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還只有六歲的時候,有一次我在一本書上看到了一幅很有意思的畫。畫的名字叫做《大自然的真相》,講的是原始森林的故事。那幅畫畫的是一條正在吞食獵物的蟒蛇……。」
六月十一日23點55分,新加坡航空(Singapore Airlines)SQ304航班從新加坡樟宜機場起飛。度過柔佛海峽,飛越馬來西亞巴西古當(Pasir Gudang),順著馬來半島飛行;途經吉隆坡之後,飛機進入麻六甲海峽。藉著椅背上的燈光,我攤開筆記本,開始記錄下航行中的經歷。
「Please fasten your seat belt.」(請繫上安全帶。)伴隨著劇烈晃動,熱騰騰的晚餐在起飛40分鐘以後上桌。主餐為中式餐點,糖醋魚、青椒,以及洋蔥覆蓋在蛋炒飯之上,並且以燙青菜和胡蘿蔔切塊作為配菜;除了主餐,也有小圓餐包、蘇打餅乾,以及海綿蛋糕等點心。
「Please fasten your seat belt.」(請繫上安全帶。)經由印尼棉蘭(Medan)通過蘇門答臘(Sumatra),飛機進入印度洋東半部的孟加拉灣。從新加坡途經吉隆坡,再從吉隆坡飛越可倫坡,劇烈晃動一波接著一波,而且變本加厲,有如船隻航行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上,此時窗外一片漆黑,不見任何景物還有星空。驚濤駭浪當中,空服員冷靜依舊,臺北時間凌晨三點半的深夜,坐在機艙內的我們卻輾轉難眠。
1.
「我有重要的理由相信小王子來自一顆叫做B-612的小行星。這顆小行星只在1909年被土耳其的一位天文學家透過望遠鏡觀測過一次。」
也許因為旅途的疲憊,印度洋西半部的平靜使我陷入片刻沉睡,再度睜開雙眼時,飛機已經飛越阿布達比(Abu Dhabi),深入玻斯灣底部的巴斯拉(Al Basrah)。順著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交織的兩河流域上溯,途經巴格達,不久行經安卡拉(Ankara)進入黑海。在此同時,飛航地圖顯示出基輔(Kiev)與鄰近克里米亞半島的敖德薩(Odesa);自從2022年2月24日以來,俄烏戰爭未歇,想到自己正與烽火連天的戰場僅有咫尺之遙,不禁鎖眉凝思。
戰雲密佈,通過黑海的同時,機窗外隱約可以見到一架方向一致的戰鬥機,不過無法辨識隸屬於哪一國的空軍;不僅如此,接近保加利亞海軍總部瓦爾納(Varna),似乎為了規避軍事偵察,長達五分鐘左右的時間,飛航地圖除了「Flight Data Unavailable.」(飛航資料無法取得),並不顯示其他資訊。無所不在的,是戰火的肅殺與煙硝味。
當飛航地圖恢復運作的同時,飛機正式駛入歐洲大陸,豐盛的早餐更在此刻一一上桌:港式臘味飯作為主菜,其中包含臘腸、香菇,以及略為厚重的鹹味,加上兩顆外皮柔嫩、餡料鮮甜且紮實的燒賣,至於配餐則是水果切盤、覆盆子優格,以及小餐包。飯後,啜飲空服員提供的柳橙汁,飛機漸漸地駛離維也納上空。
2.
「可是在你那小小的星球上,我的小王子,你所需要的就只是把坐椅挪幾步,就可以在喜歡的時候看到夕陽西下,黃昏到來……。」
目的地在望,機翼底下開始出現森林、田園,以及城鎮,眼前所見,或許是德國波昂、亞琛、荷蘭馬斯垂克,又或許是比利時列日和魯汶(Leuven);可以確信的是,這片色彩斑斕的大地,帝王曾經統治,將領屢次征伐,傳教士幾度耕耘,還有畫家、歌者及詩人時常歌詠,正是承載著無數人們浪漫憧憬的歐洲!
漸次清晰的,是鐵路、公路,田園之間排列的風力發電機與樹籬,以及棋佈的房舍。中歐時間(Central European Time, CET)六月十二日7點55分,SQ304航班終於順利抵達布魯塞爾機場(Brussels Airport)。
3.
布魯塞爾最早的機場,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德軍在布魯塞爾東北郊的哈倫(Haren)和埃韋勒(Evere)設置的齊柏林飛艇機棚,至於今日的布魯塞爾機場則是1958年落成;有意思的是,設計新機場的建築師為Maxime Brunfaut、Géo Bontinck,以及Joseph Moutschen,分別來自布魯塞爾、法蘭德斯(Flanders),以及瓦隆(Wallonia),體現比利時的區域多元性。
跨越空橋,進入入境大廳,一面拍照的我們,一面迫不及待地測試手機網路連線,向臺灣的家人們報平安。通過入境邊境檢查區之前,依照指標規定,左側標示歐盟符號的通道為歐盟(EU)、歐洲經濟區(EEA),以及瑞士(CH)公民專用通道,中間標示輪椅的通道則提供身心障礙人士(PRM)、外交人士,以及機組人員通行;走道中間幾乎空無一人,左側斷斷續續出現疾行的人們,大部份的旅客如我們,必須跟隨「All passports」(非歐盟護照持有者)指標下綿延的人龍。
當欣喜的情緒逐漸消褪,我們這才意識到:指標依舊高懸在眼前,綿延的排隊人龍沒有盡頭。「歐洲的機場似乎都是這樣,像是我曾經拜訪的西班牙畢爾包機場(Bilbao Airport),或者德國慕尼黑機場(Munich Airport),花費一至兩小時通過海關,是相當正常的事情。」
4.
除了中途收到海關人員為旅客一一發放的瓶裝水,其餘時間不時四處張望的我們,只能藉著閒聊消磨時光;經過大約一個半小時的等待,終於完成入境檢查。不僅通關程序曠日廢時,機場設施之陳舊也著實令人驚訝:略帶溼氣的長廊,幾盞閃爍的日光燈,連行李提領處(Baggage reclaim)與航廈出口的空間都以黑白色調為主,這簡直和布魯塞爾大廣場富麗堂皇的景緻大相逕庭。
不禁聯想到,當飛機度過黑海時短暫關閉飛航資訊,隨後我們一行人只怕不是抵達歐洲,而是乘坐時光機,穿越時空回到小時候陪伴父母返鄉的客運站。離開別稱「歐洲之心」(the heart of Europe)的布魯塞爾機場,往後兩個星期的旅程,沿途所見所聞,讓我深刻地省思「歐洲」的意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