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人陳黎曾經在散文作品「想像花蓮」當中,一字一句寫下他對花蓮的記憶:「一切街道、橋樑、屋舍、阡陌……皆以熟悉、親愛的人物為座標。穿過地圖中央的是一首音樂,一首河流般蜿蜒,沒有起點終點,沒有標題的音樂。」花東縱谷是一篇綿延不止的樂章,起自花蓮,終至臺東,南北長158公里,是許多阿美族、卑南族、撒奇萊雅族夢中的搖籃曲。
備妥租車、訂房,民宿阿姨一邊check-in,一邊親切地說,我們可是今天最早到的客戶哪,聽到花蓮市正在下雨時,她愣了一下:「下雨?這裡有時候會有午後雷陣雨,但是基本上不太會下!」,她也推薦我們沿著縣道193號北上,可以一路欣賞阿勃勒丰采,自此,按照行程規劃,我們一行人越過玉里大橋直奔赤柯山。
正如民宿阿姨所說的,阿勃勒盛情地在公路兩旁綻放,盞盞水晶燈凝聚陽光閃閃發亮,不過是拔地而起而非懸掛著的,東面海岸山脈腳下有時出現村莊、墓園,西面稻田蓬鬆豐美鋪陳到中央山脈,但是有些地方色調是不同的,草綠色斑點中點綴金黃飛羽,仔細一瞧,原來是農人正在採收金針,他們背後低矮農舍隱藏在樹下,有如法國巴比松派畫家米勒筆下的寫實主義作品。
從海拔112公尺攀到海拔920公尺左右的山頂並不容易,產業道路因此緊貼山壁緩緩上升,往往拉了一大段路程才連結髮夾彎迴轉,偶爾望見散落地面的石塊,也暗示著當地地質脆弱不穩,有時水泥鋪面龜裂破碎,伴隨陣陣顛簸,我們甚至在一個轉彎處撞見工地,吊車懸臂橫越整個路面,似乎正為了加固山坡裸露的土石,在工人手勢與口哨聲中小心翼翼鑽過懸臂,才得以順利通過,也許是一種熱情,一道一道的難關都不能澆熄我們的衝勁。
2公里的山道雖然漫長且令人疲憊,縱谷遞來的徐徐山風隨著高度抬升,腳下視野也在同時舒展開來,每當遭遇樹林間隙,我們就被縱谷平原廣袤祥和的氣息所震懾,其中當屬「林家園」展望最好,俯視一切,起點的高寮聚落緊捱在山腳下,除此之外,豐坪溪發源於丹大山和馬博拉斯山之間,浩浩蕩蕩匯入秀姑巒溪,形成Y字形的圖騰,往南遠眺,隱約可以瞥見富里、池上,風起雲湧,沃野千里。
赤柯山已經近在咫尺,山巔的雲霧卻在此時逐漸凝聚、匯集,究竟好天氣能不能維持下去,傳說中的金針花海是否真的存在,時值正午,又可不可能找到可以歇息的驛站,心情在欣喜和不安之間跌宕起伏,就像是早上陰晴不定的天氣,只好繼續前行,至於其他,就暫時交給上天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