明啊! samia2025/11/12 07:57回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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