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裕一向以自己的才學能力、建功立業而自負,也因此比同僚們更為突出而顯得不合群。但還是保有文人的習性,喜好著書撰文,褒獎善良而憎恨邪惡,雖然幾度身居宰相高位,期間依舊不曾間斷讀書這件事。
有一位名叫劉三復的人,由於擅長撰寫奏章,讓李德裕對他的文筆特別贊許而優待他。從李德裕擔任浙江西道觀察使開始鎮守浙西、一直到擔任淮南節度使,這位劉三復都是李徳裕帳下備受禮遇的主要幕僚。在軍政公務之餘,李德裕便與劉三復整日吟誦、推敲詩文。
李德裕在長安的私宅中還另外建造一處「起草院」,院內有一座「精思亭」。每當遇到朝廷用兵、草擬詔書制令時,李徳裕就於精思亭中獨處,凝神構思後揮毫成文,這時就算是貼身的侍者也不許干擾。
在很早之前,李家在東都洛陽的伊闕關(今河南省洛陽市南方的龍門)的南邊也有置產,名為「平泉別墅」。庭院當中有著涓涓清流與細竹翠綠、刻意栽培的樹木與佈置的奇石更是優雅奇妙。李德裕還未擔任官職時,即在此處研習學問,後來入朝為官、出任藩鎮,這出將入相的三十年間因公務繁忙,也就未曾重遊故居,但是李德裕所題寫的文章詩詞,被家人有心的全部刻在這別墅內的石頭之上。一直到了五代十國時期的後晉、晉高祖石敬瑭、天福六年,後晉高祖命人撰寫唐史(即《舊唐書》)時,李德裕這處位於洛陽的舊居中還保存著刻寫了李德裕所著作的《花木記》、《歌詩篇錄》的兩塊石頭。
李德裕的著作極多,有二十卷文集收錄一般的文章,另外還有記述往事的《次柳氏舊聞》、《禦臣要略》、《伐叛志》、《獻替錄》等文錄流傳於世。即是在他最後被貶潮州、舟車奔波勞累之際,李德裕依然盡心的寫作,完成了數十篇雜序,匯集後命名為《窮愁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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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德裕輔助唐武宗時的「滅佛」行動,《舊唐書》中並未多作記載。而這所謂的「滅佛」之舉,究其原因,也是因為那些不肖之徒假佛之名行不法之事,終致被官方強制拆毀佛寺、僧尼還俗,也就牽連那些本分修行的佛門弟子。只是這樣的作為看在受害者的眼裡,自然也就將主事者的李德裕視為罪不可赦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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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致上看來,李德裕一生應該算是功大於過。「牛、李黨爭」那是政治環境使然,政壇上因利益相互結合或攻訐之事,歷朝歷代都有。歷史一再的重演,宦官、黨爭、地方勢力割據之禍,從來就沒有最後的贏家,而最大的輸家,就是倒楣的老百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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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到這裡,俺能為了《獨異志》中的這一條:
「武宗朝宰相李德裕奢侈極,每食一杯羹,費錢約三萬,雜寶貝、珠玉、雄黃、硃砂,煎汁為之。至三煎,即棄其滓於溝中。」
就將《舊唐書》的《李德裕傳》東拉西扯的又抄又掰,結果還是沒看到與《獨異志》類似的記載。(還真佩服自己哪來的那麼大的耐心哩!)
既然「盡信書,不如無書」,就「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唄……
改編自 《舊唐書》
原文:
《舊唐書》卷一百七十八.列傳第一百二十四.李德裕
李德裕,字文饒,趙郡人。
……
德裕以器業自負,特達不群。好著書為文,獎善嫉惡,雖位極台輔,而讀書不輟。有劉三複者,長於章奏,尤奇待之。自德裕始鎮浙西,迄於淮甸,皆參佐賓筵。軍政之餘,與之吟詠終日。在長安私第,別構起草院。院有精思亭;每朝廷用兵,詔令制置,而獨處亭中,凝然握管,左右侍者無能預焉。東都于伊闕南置平泉別墅,清流翠□,樹石幽奇。初未仕時,講學其中。及從官籓服,出將入相,三十年不復重遊,而題寄歌詩,皆銘之于石。今有《花木記》、《歌詩篇錄》二石存焉。有文集二十卷。記述舊事,則有《次柳氏舊書》、《禦臣要略》、《代叛志》、《獻替錄》行於世。
初貶潮州,雖蒼黃顛沛之中,猶留心著述,雜序數十篇,號曰《窮愁志》。其《論冥數》曰:
「仲尼罕言命,不語神,非謂無也。欲人嚴三綱之道,奉五常之教,修天爵而致人爵,不欲信富貴於天命,委福祿於冥數。昔衛卜協于沙兵,為諡已久;秦塞屬於臨洮,名子不悟;朝歌未滅,而國流丹烏;白帝尚在,而漢斷素蛇。皆兆發於先,而符應於後,不可以智測也。周、孔與天地合德,與神明合契,將來之數,無所遁情。而狼跋于周,鳳衰于楚,豈親戚之義,不可去也,人倫之教,不可廢也。條侯之貴,鄧通之富,死於兵革可也,死於女室可也,唯不宜以餒終,此又不可以理得也。命偶時來,盜有名器者,謂禍福出於胸懷,榮枯生於口吻,沛然而安,溘然而笑,曾不知黃雀游於茂樹,而挾彈者在其後也。
乙丑歲,予自荊楚,保厘東周,路出方城間,有隱者困于泥塗,不知其所如,謂方城長曰:
『此官人居守後二年,南行萬里。』
則知憾予者必因天譴,譖予者乃自鬼謀。雖抱至冤,不為恨。
予嘗三遇異人,非卜祝之流,皆遁世者。初掌記北門,管涔隱者謂予曰:
『君明年當在人君左右,為文翰之職,須值少主。』
予聞之,愕然變色,隱者亦悔失言,避席求去。予問曰:
『何為事少主?』
對曰:
『君與少主已有宿緣。』
其年秋登朝,至明年正月,穆宗纘緒,召入禁苑。及為中丞,閩中隱者叩門請見,予下榻與語,曰:
『時事非久,公不早去,冬必作相,禍將至矣。若亟請居外,則代公者受患。公後十年終當作相,自西而入。』
是秋,出鎮吳門,時年三十六歲。
經八稔,尋又仗鉞南燕。秋暮,有邑子於生引鄴郡道士至。才升階,未及命席,謂予曰:
『公當為西南節制,孟冬望舒前,符節至矣。』
三者皆與之協,不差歲月。自憲闈竟十年居相位,由西蜀而入,代予持憲者,俄亦竄逐。唯再謫南荒,未嘗有前知之士為予言之。豈禍患不可移者,神道所秘,莫得預聞。」
其自序如此。斯論可以警夫躁競者,故書於事末。
德裕三子。
燁,檢校祠部員外郎、汴宋亳觀察判官。大中二年,坐父貶象州立山尉。二子幼,從父歿于崖州。燁咸通初量移郴州郴縣尉,卒於桂陽。子延古。
史臣曰:
臣總角時,亟聞耆德言衛公故事。是時天子神武,明於聽斷;公亦以身犯難,酬特達之遇。言行計從,功成事遂,君臣之分,千載一時。觀其禁掖彌綸,岩廊啟奏,料敵制勝,襟靈獨斷,如由基命中,罔有虛發,實奇才也。語文章,則嚴、馬扶輪;論政事,則蕭、曹避席。罪其竊位,即太深文。所可議者,不能釋憾解仇,以德報怨,泯是非於度外,齊彼我於環中。與夫市井之徒,力戰錐刀之末,淪身瘴海,可為傷心。古所謂攫金都下,忽於市人,離婁不見於眉睫。才則才矣,語道則難。
贊曰:
公之智決,利若青萍。破虜誅叛,摧枯建瓴。功成北闕,骨葬南溟。嗚呼煙閣,誰上丹青?