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民國八十三年「四一○教改大遊行」以來,今年無疑是檢討教育改革最為熱烈的一年,多個立場不同主張互異的教改團體紛紛發聲,繼去年規模空前的十萬教師大遊行之後,今年教師節全國教師會改採柔性訴求,以行動劇呈現教師對於教改的關心與看法。
雖然各界對於教改屢有不同的論述,也不乏強力的批判,然而,作為一個第一線的教育工作者,竊以為,無論要檢討教改的困境甚至是為教改找一條出路,似乎都有必要重新檢視教師在整個運動中佔據的位置與所扮演的角色。
回顧十年教改,「開放」與「鬆綁」可以說是整個教改運動的基礎,表面上看,教育改革確實使課程鬆綁、讓師資多元,可實際上,存在於國家教育體制與基層教師之間,那種核心/邊陲結構性宰制的權力關係仍然牢不可破。
教改的理想無非是想要破除傳統上由上而下的決策模式與課程設計,弔詭的是,從民國八十三年九月二十一日,「行政院教育改革審議委員會」成立以來,無論是入學政策的改變與課程設計的鬆綁,還是無法擺脫由上而下的思維與決策,亦即是說,教育改革的核心價值雖然是開放鬆綁,但是中小學教師工具化的角色扮演顯然並沒有因為教改的推動而產生本質上的改變。
很顯然地,要改變教師被工具化的宿命,制度上的鬆綁事實上只是形式,教育主管當局更要從心理上全面解除武裝,徹底放棄之前對二十萬基層教師那種技術取向的定位,以更為平等的專業對話取代過去頤指氣使的使喚;當然,我們也必須承認,台灣的中小學老師在辛勤教學之餘,確實也長期扮演著替國家機器進行管制與再製的任務,而教師群體似乎也習慣於扮演這樣忠實穩定的角色,問題是,教師如果不能反思原來自己才是教育工作的主體,便一日無法無法掙脫威權的操弄,無法超越來自於各種非教育因素的干擾,一旦如此,那再美麗的教育願景都將只會是教改報告書裡的紀錄。
由此看來,教育改革顯然不該僅止於課程的鬆綁與入學方式的調整,更是一個教師自我觀照與覺醒的歷程,因此,與其將教師的集體行動說成是來自於對教改的焦慮,不如將他視為教師群體對自我身份認同的對話,筆者同意的則是,要將認同的焦慮轉化成積極的覺醒,顯然不是大遊行就能竟其全功的。
總結十年教改的經驗已經證明,單憑少數政治與學術菁英的理想,由遠離教學現場的「專家」所主導的教育改革已經是死路一條,長年以來,台灣的中小學基層教師被當成是教書的機器,被當成勞力密集產業的作業員,但是在接連二年的大遊行之後,所有專業的教育工作者也應深切反省:教師不該只是被動地執行官定的政策,更該以具體的行動主動捍衛教育的主體性;教師不該只是學校知識的傳遞者,更該成為建構台灣公民社會的參與者;遊行結束回到學校之後,我們是否將更為平權的對待每位孩子?我們是否敢於拒絕各種無關教育甚至是反教育的政策?
今天,全國各地或許正以不同的方式慶祝教師節,但是,無論如何,唯有去工具化進而肯定二十萬基層中小學教師在教育上的專業地位,才是持續教改工程的基礎與動力,也唯有教師覺醒於自己才是教育的主體,所有教育改革的理念才有落實的可能。(20031009台灣立報教育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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