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琦沿街慌亂地找著寧軒,看著低黑的夜幕,她的心愈來愈感到害怕。
「我們蘇家早就不需要她了,是她死皮賴臉的賴著不走,要不是她賴著不走,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我的寶貝孫子又怎麼會死?」明芬露著燃滿怒火的雙眼憤怒地說,「現在這個家裡就只剩下靖予跟我了,她還想要剋死誰?如果是我也就算了,如果是靖予,如果她敢動我的靖予,我就跟她拚了!」
見識到明芬兇惡的嘴臉,孟琦忍不住從眼角滲出淚來,雖然知道女兒在婆家的生活並不好過,卻没想到竟比想像中還要糟上千百倍。
「寧軒,我可憐的女兒,妳到底在哪裡?有没有聽到媽在叫妳?寧軒──」
「媽?」寧軒從亦辰懷裡掙脫開來。
「怎麼了?」
「我聽到我媽的聲音了,是我媽她來找我了。」她淚眼汪汪地說。
話才說完,孟琦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寧軒?」
「媽……」就像久旱逢甘霖般,寧軒眼裡不斷地湧出淚水朝孟琦跑了過去,「媽……」
「傻孩子,發生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告訴媽?吭?為什麼又一個人默默承受?」
亦辰在一旁聽著,才知道原來子翔過逝的事,寧軒連母親都没告知,更何況是他呢?
"又"?莫非上回也是這樣?她先生死的時候,她也是一個人處理完所有的事,即便是最親近的媽媽也不想麻煩,是嗎?
唉~
這樣真的太累了!
沈寧軒,妳才二十四歲,不應該一個人承擔這麼重的擔子,妳懂嗎?
亦辰心疼地看著她,看著她像個孩子一樣賴在媽媽懷裡哭的模樣。
「跟媽回家去,那個家不要再回去了。」
「可是媽,我答應過靖廷要幫他照顧媽媽的。」
「傻瓜,蘇靖予現在不是在台灣了嗎?靖廷之所以會請妳幫忙照顧他母親,是因為没有人在她身邊陪伴她,現在既然她兒子回來了,那妳就該放手了,媽老了,一個人過日子很寂寞,寧軒,媽需要妳,妳知道嗎?」
「媽……,對不起,我一直只想到自己,一直只想著靖廷,一直……」
「乖孩子,媽不怪妳,媽知道妳是一個善良的好孩子,所以媽才一直没有逼妳。」孟琦笑著撥開她額頭上的頭髮說。
亦辰在一旁看著這溫馨的畫面,孟琦和譪的笑容讓他覺得溫暖,他羨慕寧軒能有這樣一位溫柔的母親。
「媽,妳剛才去過我家了?」寧軒擔心地看著她說。
「嗯。」
「我婆婆她……」
「没事。」孟琦安慰地說,「妳婆婆她接連失去兩位親人,心靈上受到嚴重的打擊才會口出惡言,我們要體諒她。」
寧軒眼露感謝地看著媽媽,她知道婆婆的惡言惡語向來讓人遍體麟傷,即便是逆來順受慣了的她都無法忍受,更何況是從没領教過的媽媽。
安撫住寧軒的情緒後,孟琦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亦辰。黑暗中,她看不清楚他的模樣,於是趨近細看,搞得兩個年輕人十分尷尬。
「寧軒,這位先生他是你朋友呀?」
「媽,他是我們公司經理。」
「經理?」孟琦一臉霧水地看著亦辰說,「經理大人,您怎麼會這個時候來找我們家寧軒呀?」
「媽……」寧軒忽然想起亦辰剛剛的告白,不由得滿臉通紅起來,她拉了拉母親的手,想讓她停止繼續追問亦辰。
「阿姨妳好,我叫曹亦辰,是沈寧軒的上司,因為她好幾天没來公司上班,同事們都很擔心,所以才讓我來看看。」
「經理,對不起,我忘了跟公司請假。」寧軒抱歉地說。
「没關係,公司那裡我會幫妳處理。只是如果可以,我希望妳能夠早點回來上班,少了沈寧軒的曹亦辰是做不了事的。」
寧軒驚訝亦辰竟會說出這樣毫不遮掩的話,她嚇得張大了眼睛,心也跟著跳得又急又快。
亦辰驚覺自己似乎說錯了話而感到不好意思。
孟琦聽出其中的奧妙,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臉。
「寧軒,媽也希望妳能早點回去上班,人在忙碌的時候會忘記很多事情。」
「可是我害怕……」寧軒難過地低下頭。
「妳在害怕什麼?」亦辰走近她,輕輕地碰了碰她的手臂說。
寧軒抬起頭看著他說,「如果我又想起子翔怎麼辦?如果我又想哭了怎麼辦?如果我還是逃不開,還是不停地想著靖廷想著子翔想著過去想著自己以後究竟該何去何從怎麼辦………………」
「妳忘了嗎,小傻瓜,妳忘了妳還有一個只進不出的垃圾筒了嗎?」亦辰拉起她的手說,「無論何時何地,無論快樂悲傷,只要妳想倒垃圾,垃圾筒就一定隨傳隨到。」亦辰的眼睛在微笑,他的話說得好真誠,紮紮實實地打動了寧軒的心。
寧軒盯著他的眼睛看,她忘了媽媽正在一旁看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