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周七天中的一点点快乐,大半是得自立群母亲的慷慨应允,让我带着立群及帕瓦罗第出游。然而,并不是每个周末都能有这样的运气。比如说,这个周末和上个周末就是如此的晦气。
立群的母亲表示“不准 !”。和她理论行吗 ? 她根本不接电话 ! 表现一下男子汉大丈夫的英雄气概去和她面对面力争一下 ?! 过去的经验告诉我,这不会有什么明显的效果。到头来为了这一无聊的舌战,立群肯定更加难过。那么,赏她几个耳光 ?! 这可太容易了,怎么就笨得一直没想到 ?! 但说真话,在下可没这个胆量。怎么办 ?! 碰到这么一个逻辑既混乱又不讲理的家伙实在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并阿Q地安慰自己:
“她如果认为这样能制服我,那么她的这个算盘是百分之百打错了。哼 !!”
果然,这一来心情畅快不少,诚如一位同事常挂在嘴巴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
不过,还是幸运地约了立群,在她们的住处附近散步,这倒是获得立群妈妈的允许。听她谈谈老师、同学以及学习情况,也让帕瓦罗第在草地上自由自在地蹦跳、撒尿。这些日子,它已是这个住宅区的明星,所受的眷顾、怜爱也最多。
过去在家里,战火连连不是那么安全。当立群的妈妈情绪不佳,骂完爸爸、再骂女儿,最后连它也不能幸免。这一家四口,除了妈妈之外竟然通通都是“流氓”、“无赖”之徒。我除了拥有前述的两个头衔之外,还外加一个洋味十足的称号——“吕格纳”(德语Lügner:骗子)。而这个无辜的小生命竟也被无端端地污蔑为“流氓”,而且是由原先的“天使”一降而为“流氓”。可真是倒霉 !
当然,我承认,它也不是完美到无懈可击。有那么几次老大不小了,竟然还尿床,甚至不可原谅地在妈妈新购置的餐桌脚下尿尿,这不啻是在泰山头上动土。惨了,气急败坏的妈妈,手中一纸警棍,与帕瓦罗第在客厅的桌椅之间演起警匪格斗的追逐,顿时咒骂、哀号混成一片。一般而言,我当然不会恶劣到趁人之危落井下石地引渡人犯。最后,它总是在我一声“帕瓦罗第快来 !” 气急败坏地投奔老父。只是有时为了发扬人道主义精神,庇护这一小难民,不免要遭池鱼之殃,挨一记飞来的警棍是难免的。然而,凭良心说,妈妈也并非总是那么穷凶极恶的。她有时也会像“不落的红太阳”那样,采取与帕瓦罗第一致的“联合战线”。当然她并不象毛主席那么豪气万丈,而是哭哭啼啼地控诉。述说什么,老娘“这一就是倒霉,连这个小家伙也跟着倒了八辈子霉,竟要活在这他妈的世界里。”
实际上,自从收养帕瓦罗第之后,我爱屋及乌几乎已成了半素食者。说我什么都可以,却偏偏说我虐待动物,这种污蔑确实令人伤感 !
一天被数落得着实伤心,竟也怀疑起自己的人格来。
半信半疑地征询友人老曾的意见:
“说真话,明森,我真有这么坏 ?她说我生性阴险,拐弯抹角地虐待动物 !”
神情一向严肃的友人沉思片刻,像法官那样,面无表情地问道:
“你平日带它出门散步没有 ?”
“你是指的放风 ? 老实说,不是我好抢功,傍晚时分的放风,即令是零下温度的寒冬夜晚,几乎毫无例外地都落在我身上,它妈妈认为自己已尽了一天的重任死也不肯执行这一崇高任务。而这小家伙分明看到我柔弱性格的这一有利弱点,总是用那谄媚的眼神、再不就发出那种造作,但高明得令人难以拒绝的哀号,要求我执行放风的任务。当然有时候我也会不耐烦,甚至想踹它一脚。所以说放风时,在下确实不是那么心甘请愿。尤其是在寒冬,伸手不见五指的寒夜,天啊,那简直是他妈的一种酷刑……”
“OK, 那么你的帕瓦罗第有没有骨头啃 ?”好友对我深受的苦难没有兴趣,不苟言笑的好友,此时的神情更加严峻。
“不瞒你说,不多。鸡骨头实在太细而且危险。帕瓦罗第比较喜欢我煎的咸淡适度的酱油排骨,而且要不冷不热恰到好处的……”被告无力而面带愧色地回道。
法官几乎是不耐烦地再度打断被告的申辩:
“行了,你的帕瓦罗第已经比与我相依为命的Yinu幸福多了。我的Yinu只有白水煮排骨而且不加盐,淡而无味的那种,也没有帕瓦罗第那么幸运让它的爸爸陪着出去溜达,它只能悲哀地在我的院子里打转。”
法官的这一判决算是对在下的平反。哦,我原来一直是无辜的 !!
夫人生气时也确实可怕,几年以前只要一听到她的声音,我都会神经质地抖嗦不已。至于那可怜的帕瓦罗第更不用说了,战火一燃,它颇能识实务,一声不响地躲到比较安全的领地——女儿的书桌底下,当然最安全还是在老父的书桌下。战战栗栗地从桌子底下的缝隙不胜惊恐地观察战事的发展。它那令人爱怜百般委屈的神情实在叫人不忍。临此我总会在战火方酣之际,带着它与立群弃甲而逃。
可以想象,自从它和两位亲爱的女士搬到新居之后,大概就不再有过去那种安全的避风港了。据说,姐姐与妈妈之间的战事频仍,战火一燃,小家伙只能闷声不响地呆坐书桌下,等待着姐姐的指引一起逃亡。哎呀,简直不能设想,可怜的家伙没了爸爸的庇护之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
哦,苦命的孩子,期盼下一周末能有机会和它出门并到我这儿做客,吃它一向最喜欢的“酱油排骨”。
哎 !下一个未知的周末,如果带着他们姐弟出游的这一正当要求再被拒绝,我希望能有效地控制怒气而不爆炸。
必须设法克制这一肚子的火 !
我努力地提醒自己。否则往后几天什么事也做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