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沈約傳》的後半部提到沈約之死還真有些八卦的味道……
又有一回,沈約陪同梁武帝參加宴會,趕巧正遇上了豫州進貢了一批栗子,這批栗子每一顆都有一寸半那麼大,這比一般的栗子大得多了,因此梁武帝也覺得很稀奇,就提議大家來比比看,看誰記得有關栗子的典故最多。結果,原本大家公認見聞廣博的沈約還比梁武帝少了三條典故。
宴會結束後,沈約出來就對別人說:
「皇帝老兒愛面子,要是不讓讓他,他會羞死,所以我才少說三條哩。」
結果這話傳到了梁武帝耳中,梁武帝氣得要以「出言不遜」的罪名重辦沈約,還是靠著宰相徐勉一再的勸諫求情,才消了梁武帝的氣,讓沈約免於受罰。
左僕射張稷,個性剛烈,為官清貧,也是歷經南朝宋、齊、梁三朝的舊臣。在當年推翻南朝齊、東昏侯蕭寶卷,之後又助梁武帝蕭衍登基,有很大的功勞,因此受封為江安縣侯,邑一千戶。
南朝梁初年,北朝的北魏朝出兵南侵南朝梁的青、冀二州,張稷抗敵有成,便受命兼任青、冀二州刺史。張稷施政以寬恕為主,再加上當地兩國的民眾交流本就比較頻繁,於是就有私通魏國的徐道角等人夜襲州城,六十三歲的張稷因而遇害身亡,青、冀二州當然也被敵國侵占。
丟失國土責任重大,張稷雖然遇害身亡,但有關官員仍依職責對已故的張稷提出相關的彈劾,建議應當撤銷他的封爵以及受封的領地。
據說梁武帝以前曾與張稷與酒後發生過口角,因此兩人互相藉著當年推翻東昏侯蕭寶卷的事諷刺對方,梁武帝說張稷弒主,張稷則指梁武帝篡位,也因此兩人之間有了心結。如今看到了這份建議張稷因過該削爵的奏章,就對沈約提起這段往事。
沈約與張稷也有些交情,就對梁武帝說:
「左僕射已經被外派到邊境當州刺史而且也因故身亡,俗話說『人死為大』,這些過去的事,又何必再提起呢。」
言者或許無心,但聽者卻有意。梁武帝聽了,卻以為沈約有意暗諷自己當年也接收了東昏侯蕭寶卷的余妃,因此有意袒護張稷,一時惱羞成怒的對沈約說:
「你說這種話,像個忠臣嗎!」
說完一擺手,回身就出門坐上了車輦回內殿去了。
沈約這下可嚇壞了,竟然沒有發現梁武帝已經起身走了,一直端坐著不敢動。等到沈約清醒後回到家,失魂落魄的往寢室走去,還沒走到床前,腿一軟跌坐在門邊,就生了重病了。
病得迷迷糊糊的沈約,夢見齊和帝用劍割斷他的舌頭。醒來後,就叫人找來一個巫祝前來解夢,這名巫祝聽完沈約敘述的夢境,做了幾次卜筮,便解釋這沈約生病的病因與他所做的夢是相關連的事,也就是前朝齊和帝的鬼魂做祟要沈約償命,沈約才會生病。
沈約就請來了一名個道士,設壇做法,給天帝上了一道赤色奏章,內容就是說明當年要齊和帝禪讓帝位給梁武帝這碼子事,並不是自己的主意。
再說那梁武帝聽說沈約生病了,就派遣太醫徐奘專程前往沈府為沈約診治。徐奘到了沈府,正趕上了那道士政再開壇作法。有人生病求神問卜作法驅邪本來也是很平常的事,但問題就在那道士在上呈那赤色奏章前,按照慣例要先念一遍給天神聽,結果讓一旁的徐奘聽得直冒冷汗。
之後,梁武帝詢問徐奘有關沈約的病情,徐奘不敢有所隱瞞,除了沈約的病情外,連那赤色奏章的內容也都一五一十的轉述給梁武帝聽。梁武帝聽得是火冒三丈,又想起了先前沈約對外宣稱故意讓步三條栗子典故給自己留面子的事,越想是越生氣,接連好幾次派了使者去責備沈約。
沈約本有心病,再加上梁武帝如此震怒,就這樣把高齡七十三歲的沈約給嚇死了。
國之重臣過世,有關部門的官員依例建議梁武帝賜諡號「文」給沈約,但梁武帝餘怒未消,說:
「懷有別的心思不表露出來,應該叫『隱』。」
梁武帝最後決定下詔,給過世的沈約保留原本的左光祿大夫、侍中、少傅等官銜,並致贈五萬錢的白包、一百匹布,賜諡號為「隱」。
----- 偶素分隔線 -----
至於《獨異志》.卷中:
梁、沈約家書藏十二萬卷,然心僻惡,聞人一善,如萬箭攢心。
俺認為這一段應該要完整的看:
「僻惡」通常解釋為「去除瘟病、惡習、邪災之類的惡事」。所以,這一段應該是說:
沈約打從心裡不喜歡那些壞事,當他聽說某人做了一件好事時,內心就好像被許多箭刺得那樣的感動。
呵呵……俺還是比較喜歡「人性本善」啦……
改編自 《梁書》
原文:
《梁書》.卷第十三.列傳第七.沈約(節錄)
沈約,字休文,吳興武康人也。
……
尋加特進,光祿、侍中、少傅如故。十二年,卒官,時年七十三。詔贈本官,賻錢五萬,布百匹,謚曰隱。
約左目重瞳子,腰有紫志,聰明過人。好墳籍,聚書至二萬卷,京師莫比。少時孤貧,丐于宗黨,得米數百斛,為宗人所侮,覆米而去。及貴,不以為憾,用為郡部傳。
嘗侍宴,有妓師是齊文惠宮人。帝問識座中客不?曰:
「惟識沈家令。」
約伏座流涕,帝亦悲焉,為之罷酒。
約歷仕三代,該悉舊章,博物洽聞,當世取則。
謝玄暉善為詩,任彥升工于文章,約兼而有之,然不能過也。
自負高才,昧于榮利,乘時藉勢,頗累清談。及居端揆,稍弘止足。每進一官,輒殷勤請退,而終不能去,論者方之山濤。用事十餘年,未嘗有所薦達,政之得失,唯唯而已。
初,高祖有憾于張稷,及稷卒,因與約言之。約曰:
「尚書左僕射出作邊州刺史,已往之事,何足復論。」
帝以為婚家相為,大怒曰:
「卿言如此,是忠臣邪!」
乃輦歸內殿。
約懼,不覺高祖起,猶坐如初。及還,未至床,而憑空頓于戶下。因病,夢齊和帝以劍斷其舌。召巫視之,巫言如夢。乃呼道士奏赤章于天,稱禪代之事,不由己出。
高祖遣上省醫徐奘視約疾,還具以狀聞。
先此,約嘗侍宴,值豫州獻栗,徑寸半,帝奇之,問曰:
「栗事多少?」
與約各疏所憶,少帝三事。出謂人曰:
「此公護前,不讓即羞死。」
帝以其言不遜,欲抵其罪,徐勉固諫乃止。
及聞赤章事,大怒,中使譴責者數焉,約懼遂卒。有司謚曰文,帝曰:
「懷情不盡曰隱。」
故改為隱云。
所著《晉書》百一十卷,《宋書》百卷,《齊紀》二十卷,《高祖紀》十四卷,《邇言》十卷,《謚例》十卷,《宋文章志》三十卷,文集一百卷;皆行于世。
又撰《四聲譜》,以為在昔詞人,累千載而不寤,而獨得胸衿,窮其妙旨,自謂入神之作,高祖雅不好焉。
帝問周舍曰:
「何謂四聲?」
舍曰:
「天子聖哲是也。」
然帝竟不遵用。
子旋,及約時已歷中書侍郎,永嘉太守,司徒從事中郎,司徒右長史。免約喪,為太子僕,復以母憂去官,而蔬食辟谷。服除,猶絕粳粱。為給事黃門侍郎、中撫軍長史。出為招遠將軍、南康內史,在部以清治稱。卒官,謚曰恭侯。子實嗣。
陳吏部尚書姚察曰:
昔木德將謝,昏嗣流虐,惵惵黔黎,命懸晷漏。高祖義拯橫潰,志寧區夏,謀謨帷幄,實寄良、平。至于范雲、沈約,參預締構,贊成帝業;加云以機警明贍,濟務益時,約高才博洽,名亞遷、董,俱屬興運,蓋一代之英偉焉。
- 1樓. Lotus Amita2013/03/14 10:40真能掰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