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年代,事後回看,很難用一句話說清楚它究竟發生了什麼,1960 到 1970 年代,正是這樣的一段時光。那時候越南戰爭仍在遠方進行,卻深深影響著世界各地的年輕人;物質生活逐漸改善,卻無法消除對未來的焦慮。迷惘,不再只是個人的問題,而是一種跨越國界、在校園與街頭同時蔓延的情緒。
當時在西方社會逐漸成形的,是所謂的「嘻皮文化 Hippie Culture 」。這是一場興起於 1960 年代美國的反主流文化運動,核心訴求並不複雜——追求愛與和平,反對越戰,拒絕僵化的體制,擁抱自由與回歸自然。它反消費、反建制,強調精神解放與個人自由,生活方式上則表現在迷幻音樂、東方哲學、公社式生活,以及與主流社會迥異的穿著打扮。1969 年的伍德斯托克音樂節,正是這股思潮最具象徵性的集體表現。
在台北,我也曾感受到這樣的氣息。那個年代,陸續有外國年輕人來到台灣,背著背包、留著長髮,穿著與當時社會格格不入的衣服,遊走在台北市西門町或中山北路一帶。他們談音樂、談和平,也談對戰爭與制度的厭倦。更耐人尋味的是,並非只有外國人,一些台灣年輕人也悄悄靠近這樣的生活方式——聽西洋音樂、模仿穿著,在有限的空間裡,為自己保留一點精神上的自由。
只是當時台灣還在戒嚴的年代,這一切都只能低調進行。因為情治單位嚴密監控校園與社會,台灣年輕人沒有公開的抗爭,也不可能大規模的集結,他們留長髮、穿喇叭褲聚集在特定的咖啡店或酒吧,它更像是一種無聲的共鳴,在縫隙中存在。
1970 年,我前往日本,這股力量則變得格外的明顯。在東京街頭、公園角落,常可見到成群的年輕男女,衣著隨意、不修邊幅,有人彈著吉他,有人席地而坐。日本的大學正經歷激烈的校園紛爭,反戰、反安保、反對學費調漲,校園與街道同時成了衝突的現場。嘻皮文化在這裡,已不只是生活態度,而是直接與政治、體制正面碰撞。
幾年後,我到了美國,就讀科羅拉多州立大學(C.S.U)。1977 年的校園表面上已恢復平靜,但過去的痕跡仍清楚存在。校友告訴我們,校內的一棟行政大樓(Old Main)曾在 1970 年5月的反戰動亂中被焚毀。那是一個越戰陰影籠罩的年代,年輕人的憤怒與無力感在校園中累積,最終以極端方式爆發。
站在重建後的校園裡,我很難不將這一切串連起來:台北的低調靠近、日本的激烈對抗、美國校園被火焰吞噬的建築。形式雖然不同,卻指向同一個問題——當既有價值無法回答年輕人對未來的疑問時,世界該如何前行?
多年之後回頭看,那確實是一個迷惘的年代。混亂、衝突與代價,都真實存在,那並不只是「叛逆」或「胡鬧」,無論是在日本街頭,還是在美國校園,那些抗爭背後都有一個共同問題「世界要往哪裡走?年輕人又該如何在其中安身立命?」,但也正是在那樣的迷惘中,人們開始質疑戰爭、反思權威,重新思考個人與社會的關係。世界沒有因此變得完美,卻從此不再完全一樣。那個「嘻皮潮流」後來也隨著時間而慢慢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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