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位知名演奏家捲入罪行和官非,令人震驚和難過。畢竟,古典音樂不是搖滾樂,能成為國際演奏家、指揮家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古典音樂和人的精神分不開,是對高貴、真誠和美的追求,這點是超越其他藝術的。當然,古典音樂也有高下,而作曲家的音樂,亦忠實反映了他們的人格和個性,貝多芬恰如其作品那樣忠誠、高貴和勇氣十足,相反,聽了華格納的音樂,你不會對他的人格有太大期望。古典音樂中沒有血腥暴力(至少在二十世紀前是如此),也是唯一能直接模擬情感的藝術。 電影The Lives of Others(竊聽風暴)便提到列寧十分喜愛貝多芬的熱情奏鳴曲,但他不能聽太多,不然就無法做需要心狠手辣的大事了,其中一句對白提出一個問題:「凡真正聽過這音樂的人,有可能真的是壞人嗎?」我想到另一個例子,那個堅持參拜靖國神社和無法擺脫右翼思想的小泉純一郎,也是著名的愛樂者,不過,政治人物可能是另一種動物,他們基本上是人格分裂的。
上世紀一位著名指揮家曾經被指控支持納粹而受到審訊,這就是被譽為最偉大指揮,貝多芬權威的德國指揮家Wilhelm Furtwaengler, 這段事蹟1995年由英國劇作家Ronald Harwood 寫成劇本,並在2001年改編成同名電影Taking Sides (指揮家的抉擇)。Harwood參考了Furtwaengler在被盤問期間所寫的日記,應該有相當真實性。幾年前看過這部電影,雖然不記得所有細節,但仍有些片段是印象深刻的。
在戰後滿目瘡痍的柏林,一位美國少校奉命調查Furtwaengler,把他找來盤問,又傳召他的樂團成員,想逼膽小的團員作出對他不利的証供。少校的助手為了蒐集資料從跳蚤市場搜羅他的唱片聽,結果除了那位少校外,所有聽過或聽了他的音樂的人都對Furtwaengler尊敬不已。自命正義的少校質問他為何有機會時不離開德國,為何為納粹演奏?Furtwaengler 堅稱他是為了「保存德國音樂」,他說過要為德國人民演奏,因為這些「巴赫和貝多芬、莫札特和舒伯特的同胞」仍要在暴政下活下去。
不過,這部片不是要尋求真相,而似乎是在問,能為偉大音樂作出偉大詮釋的人,有可能真的是壞人嗎?結尾Furtwaengler在無情的盤問後頹然地走下長長的樓梯離去,但半途聽到有人播放他指揮的音樂,他停下來聽,這音樂到底是意味著安慰、淨化(catharsis)還是寬恕?
這部電影是匈牙利名導Istvan Szabó(1938- )拍的,他的其他作品顯示出他對古典音樂和有關題材的濃厚興趣,更重要的是,他是逃過大屠殺的猶太人,他用這部電影為指揮家作出平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