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職場時，每天早上8:30前後一定撐著半開眼啟動「小白」一路橫衝直撞到公司，連多停一個紅燈都捨不得，20分鐘的全速堅持只為打上9:00前的上班卡。別笑，那可是每30天價值「NT$1,000」的全勤獎金：等同了5場電影 或 台北-屏東來回國光號車票 或 一頓大餐 或 陳昇跨年演唱會門票 或 一件打折的Levis 牛仔褲……想到這一切，說什麼都不能鬆開油門，我天天使勁地把小綿羊50催成了兇猛的野狼125穿梭在車水馬龍的台北街頭，只要卡片能蓋上8:59前的數字，都能身心舒暢的開啟每個工作天……

但總有失誤的時候，比如多賴了15分鐘的床 或 車子突然發不動 或 忘了錢包 或 下樓發現還穿著藍白拖……一旦因為各種意料之外而敲上9:01後的紅字卡就會捶胸頓足，因為那表示接下來就算天天8:00到公司也無用，而這事如果發生在月初就算了，倘若是月底才死當了全勤，功虧一簣的怒火是怎麼都壓不下的……且每每事發的那一刻，都能描到坐在深宮內院的會計經理隔著玻璃冷眼監控實況，似乎隨時等著從員工薪水袋裡抽回一千元，沒有絲毫同事愛還外掛了一張後母臉，討厭！

其實一千塊會如此珍貴，當然是那時的月薪只夠苟活在台北，劃給房租、水電、伙食、交通等基本開銷外就所剩無幾，有了這「多的」就可以大方兌換上述的「奢侈品」之一。老實說，幾乎有一年的時間我只拿它來換國際電話費，且發薪當天就要一次打好打滿不打折。鬼遮眼的自己以為這樣地球彼端的那個帥貨就會信守承諾直接從電話筒裡跳出來天長地久，但除了包棉被擦眼淚外，什麼都沒有，簡直笑死人了。所以完全不用懷疑，現在的聰明伶俐與堅強絕對都是從當過花癡領悟來的，即使偶爾深夜裡想起那段年輕歲月，心中仍會隱隱作痛，但可能是捨不得那每個月的1000元吧? 我猜。

＊＊＊＊＊＊ 喔，歪樓了，回來回來 ＊＊＊＊＊＊ 

是這樣的，公司最近來了個小鮮肉，好死不死，咱們這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全勤一千塊還在，取得規則依舊規範在09:00-18:00，但遲到早不扣錢了，老闆說還是希望這點微薄獎金能鼓勵大家正常作息。 

只見過了9點05，9點半……這少年仔才緩緩走進公司緩緩打卡，最後緩緩拔掉耳機，再緩緩地吃早餐，時而漢堡時而飯糰偶爾還有炒米粉…...每個動作都是如此自然優雅，誰還管你什麼1000塊啊？肖ㄟ。 

於是我面無表情歪頭托腮看e-mail ，假裝沒有聞到食物混雜的味道，再喝口咖啡鎮定神經……是吧？現在啥態度都要符合自由民主，不然跟不上時代，顯然晚到外加晚吃早餐也是一種FREE，愛怎樣就怎樣…… 

「要這麼幹，好歹要有點兒本事啊！小伙子……」 

我滴咕的同時瞬間閃過也許將來的某一天會偶然在臉書上看到這麼一段：

「我們那個芝麻綠豆大的主管每天早上板著一張後母臉，還假裝給了自由，討厭……」

呼～～突然起了雞皮疙瘩，我還是小心點，儘量保持微笑……被寫起來才會美一點，再美一點。 

2018/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